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近未来）命途》传世青轩

7、（七）

　　连着喝了那么多瓶酒，展日明回到房间时，已经有些晕晕乎乎了，黄酒本就上头较晚，刚才那一折腾，加上电梯失重感加成，等他回到房间中时，第一时间便奔去了卫生间。
　　吐出了大半存货，整个人都有种虚脱的感觉，展日明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双手支撑在水池两侧盯着面前的镜子。镜子中那张脸上滴滴答答挂着水珠，脸颊酡红，呼吸急促，看起来真是狼狈极了。
　　他想起刚刚白玉堂给他的那个吻，浅淡且不真实。他甚至一度觉得是不是自己喝醉了，所以在车上睡着后做了个梦。
　　梦中的他究竟是展昭，还是展日明？
　　他是展日明，还是展昭？
　　盯着镜子中的那个人看了半晌，他才抹了把脸缓缓站直身体走出卫生间，一头栽倒在床上。
　　身体疲倦至极，精神却有些亢奋，展日明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直到感应灯自动熄灭，依旧了无睡意。脑海中反反复复都是前世那些画面：双剑相交，双手相握，双唇交叠……那些已然隔世的画面一帧一帧在脑海中反复闪现——他忽然从床上一跃而起，接入网络打开剧本，开始描绘刚刚想到的画面。
　　今天晚上的事情，让他下定决心将剧本更加完善。之前还考虑过这个世界的接受度，加上所谓“原著”的桎梏，让他的剧本只是稍微“出格”了那么一点点，一些细节上的事情都有改动。毕竟他的剧本依旧脱胎于《三侠五义》，差的太远，只怕观众们不会买账。
　　但此时此刻——去他的顾虑！去他的职业道德！借着这股醉意，借着刚刚那个亲吻给他带来的冲击，展日明决定将剧本按照自己的心意彻底改动一下，那些被他含糊或者省略掉的事情，他都要重新写进去。这是属于他的戏，是属于他们的人生，哪怕只有那一个人看过，也足够了！

　　第二天一早，导演便通知剧本有更改，这段时间要加班加点拍摄，顿时摄影棚中一片惨嚎。新的剧本已经发了下来，好在改动的部分不是这两天的戏份，他们还有一段时间来熟悉新台词。
　　紧赶慢赶拍到中场休息，场务带人来分发盒饭，众演员们借着吃饭的功夫纷纷拿出终端或通话或发信息或看新闻聊作放松。
　　忽然一声惊呼响起，却又仿佛被掐住脖子般戛然而止，众人循声望去，就见饰演女一号丁月华的演员罗瑶正捂着嘴缩在角落，一副“你们看不到我”的鸵鸟样。
　　“怎么了？”有好奇之人凑过去询问，罗瑶连连摇头，不肯回答。但这时又有人发出抽气声，见别人望过来，深吸口气后示意性地点了点手腕上的终端。
　　展日明原本并没在意演员那边的骚动，直到瞥见助理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晃过来，才皱了皱眉：“你那是什么表情？”
　　助理欲言又止的看着他：“展导，你昨晚……你和白总……”
　　“我和白总？”展日明莫名其妙的看看他，下一刻忽然想到什么，打开终端看了眼娱乐新闻，那些头条中果然有一条明晃晃地写着：“展导深夜会情人”，点来一看，里面有图有文，小标题是：“知名导演展日明夜晚私会陷空集团总裁，过从甚密疑似交往。”第一张配图正是昨晚他和白玉堂吃完饭出来的场景，第二张则是车库中他俯下身的模样，不过因为角度问题，那个场景虽然看着暧昧，却并没真正拍到他二人亲吻的那个瞬间。
　　但这些已经足够将话题度吵起来了，下面的回复更是有质疑的也有猜测的，当然不乏黑子张口闭口潜规则云云。如今这个世道，就算同性恋合法，潜规则却依旧是娱乐圈最见不得光的存在。知名人士被有钱之人包养的新闻每每出现，总会引起一面倒的口诛笔伐。
　　不过目前毕竟只有两张照片，加上陷空集团是剧组的出品人，这点开机仪式那天就曾说过，所以这个头条大半都是当绯闻传一传，并没真的掐起来。
　　见展日明看到那条新闻后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助理悄悄松了口气：“展导你看——”
　　“没事，随他们说去吧！也算是给剧组做个宣传。”展日明不在意的说道，“有人免费造势，提高我和新剧的知名度，想必白总是不会介意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在意？”
　　背后忽然响起一道略显冷漠的声线，展日明惊诧之下转过头，就见不知何时来到剧组中的白玉堂正双手环胸站在不远处，神色莫名的看着他。
　　看见绯闻的另一个当事人出现，剧组中顿时静了片刻，众人或大方或遮掩的望向这边，都想看看展导如何应对，也很好奇那个绯闻究竟是真是假。
　　展日明的惊诧只维持了一瞬，随即恢复了原本淡定的模样：“白总要是觉得这则绯闻会给你造成麻烦，我等下就发微博澄清。”
　　“你要如何澄清？”
　　“自然是实话实说。”展日明边说边观察着白玉堂的神色，见他神色稍霁，便随口将剩下的半句话补上：“白总是我们剧组的出品人，你我之间有所应酬也是理所应当的。”
　　“出品人？”白玉堂神色微妙的看着他，“就这样？”
　　展日明回视着他：“不然白总觉得呢？”
　　白玉堂看了他片刻，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淡淡一句：“随便你。”就算揭过这件事了。

