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
-
“思凡，浩伟也是我的孩子，我又怎么会不爱他。”许国栋哽咽的声音，泄漏了他也有软弱的一面。
黑暗中，许国栋絮絮叨叨：“思凡，妳太久没出来做事，不知道现在竞争的多厉害，浩伟早点出去，对他只有好没有坏。我们不能陪他一辈子，只有给他将来自己能谋生的本事。”
多年来，他一个人扛起家中经济，看遍社会上的人事浮沉，忙归忙，对自己的独生子，自然心里也是有安排的。
他接着说“况且妳将浩伟看管得无微不至，继续下去只会养成妈宝一个。我若不送他出去，根本没有机会学着独立。何况都是安排好的，六个孩子一道去，学校里有学长可以照料，外面也有老王的妹妹可以帮忙看着。……”
许国栋语重心长的，说出为何作这样的安排，他希望老婆能懂，能原谅他。
听到这些话与，林思凡很激动，再也不装睡了：“所以，你是嫌我没教好孩子，所以只好把他从我身边带走？”
她一面听，一面流泪，累积许久的愤怒，化为怨恨的嘶吼。
真话向来如箭，事实上许国栋说得一点都没错。以林思凡这种过度保护的方式，教出来的孩子，很难面对未来严苛的社会竞争压力。
“思凡，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许国栋感觉被误会了，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也哭了。
林思凡捏紧拳头，不停的捶打许国栋，许国栋只能紧紧的抱住她，直到林思凡脱力为止。
“思凡，孩子会长大，迟早要走他自己的路。”许国栋不停的拍着思凡的背，企图安抚抽咽的妻子。
…………
因为能在十点钟与林思凡见面，莫勤辉兴奋得如同要出门远足的小孩，一直不停的看时间。
手表上的分针、时针，滴滴答答缓慢的移动。他恨不得拨动指针，就能让时间走得快一些。
莫勤辉躺在沙发上，双手叠交脑后，望着上方楞神。自己都三十余岁的人了，情场上也打过几回滚，但这回……，唉！决定不挣扎了，顺其自然吧！……若一辈子放在心底，是不是也是另外一种幸福。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了，他一看表，居然才清晨五点多一点儿。他侧耳一听，好像是隔壁邻居开门的声音，看来陈老伯伯，要出去运动。他想干脆他也去慢跑好了，省得在家耗得难受。
夏季天亮得早，清晨出去运动的老年人特别多。这里是公家宿舍，住的都是退休后的老人，每天这个时候，一群老爷爷、老奶奶，都会三五成群结伴，上附近的公园打太极拳、跳□□。莫勤辉也跟着凑热闹去。
“勤辉，你回来啦！”王家老奶奶是看着他长大的。
“是呀！昨天刚回来。王奶奶你是吃了甚么仙丹，越来越年轻漂亮。”
莫勤辉知道王奶奶年轻的时候，是个有名的大美人，最喜欢人家夸她漂亮。
“勤辉，你越来越会说话啦！”王奶奶高兴得合不拢嘴。
莫勤辉跟老人们分别打完招呼，一个人开始在街道上慢跑。清晨的的城市街头，尚未车水马龙，空气还算舒服。他一面跑，一面欣赏这个乱中有序的故乡。
店家的招牌还是一样到处乱挂，每家店只考虑着如何凸显自己，却从不考虑街市看起来美不美。也或许就是这种像杂草一样的生命力，造就了这个都市的繁荣。
他跑完一圈，出了一身汗，到著名的永和豆浆店，买了豆浆和蛋饼，打算拎回家享用。
但是冲完澡，吃完早餐，时间也还不到八点钟，对他而言，今天的时间过得特别慢。
他打开衣橱，因为在家的日子不多，留在这儿的衣裳很少。他左拿一件运动衫，在镜子前头比一比，不是很满意；右拿一件白色休闲衬衫，往身上一放，又不显得出色。挑了许久，也找不出满意的。倒是因为这样，时间快了许多，等他终于选定一件淡蓝色的牛仔衬衫，时间也已经过了九点。
…………
林思凡昨晚哭了好久，直睡到八点才醒。儿子不上学，她也没了早起的压力。
只是许国栋还是要上班的，夫妻再怎么闹，金主的早餐，她依旧会照应。
“思凡，别起来，再多睡一会儿，我今天早上没有会，不赶时间。”
许国栋一把搂过要起身的妻子，抱得紧紧的，一点松手的意思也没有。
冷战了快一个月，虽然昨晚终于跟丈夫说话了，可是林思凡还是不知该如何拉下脸来。许国栋此刻的亲密，一时间她无法回应。
“我睡不着，躺着难受。若不赶时间，你就继续睡吧！”
她用力掰开许国栋的手，起身梳洗。许国栋瞪着天花板，脑中一片空白，他楞了好久，终于也跟着起床。
林思凡梳洗完，对着妆镜保养。林思凡是个懒女人，从来只擦化妆水、乳液而已，幸亏天生肤质好，仍是白皙细致。
许国栋洗漱完，刮掉一脸的胡渣。他看着镜中的自己，一个过了四十岁的男人，额头开始长出抬头纹，眉心也因为长年皱眉，刻有两道深深的印记。他慨叹，自己也是中年男子了。
许国栋、许浩伟父子坐在餐桌前，静静地吃着林思凡准备的早餐。对于出国念书这件事情，许浩伟比起母亲来，接受度高出许多。毕竟同学中，像他这样要出国的孩子也不少。
