《学园物语 设定番外集》林賾流

33、番外之十四 雷雨 (1)

　　开始是误会，结局则无言，人类往往这样书写对吧？

　　广雅昆仑一如以往环绕着雨云，飞岛在对流层中浓密云道间绕行，居住其上的生物，则各自依附着强者或独自生存于山岭低谷间，其中龙族占据飞岛上的水源与覆满了绿色植物的陡峭山崖，成为广雅昆仑上的强势种族与支配者。

　　鸣琅一族拥有支配云雨的力量，原本是居住于北方山脉湖泊间的银龙眷族，因人类势力扩张，加上天灾频仍失去栖地，辗转寻获这片于空中漂泊的最后灵山。

　　龙族对领域性的要求非常看重，一般情况下打不过鸣琅族的妖怪也乐得退让并接受龙族保护，依赖龙族的爪牙逼退从地面想要登上广雅昆仑的危险魔物，后者则是不接受和平条款并存，一来就想大开杀戒的品种。

　　这支好战成性的龙族现任首领则是据山为王的雷阵，在他一声令下，体积庞大的龙族开始学习化形为人或变成其他迷你样貌，方便分散在对于鸣琅而言并不算宽敞的广雅昆仑，减少彼此的斗殴摩擦。

　　雷阵自从和地面上的艾杰利学园来往，非人之间开始流传龙王对于人类生活的怪癖好，所幸他的火爆脾气也是远近驰名，使得雷阵的人类化身几乎和原形同样令人避之唯恐不及。

　　这名正值壮年的龙王唯一规矩就是决斗，变化无定的心性，行动经常如同山岚般掠过广雅昆仑各处，即使常常变身人形，对其他种族的妖怪而言还是恐怖炸弹的代名词。

　　「唷呵！雷阵陛下，跟我们玩玩吧！」

　　偶尔也有不怕死的年轻御术师成群结队地带着华丽魔法来试招和美食好酒顺便野餐，若是有空，雷阵也会停下听听那些人类说的有趣新闻。

　　「可爱的小王子没随您出来吗？」

　　「啐，你们这些小鬼，极天丸可比你们短命人类要活得久了。」

　　可爱？

　　雷阵虽头次看到这些不怕他的人类，但也没打算太过亲近，他只对看上眼的对象表示兴趣。

　　有个叫凯因的家伙，是雷阵目前唯一愿意交谈的两足朋友，眼前出现难得的打架对象，人或龙就不是重点了，而且无须碍于同族之谊，就算杀了对方也不用顾虑什么。

　　雷阵巡视领土已毕，过眼之处皆平静祥和得有点无趣，他仰倒在长满青苔的溪石上，部分枝枒绽放早发的金雀花，点缀着灰蓝天空，花朵沾着闪烁的雨珠，如同龙王金瞳的晶莹鲜艳。

　　雷阵下半身泡在溪水里，不自觉现出原形随暗流摆动。

　　原本想一并征服广雅昆仑绕行的这块下界，没想到马上就被学园的人制止了，害他和族民只能住在飞岛上。

　　和平哪……虽然不流血也可以，但总是少了些什么，连说好要陪他打架的馆长都推说行政事务忙碌没空。

　　真想恣意发泄战斗欲望一番。

　　绿与褐色交混，像无数金黄蝴蝶飞舞的花木，此刻正随风摇曳着，溪水闪着银白色碎光，这些不曾在故乡看过的细致风景，使得雷阵无来由的冲动又萎了下去，谁叫他就是舍不得破坏美丽的事物。

　　龙王蓦然抬起胸膛，端目远望掠过天上的深蓝翼影，下一秒雷阵化回本相，银龙摇头摆尾用最英武的姿态从律泉飞上高空，拦截那转眼就要过境广雅昆仑的巨大飞鸟。

　　所有生物看起来都小小只的广雅昆仑，雷阵还是头次看到和他身形相当的异族经过，翼幅大约有三十丈宽，鳞状花纹从颈背处开始分散在天青色羽毛上，并拖曳着水流般极美的深蓝长尾羽，几乎是身体的三倍之长，于气流中散开飘舞着。

　　飞禽异族转动蛇颈，几只尾端椭圆的细长饰羽因风微弯，停在空中以蓝眸直视闯入面前的雷阵。

　　从没在广雅昆仑上见过的种类，颜色、动作和气质，简直就是生存在天空的住民，光是从空岛外缘飞过，都深深地吸引了雷阵目光。

　　「夫人，妳好美。」

　　雷阵不懂得羽族共通语言，不知人语对方能否理解？人类到处迁徙，也把语言分散到各处非人栖地，只要是有点阅历和年纪的灵兽，说起来应该都能通才是。

　　然后，他见那矜贵（雷阵觉得对方从造型到眼神都是如此）的异族张开双翅，伴随着标准龙族古语，前所未有的狂烈风暴卷向雷阵，对大气的支配性被对方压倒，破天荒地让飞禽异族搧到了山壁上，撞击出一大片烟尘。