　　这就完了？！
　　一旁旁观的众人见他二人三两句话就解决了这件事，纷纷失望的收回视线：看白总刚才那副架势，还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的，结果居然被展导三言两语就和解了……真是烂尾啊烂尾！
　　正自感叹，就听展日明拍了拍手：“行了！午饭时间差不多了，工作吧！”
　　“展导威武！”摄影棚中顿时一片哀嚎声。
　　******
　　两个人的绯闻因为当事人都不在意，加上展日明以剧组的名义发了声明，炒了两天便不了了之了，毕竟他们俩都不是真正的明星，白玉堂甚至不是娱乐圈的人，除了无形中宣传了一下新戏之外，仿佛没有丝毫影响。
　　那天过后又过了一段时间，剧组中人惊讶地发现，白总来剧组的频率增加了，几乎每星期都会抽点时间来看看，剧组中人一开始对白玉堂还有点面对土豪的敬畏，到如今已经习以为常了。反倒是展日明始终表现的十分淡定，而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好像那天晚上的告白根本不存在一般，依旧是客气之中带着几分说不出的熟稔与随意。
　　对此白玉堂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心中却始终有种说不出的焦躁感，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焦躁些什么，只知道每当看着展日明那张淡定脸上挂着客套的笑容面对他时，他都有种伸手扯上几把的冲动——
　　真不是一般的手痒。
　　以及——有那么追求人的吗？虽然他没正式答允，然而捅破之后，对方竟连个邀约都没有了，这段时间还“借口”拍戏变本加厉地加班，有时候他来连个正眼都得不到，更别说其他亲近的举动了。
　　对此白玉堂感觉很郁闷。

　　这天白玉堂忙完之后照例跑来剧组打卡探班，天气已然步入最热的时节，他带了不少水果，下车就叫助理搬进摄影棚，自己则跟在后面溜溜达达走进去。这会儿刚结束了一场冲突戏，展日明一边吩咐演员们去换衣服补妆，一边指挥场务更换道具，下一幕是十分重要的一场戏，正是之前他修改的场景中的一部分。
　　白玉堂来到剧组的时候，演员们刚好换装完毕。他熟门熟路走到展日明身边，看了眼场中的场景，见厉风骏挂着一脸狼狈的妆容站到场中布景好的屋子门外，一身白衣的江城则站在窗外不起眼的角落，顺口询问：
　　“下一幕是哪一幕？”
　　“你来了？”展日明正调整着摄像头，试图找到最佳拍摄点，闻言侧头看了他一眼，扬起嘴角，“是告白的一幕。”
　　“告白？谁对谁？”白玉堂心中一跳，居然有点期待。
　　展日明神秘一笑：“等等你就知道了，看着吧！”
　　他说完调整好镜头方向，向着厉风骏比了个手势：“各就各位，预备——”

　　展昭踉跄着步子，一把推开房门，他脚步有些虚浮，刚刚的战斗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肩上的伤口更是隐隐作痛。
　　随手关上门后，他扑到桌边坐下，撕开身上已然破碎的蓝衫，将怀中的金疮药拿出来，用牙齿咬开瓶塞，反手洒向伤口。
　　“唔——”剧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额头瞬间沁出冷汗。吐掉几乎被他咬碎的瓶塞，展昭剧烈地喘息着，侧头看向肩上的伤口。那道狰狞的刀伤一直划到后背，他这个角度本就不易看清，加上这会儿受了伤，仅是一个转头，肌肉牵动伤口，瞬间就能让他挣出满头冷汗。
　　就在此时，房门再度被人撞开，两扇木门“砰”地一声拍在两侧墙上，吱呀着发出悲鸣。展昭抬起头，就见白玉堂皱着眉头走进来，带着一身肃杀的气息，青天白日之下，竟硬生生走出几分森罗恐怖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