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抛》双瞳烟华

4、四、山雨欲来风满楼

　　六月江南的天气一向炎热，我靠在柜台上打着团扇，顾双就从后边冷不丁拍了我一下：“令姐姐！”她从后面蹿出来，对我说不清什么意味地一笑，“谢大哥他又在偷看你了，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怎么去了一趟十里山，谢大哥他就……”她嘿嘿地笑起来。
　　“哦。”我镇定道，“那是因为我把他的月钱扣光了。”
　　“什么？！”
　　“怎么，你也想尝试一下？”
　　“呃……那个令姐姐我给我哥熬的药还在炉子上烧着呢，我去看一下，先失陪了哈。”

　　“令丫头！”顾双刚刚溜走，我身后就传来了一个粗犷的笑声，“多日不见，你这客栈是越来越热闹了，看来经营得不错啊。”
　　“郑伯？”这声音很是耳熟，我有些惊喜地转过身，果真是他。“别来无恙啊？”
　　“无恙无恙。”正风镖局的总镖头豪迈地挥了挥手，边笑边把一个碎银拍到柜台上，“老规矩。”
　　“明白。”我笑着把银子放入陶罐，示意账房记下这一笔，随口问了一句，“又是走镖？”
　　“那倒不是。”郑伯摆摆手，把一个小物件扔到了我手中，“一些江湖事罢了。你上次说的乌铃，我走镖时正巧见到一个摊子有卖的，就买了下来，看看是不是你要的那个？哦对了，我这几天可能会晚些回来，你让店里的伙计留个神，到时可别把我当强盗了。”
　　我有些惊喜地接过乌铃，对郑伯道了声谢，满口应下了。

　　接下来的几天郑伯都是早出晚回，我起来开店已经够早了，可却连面也碰不到，客栈里最近的客人也越发多了起来，其中多数都是背着剑提着刀的江湖人，郑伯在江湖上算是排得上名号的大人物了，他现在这么神秘地在办一件江湖事，往来的江湖人也日渐增多，看来这江湖是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
　　原本这事是与我无关的，毕竟我只是个开客栈的，江湖有什么事都和我无关，只要在一边看热闹就行，但看着这风雨欲来的态势，不知怎么的，我心中竟有些隐隐的不安，也不知道为什么。

　　郑伯来的第五天晚上，风雨大作，不时有电闪雷鸣响起，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雷声雨声如鼓点一般敲在我的耳朵上，让我心烦焦躁得不行。
　　也就是这时，楼下传来了一阵打斗声。
　　我心里一跳，怕这是江湖人在楼下过招，拆了我的客栈，连忙披起一件风衣，拿着烛台就下了楼。
　　匆匆忙忙地跑到楼下，打斗声早已止住，只是大堂中的一片狼藉和翻了的桌椅昭示着之前打斗的激烈，而令我惊讶的是，这两个打斗的并不是什么陌生的江湖人，而是谢初和郑伯。
　　“谢初，郑伯？你们两个——怎么……？”

　　“谢初？”郑伯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我犹豫地上前几步，看见烛火摇曳下郑伯的神色有些震惊，“你就是谢初？”
　　谢初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我在他们两个之间来回看着：“郑伯，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谢初在郑伯回答前飞快地道，“老板娘你让我守夜，恰好郑总镖头在这个时候回来，我以为他是坏人，才会和他打了一架。都是误会。”
　　“误会？”我睁大了眼，“你们两个把这里的桌椅都打得翻了，你说这是误会？”
　　“你不信便罢。”
　　谢初硬邦邦地丢下这一句话就拂袖离开了，我看着他的身影在黑暗中隐没，差点没被他这句话给噎死。
　　这家伙今晚怎么了？这么冲？

　　“郑伯？”见谢初那问不出什么来，我又转回去看向郑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怎么打起来了？”
　　郑伯看向我，烛火摇曳下他的神色有些模糊，看不真切。
　　“郑伯？”我小心翼翼道。
　　“……天色已晚，外面又下着雨，令丫头，你还是早点回房睡吧，免得吹了风伤了身子。”沉默了片刻，郑伯终于开口了，“至于今晚这件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说罢，他也和谢初一样走开了，不顾我在他身后高声呼喊。

　　我拿着烛台立在原地，看着一片黑暗的客栈大堂，听着门外的风雨潇潇，一股不祥之感在心头缓缓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