　　「我是雄的，滚！」

　　平生没受过这种侮辱，虽然是肇因过于大意，雷阵立即重返空域，本想好好讨回一口气，对方却气定神闲地留在原处候教，一只毛未长齐的朱红小鸟从成年异族的背羽间冒出，正张着火红大眼睛好奇地盯着杀气腾腾的银龙。

　　接着，风中出现不可思议的清澈声音，朱红小鸟叽叽喳喳地响应几句，雷阵猛然意识到，那段他非常喜欢的无名旋律，原来出自眼前凤鸟之口，他们似乎正用自己的语言进行对答。

　　「本王又不是故意认错的，你那么凶干嘛！」

　　他还在想对方一定是个优雅又漂亮的大美人，真是幻灭啊！

　　话说回来，水族还感觉得出来，但要他连鸟兽都分得出公母才有鬼！怎就猜错了！雷阵心情一整个晦暗。

　　「无礼的龙族，找我芳翔有何要事？」

　　偏偏雷阵还想听那剔透如水晶的歌，而且对方身上还带了幼鸟，对雷阵的那一击显然是为了护雏，若他真的攻击回去，岂不显得自己欺负弱小？

　　对了，要表现人类说的气度！气度！

　　「那个啊！这座岛是本王地盘，看到有异族经过，才过来打招呼的！凯因说人类什么来着？有朋……有朋……」

　　「有朋自远方来。」对方见雷阵三番两次话在嘴边说不出来，青色灵禽只得替他接上。

　　「对啦！反正是这句，因为本王实在是无聊得很，难得有新人来，可以听听新鲜事也好，随本王回去作客！」虽然是命令句，雷阵却不自觉地猜测对方眼色，实乃羽族气势不在他之下，难以将之当成他那些手下随意处置。

　　朱红小鸟显然是初次看到如此庞大的银龙，不断企图从父亲背上往前钻，可惜圆不隆冬的小身躯，无法接近看得更清楚，小红鸟只能拍动翅膀不断制造响亮噪音。

　　雷阵睁圆眼睛，有点受不了，但他威吓的外表却让小红鸟看得更加兴奋。

　　「兰宁渴了吗？也好，初岚却之不恭了？」

　　「却？却什么？你说人话吧！我们的语言你外族说得太不标准了，害本王听不懂！」

　　是谁不标准？

　　初岚不动声色地抖肩震回兰宁，免得小女儿掉落被他和那头笨龙相争得颇紊乱的「彻中，以她的能力还无法控制大气。

　　「好，我们跟你走。」

　　「嗯，爽快！跟紧了，本王的岩殿在东北泉源上方。」

　　雷阵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当下卷起风雨往低处飞，沿途惊吓了不少飞鸟山兽，初岚则带着兰宁张开双翼乘风稳稳地追着，不多时则停在瀑布下方的水濂洞前。

　　龙王抖落白芒，转眼化为银甲加身的青年，眉上勒着装饰宝石的黑红抹额，一头银发随性披垂，雷阵按着剑柄旋身，见水杨似夏族装束的男子，也是一身深浅羽色变化的束腰青衣，抱着小红鸟端立岩面上。

　　「想不到你人变得挺好。」虽然是娘们似的小子，等下再问问他活多久了。

　　「雕虫小技罢了。」初岚望着盘据着山头密林的数条白龙不怀好意地探出头来，另一方面，从通往岩殿的山洞入口跑出两列身着礼服的男男女女，带着淡淡腥气，是妖？但力量落差相当悬殊。初岚心想。

　　「恭迎陛下与贵客──」

　　雷阵骄傲地望着初岚，像是展示他建立的势力和秩序，多少值得获得几句赞美。

　　过了一会，真是有点迟的回应。

　　「嗯，初岚真是开了眼界。」还真的会有大灵兽去学愚蠢人类开后宫，他之前才和几名仙人交流过，传递对西陆灵兽们自然优游于天地山河之间的认知讯息，对不起，误导了那些慈祥长者。

　　「你大概是从哪个鸟不生蛋的地方过来，不懂，这就叫做文化、文化呗！放心，你很快就能跟上这里的水平了！」

　　雷阵豪爽大笑后，领头往内走，枕木建成朱栏响道，走上去会发出有趣的响声，大概是雷阵故意盖来捉弄客人或让他的姬妾娱乐用的，两侧岩壁镶嵌着水晶托盘，盘中飘着青色萤火作为照明，岩穴朝向山腹深处，阴湿感渐重。

　　「摆宴，今晚本王要闹上一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