“浩伟，今天几点到徐伯伯家上外师的课？爸爸送你过去。”
毕竟是中国人，就算从小学英文，但是口语能力还是差了点。出国前，这六个孩子一起集训。
父子吃完早餐，一起出门，而林思凡收拾杯盘清洗。
手机铃响，一接听：“凡，我到了。”林思凡接起电话，听到莫勤辉开朗的声音。
林思凡讶异：“这么快，我还没准备好，等我一下。”她抬头看看挂钟，还不到九点半，莫勤辉来得这么早。
连忙匆匆洗完杯盘，她换上一件白色棉质洋装，套上平底鞋，拿起包包匆匆出门。
莫勤辉人在车上，心情非常好。
等待心爱的女人打扮，是天经地义的，就算要他等上一、二个钟头，也甘之如饴。
可没想到林思凡的速度很快，打完电话不到十五分钟，人已经出现了。
“你来得太早了吧！到师大要不了多久。”思凡自己拉开车门上车。
“凡，早安！我想早点到，等一下无所谓的。”他抿着嘴，声音微弱，跟自己生着闷气。
林思凡出现的速度太快，没让他有机会开车门，展现绅士风度，他有点沮丧。
不施脂粉的思凡他是见惯了。可是今天太阳这么大，穿的还是无袖洋装，而且脸上看来连防晒霜都没涂，万一晒伤了怎么办？
他想等会儿一定得替她撑伞，遮一遮这毒辣的日头。
他语调温柔：“凡，我们……”莫勤辉转头想问问林思凡，在大学哪栋大楼，话还没机会说完。
林思凡怪叫：“莫小弟，你这样讲话，好怪喔！超不习惯，还是叫我姊姊啦！”
莫勤辉温柔的语气，叫唤的方式，跟几个月前差距太大，林思凡一时间无法适应。她还是习惯那个促狭，捉弄人的男子。
他笑了，還笑得極溫柔靦腆：“凡，念起来多好听呀！没人这样告诉过妳？”
莫勤辉带着太阳眼镜，思凡看不清他的眼睛，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真心还是开玩笑。
“凡，听起来就像心情很烦的样子，哪里好听了。”林思凡一边给自己绑上安全带，一边随口回答。
“啊！我心碎了。”莫勤辉捧住自己的胸口，佯装心痛。
莫勤辉隔着太阳眼镜，凝视着林思凡：“凡，我是用生命呼唤妳，结果妳这样回答我，好伤心呀！”
他别无所求，只希冀能这样与她同处在一个时空之下，什么都不做也没关系，就是在一起就好。
凝神细看，林思凡两只眼睛泡泡的，不由得不关切：“凡，昨晚没睡好吗？妳的眼睛是肿的。”莫勤辉忍不住低声轻柔的问。
林思凡低下头说：“我们出发吧！”她没有回答问题。
从之前的相处，莫勤辉知道林思凡的习惯。认为能说的事情，林思凡劈哩啪啦的，可以说个没完。但是不能或不想的，一句话都不说。
于是莫勤辉没再多问，发动车子，朝目的地而去。
他们到的不算早，已经有团员先到了。
婆婆妈妈凑在一起，就是东家长西家短，老远都能听到巨大的噪音。
虽然是暑假期间，大学里头的学生还是很多，莫勤辉手里拿着刚收起来的伞，遮住自己的脸。
“见不得人，还硬要跟来。”林思凡转头看见莫勤辉的样子，不由得噗哧一笑。
林思凡个子娇小，胸太平，颧骨略高，只能算得上是那种中等美女。在她不特别出众的五官里，唯有一双眼睛特别迷人。
眼睛大的女生很多，但是有故事的很少。思凡的眼睛是那种有故事的眼睛，可以像秋水般澄澈，也可以像寒冰般冷酷。有时候是单纯到近乎像白纸，有时候又复杂到像历尽沧桑的老人。
此刻林思凡的嫣然一笑，不单单只是笑，眼神里乘载的，还有了然于胸的感慨。
她的笑靥，再次重击莫勤辉的心。不用言语，他知道，她懂他的无奈。
有她这洞悉一切的笑容，莫勤辉什么都不求了。
可他知道这温柔的微笑，会让他跌入再也爬不出来的万丈深渊。
走到门口，林思凡回头交代：“这里是阶梯教室，楼上还有另一道门，想听的话，你可以从楼上进去。”
她晓得莫勤辉一定不会走的，告诉他有另一道门，好让他不至于傻傻地站在门外等到中午。
他自己往上爬一层楼，找到另一扇门，悄悄推开闪进去。灯光只开了台上的部分，拾级而上的后排是幽幽的黑暗。
他给自己找到舒服的位置，斜躺着，准备等两个钟头。合唱团的男声找得是另一个团体搭配，好像也都是认识的。还没开始练习，只见闹哄哄，七嘴八舌的交头接耳。
等发声练习结束，莫勤辉觉得自己快要耳鸣了。好容易才开始练习，合唱的部分，声音一直不齐，老是有人放炮，或是走音。终于等到要练习独唱的部分，此时莫勤辉脑袋里嗡嗡作响，已经无聊到濒临崩溃阶段。
熟悉的前奏响起，“In sleep he sang to me In dreams he came ……”随着音乐一直走下去，林思凡清亮的嗓音越飙越高。
她的声线像蜘蛛张网一样，一层层的织，越织越密。他的心就像落入网中的蝴蝶，越扑腾跃沾黏，终至被吞噬。事已至此，尸骨无存也心甘情愿。
一行听他一行落了两滴泪。他看着台上白色的身影，绝望的想，自己还以为找个年纪大的姐姐当知己，定然不会与他纠缠不休。却没料到，自己少了防备，一颗心就让温柔、善体人意的姊姊给摘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