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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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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兄?”
望着那道进门的身影,展昭微微一怔,眼见那人大踏步走近,放下药瓶便要起身。
“坐着罢!起来作甚?!”白玉堂睨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后肩,看见其上零零碎碎撒上的金疮药,剑眉微皱,将画影放在桌上捻起药瓶:“蠢猫,上个药都上不利索!”
展昭早习惯了他的毒舌,含笑侧身任由他给自己上药。自始至终白玉堂都冷着一张脸,手上的动作却极为细致,直到将药粉均匀地撒在伤口上后,又扯过裁剪好的干净棉布一圈一圈将伤处包扎起来,而后抬脚勾了个椅子坐下,目光斜睨着展昭额头上满布的冷汗:
“疼吧?活该,这就是你心慈手软的后果!”
展昭苍白的唇微勾,但笑不语。反倒是嘲讽之人耐不住性子,剑眉倒竖:“装什么死猫!爷问你,适才与那华让对战之时,为何不让白爷直接剁了他?!这等罪大恶极之人,你还护着他作甚?!”
“白兄,华让虽然罪大恶极,自有律法处置,你我都……”
“少说那些屁话!”白玉堂最不耐听他这套官家的搪塞之词,“官家有用的话,你这一身伤又是怎么来的?”
展昭道:“人在江湖,受伤在所难免,白兄不亦是如此?”
白玉堂冷哼,瞥了眼展昭肩上伤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臭猫,不要转移话题,江湖上受伤和你心慈手软受伤根本不是一回事!从你披上这层官皮后,可还有丝毫血性?那华让奸淫掳掠无所不为,所作所为令人发指,这样的人你也要保护?”
展昭猛地抬头看向他:“白玉堂!我又何尝不想一剑了结了那家伙?!但我是以律法为由前去抓捕他,并非南侠可肆意妄为,你以为我不想?!”
“好!算你还有几分血性!”白玉堂一拍桌子站起身,“你是御猫,不便动手,锦毛鼠却不是你官家中人!我这便去杀了那厮,省的脏了你那身官皮!”
言罢他捞过画影便纵身冲向门外,展昭大惊,顾不得其他,拿起巨阙便纵身追上,展剑去拦:“白玉堂!”
白玉堂堪堪冲到门前,听闻巨阙袭来的风声,抬剑挡住,侧头看他:“猫大人还有何指教?”
展昭凝视着他的双眼:“有展某在,容不得你放肆!”
“放肆?”白玉堂忽然冷笑,“这便是放肆了?!你还没见过更放肆的!”言罢忽然就着两人双剑相交的姿势将对方逼向一旁的门板,整个身体压将过去,双目灼灼盯着他,呼吸相近,几欲灼人。
“白玉堂?”展昭本就不欲伤他,连剑都未曾出鞘,此时两柄剑因为两人的姿势改变,以一个十分别扭的姿势被夹在他二人之间,他皱了皱眉,伸手去推,但他还未动作,那人已凑过来堵住了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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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觉得有些热。
他此时完全被场中两个演员的表演带入其中,明明他与他们离得还有些距离,然而他仿佛能清晰听见那两个人粗重的呼吸声,唇舌交缠的暧昧水声,还有间或溢出的破碎语声。
眼前这一幕眼熟的可怕——当然不是因为那些狗血的影视剧,白玉堂隐约觉得,如此张力满满的亲吻他曾经经历过,恍惚便是此情、此景,眼前这个人。他感觉自己也曾在这样狭小且逼仄的环境内,将另一个人牢牢压制,一腔压抑许久的感情就这样宣泄出来。两人四目对视,鼻息相闻,身躯相距不余盈寸。
那个人的呼吸就在耳边,微弱的气流拂过面颊——他甚至记得当时脑海中的轰然声响,记得彼此如擂鼓般的心跳,记得那双唇的柔软,也记得自己唤了一句——
“展……昭……”
那声耳语般的低喃恍如惊雷,展日明几乎失手推倒面前的摄影机。他转过头来满是不敢置信的看向白玉堂,后者却仍神思恍惚,对上他的眼时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那双恍惚的双眼很快变得清明起来,却并未移开视线,依旧凝视着他,彷如深潭。展日明望着那双熟悉的凤眼,一时之间竟有些痴了。
——恍如隔世,正面对着那个熟悉的人。
“……导演?导演?”
