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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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在我的床上，外面漆黑一片，毕盈趴在桌子上守着一豆微弱的烛光不敢深睡。我踹了踹棉被，翻了个身，她就被惊醒了。觉得胸前一个硬硬的东西滑落，掏出来看，是一块类似银质的瑞兽头像，一面扁平，一面凸起，大洋大小，被一条普普通通的黑线拴着挂在我的脖子上，煞是平庸。我刚要扯，心里一怔，转身有点急切地问毕盈，这是谁给我的？
我看见她冲我抬起嘴角笑了笑，眼圈却渐渐红了，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定定的注视着我，好像是有千言万语不知如何说起。那眼神里有欣喜，悲伤和心疼，还有，恐惧？许许多多，我也读不出来，只是百感交集。
我最受不了这样的眼神，低下头，把那小银块放回衣服里摆好，手又不自觉地在外面摩挲几下，抬起头，发现毕盈已经背过身去，只是肩膀能看见有轻微的颤动。
我在床上，小心翼翼的喊，饼饼，饼饼，前面还在抽抽的小人儿把身子转了过来，又是勉强一笑，用我从没听过得温柔的语气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尽管是深夜，毕盈还是下厨给我热了些粥和咸菜，吃过了以后，又觉得没了什么力气，倒在床上便又睡了过去。这一晚上做了好多梦，梦见我很漂亮，穿着宫里的长裙，出现在西铭面前，他对我微笑，伸出了手，把手放在他掌里，我们在风里奔跑，欢笑，他的眼睛如最耀眼的晨星般明亮，我终于可以敞开心胸的和他在一起，他终于可以对我敞开心胸的笑。在阳光照耀下如水晶般闪烁的静月河畔，在玄瑞广袤王宫的天空下，他对我说，这是我们的幸福城邦。
早晨醒来，眼眶却是涩涩的。
桃花节时想起的那段回忆，成了我心里的刺，每次不经意的触碰，都会传来沉沉的钝痛。
那是不属于我的，甜美芬芳的回忆，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爱情，都已是曾经的曾经。
其实我根本不要不想想起，不敢想起。
每到这时，手总会不受控制的抚上前胸的瑞兽，寻求平静。
仿佛一股潺潺流动的小溪，抚平我内心的躁动。
身体在逐渐好转，最明显的感觉就是越来越有力气了，原先后院的水井我是说什么也提不上水来，现在我可以拿着大斧子连劈半个时辰的柴，还没任何反应，只是想喝水。家里的家务按说不用我插手，春阳每早上吏部，晚上才回来，中午供饭，家里只有我，毕盈，春阳的丫头筱钏，还有伙房一个做杂务的男孩，说也是从府里带来的，给院子里打打杂，看看大门。
于是，我总是找各种机会和他们说话，筱钏是个长得极其一般的女孩，乍一看还有点讷，和春阳站在一起就是她的陪衬，然而内心活动是十分活跃的，特别重视这个主子，颇有为之赴汤蹈火的架势。
我一度怀疑春阳是不是给人家下了什么药了。
然后毕盈理所当然的说，大小姐一向如此，让周围的人死心塌地。
好厉害啊！我唏嘘，心里在想，这莫非就是坏人的魅力？
春阳的手段名扬在外，只是听说，便已煞有介事，绘声绘色，不知道亲自领教的人会有多惨不堪言。毕盈说大小姐善于发动群众，为人很好，很容易让人喜欢。我想，这回当了官还不定怎么风光呢，本来就很风光的说。
要说她在吏部司的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是负责举荐，任何人，无论是自荐，还是经人举荐，想要在朝司职，必要经过这一个关卡，当然这一关卡很低级的那种，有很多人做这项工作，春阳是那里唯一的女性。
一个善于在人迹关系里斡旋的人，真是物尽其用了。
于是我问毕盈，你小姐我都有什么兴趣爱好啊？毕盈想了想，还有些犹豫的说，那如果有，可能就是玩泥巴。
我当场石化，谁信啊谁信？将军府二小姐的兴趣是玩泥巴！我不信！反正我不信！
于是毕盈就说，那就是打架！
小姐不轻易和人打架的，只是拿鞭子教训教训而已。
我彻底绝望，拎着斧头转回去后院砍柴。看来我也就这种前途了。春阳和我的差距，是秀才和兵之间的距离，是知识分子和土匪的差距。
我安心得住了下来，有时毕盈教我几个字，有时我就去伙房和小风子讲话，帮着做饭。小风子是大家都这么叫，我便这么叫，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风。只是皇上说我身子不好，嘱我休养一段时间，不用去上课。我觉得这实在是太好了，反正上了也不知所云，能拖一天是一天。
但我不明白，皇上为什么把我留在宫里。
哪怕是让我的将军爹和美女娘来看望我。
第一次见到他们，很自然的叫了爹娘，爹是个魁梧的男人，表情是不苟言笑的，然而眼神却很慈爱，他不爱说话，就坐在娘的旁边，听她絮絮叨叨的问我的近况，和上次我晕倒的事情，不时在关键的地方插两句。就让我觉得不好回答。我才发现原来我爹真的是个很精细的人，火眼金睛一点都迷糊不得。他的头发是被高高地束起，整齐利落，身上还穿着早上上朝的朝服，显得雍容淡定和随意。
刚看见娘的时候免不了惊艳了一下，虽有很多人都从不的角度向我说过娘貌美的事实，刚看见这张理应三十多岁却仍像小少妇的脸孔时，仍觉得世间任何形容魅力的词都无法形容她 带给人的感觉，有些美不是这些世间的词能形容，有资格来形容的，娘让人觉得安心，平和，还有满足。对，就是那种只要有了这样的人便有了世界的那种满足感。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灰色的瞳璀璨夺目。
我痴痴的看着娘的眼睛说，娘，你的眼睛真好看。
娘摸着我的头，笑着说，傻丫头，你是在夸自己吗？
后来大妃也来看过我，她真的是个很美丽的女人，而且很耀眼，门帘未挑便已听见她的笑，她抚摸着我的手，语气坚定地说，傻孩子，想开一些，现在还早呢。我们晴善可是最漂亮的女孩子，是不？
大妃才漂亮，那么自信，那么耀眼，难怪那么得宠。
不愧是亲姐妹，五官很是相似，然而娘身上就少了大妃那种进取和向上的气质，只是一片温和淡然。大妃身上也找不到娘的那种让人平和的感觉。
那个丑娃娃被我放在了床头，成了供我蹂躏的玩具，那天回来后，我又贪黑把它的脸小心缝上，细细长长，像极了嘴，只是很是皱皱巴巴，像个小巫婆，我又把它的角用朱砂染成红色，于是第一个地狱来的东西诞生了，不知道是巫师还是恶魔。起名小巫。
后来，西刚西铭都来看望过我，西铭自是和春阳坐在一起，一同嘘寒问暖，直像一家人。西刚冷哼一声，说下午还要习箭，便先走了。到了门口又回过头来说，小十三，总在屋里呆着对身体也不好，想出来便来找我，我教你习箭。
打那以后西铭再也没有来过，西刚倒是总来，有时还带上他的一些弟弟妹妹，都是跟来凑热闹的小孩子们。这时长春苑的偏房，或许是宫里最热闹的地方。
日子好似指尖的流水般一点点滑过，转眼便已是冬天。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