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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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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攸宁是在一路颠簸中醒过来的。
还没等她完全清醒,就听到蔺晨在马车外言语。“还有半日,我们就可到南楚国都了。”
“我睡了几日。”木已成舟,谢攸宁破天荒地没有和蔺晨闹。
蔺晨听她语气平静,心里却一抖,拉着缰绳的手微顿。
“三日了。”
谢攸宁这时撩开车帘,冷冷睥他。“三日来不眠不休的赶路,就是为了让我去南楚?你到底要干什么。”
蔺晨虽背对她,驾马行在前头,却被她紧盯着的眼神搅得背后发麻。“攸宁,有些事还是要面对的。”
“你,是不是总是会做些怪梦。”
谢攸宁一怔,竟无言以对。几许,她终是放下车帘,在车内闭目养神。
蔺晨见她不再追问,吐出一口浊气,放松下来。
不出半日,他们进入南楚国都。
刚进城,就有人等候,将他们一路引去宫城。
总有马车不能进的地方,谢攸宁才款款下车,走在蔺晨前头。
一路无言,让蔺晨这个嘴碎的人有些尴尬。
“你是怎么处理我的失踪的。”片刻,还是谢攸宁先忍不住,总算放缓脚步,问着踱步上前的蔺晨。
“说是琅琊山有急事。”
谢攸宁看着高筑的城墙,心里闪过一丝疑问,却没有抓紧,便一纵即逝了。“我来这里,能有什么好处。”
蔺晨撇嘴,只道,“能让你光明正大嫁给靖王就是了。”
她一愣,倒没想蔺晨居然这么回答自己。
“你,你,你胡说八道什么。”谢攸宁难得结巴,原本凝滞的气氛才稍好些。
蔺晨总归安下心神。“师妹不生气才好呢。”
“南楚与大梁将会有一场政治联姻。原本不想让你卷入其中,可既得知你的心意,你说我和老爹他老人家怎么能不推波助澜一下呢。所以,这是最好的办法。”
谢攸宁则反问。“若是被人发现我不是南楚的公主呢。”
“说什么胡话,你本就是。”他一本正经,继续说。“那信中的内容是真的。我可一点儿都没骗你。”
她狐疑问道,“真的?”
蔺晨无奈点头。“你也知道我老爹有多疼爱你,俨然是把你当成他的亲生女儿看待。在这件事上,他可不会让我瞒着你。”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做怪梦的事。难道你在监视我。”谢攸宁之所以没有追究蔺晨偷袭,完全是因为路上他所说的那句话。
他赶紧摆手,“我可没有。你做怪梦的毛病是老爹当年救下你时,我就知道的。”
“什么意思。”她皱眉。
蔺晨便将当年救下她后发生的事一并告诉了她。
原来,她是昏迷了整整半月才醒过来的。而这昏迷的半月里,他时常能听到她奇怪的梦话,以及断断续续的名字。
“那为何当时不告诉我。”
“曾问过你啊。可是你却从来不说,我和老爹都以为你再也没有做过那些梦了。”蔺晨无辜地摊摊手,眼底却一闪而过怪样。
谢攸宁沉默。的确,前几年她真的从未做过那些怪梦,直到去了金陵,一些熟悉又陌生的画面时刻在脑海中盘旋。
难道真如那信中所言,她就是南楚冒名做质子的公主宇文宁?
除夕之夜的金陵,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
身体好转的梅长苏没料到谢玉竟会在除夕之夜动手,刺杀內侍监,引起陛下盛怒,大发雷霆。并杖责了蒙大统领。
看来谢玉是打算动手了。
梅长苏嘴角上扬,又将一块木牌丢进火堆,暗自沉思。
最后此事自然草草落下帷幕。谢玉并为得逞,反倒是让悬镜司的夏冬盯上了他。
元宵佳节,梅长苏邀约豫津景睿游玩。爱玩爱闹的豫津便择了妙音坊,找宫羽姑娘听新创的曲子,也好让景睿散散心。
近日以来,景睿也不知怎了,整日怏怏,一副愁眉不展的面孔,真是令人担心。
“景睿啊,今儿个可是元宵,你就别苦着脸了。好歹得给宫羽姑娘面子吧。”豫津待他坐定后,努嘴道。
萧景睿欲言又止,只得施以抱歉笑容。
这次回到金陵,他为什么感觉那么多人都不是以前的样子了呢。
他敬爱有佳的父亲,卓爹爹,以及兄长,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踏入这纷争不断的夺位之事中来。
景睿不由得偏头看向自己所认定的好友,他跟随自己来到金陵养病,会不会也是带着不单纯的目的呢?