耳边忽然传来助手的询问声,展日明下意识转过头,就见整个剧组大半的人都在看着他,包括原本还在演戏的江城二人。助手小心翼翼询问道:“导演,刚才那条过了吗?”
展日明这才反应过来,他还在拍摄现场,刚刚那一条在两个人亲吻之后就算结束了。然而他因为白玉堂那声“展昭”,居然十分不敬业的走了神,后面根本没看到。
此时此刻,他也实在没心情再继续拍摄,当下摆了摆手:“是我的问题,大家抱歉了。今天就先到这里,这条等我看过后再决定过没过。”
众人闻言都有些吃惊,七嘴八舌上前询问,展日明却无心回答,挥了挥手示意大家散场,道:“剩下的戏挪到明天,下午大家都休息吧!就这样,散了吧!”
见他态度坚决,神色中隐隐透着倦怠,众人也不再问,三三两两离开了。因为明天还要用,布景倒是不用拆,场中只剩下收拾重要器材的道具师与白展二人。
直到此时展日明才敢回视白玉堂,方才如此忙乱,那个人居然一直闷不吭声地站在原地,目光灼灼盯着他,即便之前背对着对方,展日明也能感觉到那种犹如芒刺在背的目光,让他浑身上下的寒毛几乎都竖了起来。
——之前的白玉堂虽然因为家世的缘故骄傲自信,但从不曾露出过如此具有攻击性的一面。展日明不知道他此时是什么心情,什么状态,但这些都是他要面对的,此时遣散剧组成员,也是为了能够更加从容的面对他。
走到白玉堂面前,迎着他近乎神色复杂的目光,展日明硬着头皮开口道:“白总,你——”
白玉堂深深看了他一眼,眉头一扬:“今天不忙了?”俨然已与平日里的态度并无二致。
展日明见白玉堂恢复成他熟悉的那副模样,也不知该失望还是该松口气。“是啊!有点不在状态,与其继续心浮气躁的拍下去,不如调整一下心态……”
“是因为我?”
“?”
“因为我而心浮气躁?”
展日明微微一顿,才道:“白总说笑了。今天你来探班我却给剧组放假,希望你别介意。”
这人一定要说的如此客套?别以为他没瞧见那人刚才明明一副想要吐槽的表情——白玉堂双手环胸,头轻轻一偏:“不会,我很高兴。既然你晚上不用赶进度了,不妨赏个脸,等等一起吃个中饭如何?”
“好啊!”展日明从善如流的点点头,应下了邀约,抬眼看看摄影棚外的天色,这会儿正是用午饭的时间,“我没开车,依旧有劳你当司机了!”
*
展日明本以为白玉堂会载他去找个餐馆,不想白玉堂开着车子一路走到二环一处高档居民区外。看着他熟门熟路和小区门口的保安打招呼,显然他经常来此处。
直到车子开入车库,展日明跟着白玉堂打开车门走出来,才随口问道:“这是你家?”
“暂住地而已。”白玉堂说着点开电梯门:“进来吧!”
电梯很快升到顶层,两人迈出电梯门后直接进入一间很大的客厅内,这一整层竟是一户住所。展日明打量着这间可以用“豪宅”来形容的屋子:进门是个简单的玄关,打了衣架与鞋架;客厅很大,正对着阳台,中间只有一层玻璃门格挡着,采光度非常棒;两侧挂有遮阳帘和床帘,都是浅色系;左右手各有两扇相距甚远的门,中间空出的墙壁一侧倚放着老式沙发,而非如今流行的入墙式;正对着的另一侧做了很奇怪的设计:有阶梯、镂空的造型和多个不规则的平台,最上面的平台上垂下养殖的吊兰,倒是颇有意趣;天花板上吊着最新的虚拟投影仪,并不起眼,其后则是巨大的水晶吊灯;客厅左侧临近阳台处还有楼梯盘旋而上,看样子直通天台。
整间客厅装修的十分华美,展日明扬了扬眉,看向白玉堂:“白总不会只是让我来欣赏一下你的豪宅吧?”
白玉堂已经脱下西装外套挂在玄关处,闻言随口道:“当然不是,饭店吃腻了,今天打算自己做点。”
“你会做饭?!”展日明这下是真的惊讶了,怎么看白玉堂也不像是会洗手作羹汤的人。看着那人熟门熟路挽起衣袖向着左侧第二道门走去,忍不住抬脚跟上。
“别小看人!”白玉堂轻哼一声,指指沙发,“坐那儿等着罢!托着点下巴,当心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