宫羽姑娘的琴曲果然与众不同,让景睿心中的烦闷一扫而尽。
而苏兄的提议更是让他欢喜。
原来四月中旬乃是景睿的生日,而梅长苏的提议便是他生日宴时可请宫羽姑娘去宁国侯府演奏助兴,而宫羽姑娘亦也欣然答应。
元宵节后,金陵城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导致官员受牵连者皆受到严处,太子也被迁居圭甲宫自省,不许过问朝事。
这肮脏之事只不过是冰山一角。誉王与太子,以及他们的部下到底做过多少恶事,又有多少人有庆国公案的受害者如此幸运,得以喊冤。
所有的事情都在按部就班地行进中,苏宅根据梅长苏亲自设计的图纸也已建造完毕。竣工这天,梅长苏请了多人来鉴赏。其中有誉王以及他的智囊秦般弱,悬镜司的夏春和夏冬。以及推荐这处宅院的蒙大统领,和霓凰穆青姐弟俩。自然少不了景睿和豫津啦。
豫津不时点头,也不忘夸赞。“苏兄的品味果然高雅,这宅子之前那么荒凉,现在可透着一股清幽之气呢。”
景睿也连连赞同。
“可惜了这美景,攸宁却抛下我们行走江湖去了。太不仗义。”豫津努努嘴,半是埋怨半是思念。
“你呀,这么编排谢姑娘,看她再来金陵之时不好好治治你这张嘴。”景睿打趣他。
梅长苏微微一笑。“豫津不用急,攸宁已快将她的琐事处理完,不多时怕也是能赶上景睿的生日呢。”
“真的呀。那我倒想看看她会给景睿准备什么礼物,可千万不能比我好呢。”豫津一本正经,惹得景睿顶顶他的肩膀,嗔看他。
“先生说的可是那位让父皇念念不忘的妙手灵医?”总算能插嘴说话的誉王,不甘示弱,怒耍存在感。
梅长苏抿了一口茶水,点点头。
“先生果然好手段。”誉王可是知道这位灵医一入金陵所发生的事,亦知道父皇对她医术的信任。
梅长苏果真是琅琊榜首,得之可得天下啊。手下有这么多能人异士,何愁大业不成。
誉王内心野心四涨,一时得意起来。
如此干做也无聊。梅长苏便建议众人为打磨消食,亦可玩一游戏。
寻找藏匿在院中的《广陵散》。年轻一辈的都爱热闹,而那位夏春大人更是一名乐痴。如此一来,大家便很用心地在全院搜寻。
而这一举动却让坐在下位的蒙挚与霓凰有些慌张。
毕竟他们都知道这宅子所隐藏着的秘密。
远在南楚的谢攸宁此刻却哭丧着脸,跟着宫中嬷嬷学习宫廷礼法,免得去大梁和亲丢了南楚的脸。
倒是自己所谓的妹妹宇文念时常来宫里陪伴自己打发这无聊的时光。
而据说是自己的父王母后的南楚王与南楚王后,却从来不曾看望过自己。
谢攸宁自也乐得逍遥。
这一切都来的太快,太顺利了。反而让她没有真实感。
可那些梦却依然存在。
谢攸宁时常在想,若不是自己出了问题,就是别人的问题。
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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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月过去,大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大家却对这样的变化乐见其成。
这段时间金陵两虎相争,风云诡谲,此消却没有彼长:誉王折了吏部、刑部;太子折了礼部、户部,两败俱伤。现在,双方都想把自己的人填进刑部和吏部。然而,梁帝再三掂量,最终却任命靖王随口提及的中间派蔡荃暂代刑部尚书。
倒真真是应了那句老话。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
而蒙挚也按照梅长苏的计策,成功地加入了靖王阵营,亦没有让他起疑。
而宫中静嫔的重新受宠,更让靖王形势大好。
景睿生日旬月前,宫内外皆传,大梁要与南楚联姻。南楚将会派求亲使团入金陵。
靖王立在窗前,目光所及之处的枝杈上已泛出几片新芽,可自己思念的人儿却未有归期。
想起几日前与梅长苏的一番谈话,心中的低落更甚。
“我劝殿下还是将谢姑娘放下为好。”梅长苏手伸至炭火旁,冷不丁地冒了这么一句出来。
萧景琰微怔,却又随即调整好心绪,反问。“先生此言何意。”
“谢姑娘毕竟是江湖中人,身世背景都不及南楚公主有力。为了大业,还望殿下三思。”梅长苏不像劝阻,更像是陈述。
萧景琰何尝不知这层道理。可他管得住自己的理智,却管不住自己的心。
他本以为她的离去就会让自己看清楚,可没想到只是让自己更加沉溺。
“我明白先生的意思。可为何偏偏是南楚公主。”萧景琰知道自己的婚事定不能自己做主。可这南楚公主,恐有不妥。
梅长苏不会不知道南楚曾与大梁有过战乱,现在也是私底下小动作不断。他既然要坐上这至尊之位,娶了南楚公主,岂不是让父皇更加忌惮自己。
“南楚与大梁毗邻,如今国力也蒸蒸日上。殿下可知,南楚皇帝许了大梁何等承诺。”梅长苏问他。
萧景琰摇摇头。他其实也奇怪,大梁一向与南楚势不两立,可如今南楚突然要求和亲,父皇竟也欣然同意,好像还很在意这场婚事。
“南楚皇帝承诺大梁,若是和亲成功,保两国十年安宁。”
他不由睁大双眼,不敢相信。
“如此诱人的条件,陛下自然乐见其成。而且更是迫不及待。”梅长苏向来冷静自持,可这件事也不免让他激动。
是啊,十年安宁。若能换来十年安宁,纵是对方是毒蛇猛兽,他们大梁依然照收不误。
“那又为何是我。”萧景琰依然不解。
梅长苏微微一笑。“谁能娶下这位南楚公主,便是大梁的头号功臣。殿下你说该不该争,又该不该是你。”
“不错。”萧景琰惨淡一笑,陷入沉默。
思绪回转,他面对着眼前的生机勃勃,内心却万分挣扎。
本以为母妃会拒绝,可不想。
“南楚,公主啊。”
“想来该是名温婉可人的孩子。既然苏先生如此说,你也该信他。”此时她已经被梁帝晋封为静妃。
“可母妃,儿臣。。。”萧景琰欲言又止。
“南楚,是个养人的好地方。你要对那位公主怀有期待。”
谢攸宁,作为萧景琰,我放不下你。可作为靖王,作为要替王兄以及小殊翻案的靖王,我只能放下你。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