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近未来）命途》传世青轩

6、（六）

　　轻咳一声收回手，白玉堂无事人一般坐正了身体，又变回那个事业有成风度翩翩的陷空集团总裁：“这家店上菜可真够慢的！”
　　展日明笑道：“这会儿是饭点，人多，上菜慢是正常的——哎！过来了！”
　　说着他抬头看向白玉堂背后的方向，白玉堂转头一看，果然服务员正端着托盘过来，上面摆着黄酒和餐前水果：“两位的菜马上就好，请稍等！”
　　果然片刻后两人点的菜就上齐了，展日明拿起那瓶黄酒，给两人各倒了一杯，端起酒杯示意：“多谢白总请客，先干为敬！”言罢便一饮而尽。
　　白玉堂跟了一杯，这黄酒的滋味与白酒和啤酒都不相同，入口微苦，但回甘后味道很醇，后劲虽大，多饮于身体也无害。两人对饮一杯后才执箸用餐，这家餐馆饭菜做的很地道，白玉堂点的那道清蒸鲈鱼尤其鲜美，颇合他口味。

　　酒过三巡，白玉堂才状似无心地问道：“我听彭姐说，展导这部戏只找了我这一家投资人？”
　　展日明点点头：“一家足矣。找太多出品人不是自找麻烦吗？”
　　“你倒是信得过我！”白玉堂用筷子尖儿点了点自己面前的酒杯，“展导就不怕我中途撤资？”
　　“这种折本的买卖可不像白总会做的事。”
　　“何以见得？”
　　“因为，”展日明微笑着看向白玉堂，给了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因为白总和我一样，都很喜欢《三侠五义》。”
　　“这可未必！”白玉堂嗤笑出声，“我对那本书里的很多情节可不爽的很！展昭写的像是官家走狗，锦毛鼠只剩下冲动小气……”
　　“但你依旧很喜欢这套书，不是吗？”展日明淡淡地反问道。
　　白玉堂不屑的神情微微一凝，抬起眼皮儿瞥了瞥他：“你对我的想法倒是了解的很。”
　　展日明淡定的送了一块肉片入口，仿佛没听出他言下之意。
　　见他这副模样，白玉堂忽然便觉得有些意兴阑珊，他将杯中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拿起酒瓶又满了一杯，翘起嘴角：“展导，先是非要我投资，再是言语拐带引诱我去探班，今儿又找个借口共进晚餐，你的意图可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听见他这段冷静且条理分明的话语，展日明咀嚼的动作不由一顿，他咽下口中的肉糜，抬眼看向对方：“白总想说什么？”
　　白玉堂看着他黑白分明的双眼，似乎觉得颇为有趣，他微微偏了下头，眉头微挑：“展日明，你想追我？”
　　展日明静静地回视着他，眼神微动，白玉堂仿佛从其中看到千言万语，有什么沉甸甸藏在其中；但下一刻那双眼中神色又变得坚定，他嘴角的笑意敛起，不复之前轻松愉快的模样，郑重且毫无一丝戏谑的回答：
　　“是。”
　　这是一个白玉堂意料之中，却又仿佛意料之外的答案。白玉堂与他对视片刻，忽然笑了：“行啊！让我看看你的诚意。”说着执起酒杯凑到兀自噙着笑意的唇边，眼睛却仍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闻言，展日明二话不说，拿起那瓶剩下一半的黄酒给自己满上，一口闷下，又满上第二杯——瓶子空了，他叫过服务员，又点了一提酒来。
　　白玉堂并不阻止，看着他启了瓶塞自斟自饮，随着这一杯一杯酒灌下肚，展日明麦色的脸颊逐渐泛红，但神色却始终清明。
　　不过片刻，一打酒便去了一半，黄酒的酒瓶虽然比白酒和啤酒小，这么多瓶下去量也不少了。白玉堂的神色从微笑逐渐变得凝重，见展日明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启开第五瓶，终于抬手按住他的手：
　　“够了！”
　　展日明抬眼看向他，连饮四瓶酒，他的神色居然仍旧十分冷静，全然不像刚刚承认了自己那点旖旎心思的人，白玉堂对上那双眼时，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正在被对方审视——明明他才是被告白的人，这一刻竟有种正被对方评估的感觉。
　　不等白玉堂思索清楚，对方已经垂下眼皮儿，并未坚持继续饮酒，而是顺势将酒瓶放在桌上：“白总觉得我的诚意够了？”
　　白玉堂盯着他看了片刻，道：“你醉了，我送你回去吧！”
　　没等到回答，展日明似乎也不惊讶，点点头道：“也好。我喝的太多，麻烦白总送我回去了。”
　　******
　　回到剧组租下的宾馆时，才刚晚上八点多，白玉堂将车子驶入地下车库，转头望去，坐在副驾驶上的人已经歪着头睡着了，因为姿势的缘故，嘴角还隐约有些晶莹的液体。
　　白玉堂也不去叫他，只侧过身盯着对方的侧脸发呆。平心而论，展日明的长相颇为帅气，肤色略黑，但看他衣领下若隐若现的锁骨那处的皮肤还颇为白皙，想必面色是因为常年拍戏在外奔波晒黑的；眉眼端正，鼻梁高挺笔直，双唇薄厚适中，标准的美男子。那双唇睡眠之中仍旧紧抿，眉锋因为浅眠微微下垂，但那双点漆般的眸子一旦睁开，便能透出十足十的刚正不阿的气质。
　　这样一个人，看起来真不像个Gay，更不像会主动追求一个同性的人。
　　并非白玉堂对Gay圈有所歧视，只不过虽然同性恋婚姻合法化了，但仍有许多人喜欢娇柔扭捏那一款的，真正阳刚硬朗的十分少见。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想追求他？仅仅因为他长得好看？
　　念及此，白玉堂有点自恋的摸摸脸，从小到大有不少人夸奖过他的长相，也曾有不少男女向他告白，不过多半都被他拒绝了。少数几个曾经试着相处过，但都因为无感而和平分手。
　　但今天怎么就同意了这个人的追求呢？
　　虽然之前没有给出肯定的答案，白玉堂自己心里却清楚，他已经准备和这个人试一试了。他承认自己对展日明有些好奇，说好感还有点早，更别说喜欢……然而仅仅是那点好奇，也足以让他下定决心了。
　　除此之外，白玉堂也想知道，展日明为什么会接近他，虽然这个人的行为举止无不在说明他对自己有意思，然而他的眼神与态度又太淡定，淡定的仿佛理所当然一般——这显然是一个有着许多秘密的人，他想要挖掘出那些隐秘，也想试着解读这个人。

　　许是他的视线太专注，展日明睡了片刻，迷迷糊糊醒了过来，他睁开眼时显然被车库里的灯光晃了下眼，垂下眼帘伸手在脸上重重抹了一把，又感觉嘴角沉甸甸的，屈指按了一下，这才转过头看向白玉堂：“到了？”
　　白玉堂看着他的举动心中一动，恍惚间似乎看到一只刚刚清醒伸出小舌舔舐毛发的猫。好笑之余神色自然变得柔和起来：“到了，展导睡的很香啊！呼噜声都快响到车外了！”
　　展日明十分淡定的答道：“我从来不打呼噜，白总这话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白玉堂低声笑了起来。
　　展日明不理他，看了眼外面，认出是他们剧组下榻的宾馆，便打开车门准备离开：“多谢白总，要不要上去坐会儿？”
　　白玉堂低笑着问：“这是邀请？”
　　展日明打开车门的手顿了顿，不等他做出反应，那厮已经无事人般接了下去：“开玩笑的！快上去吧，不是说明天凌晨还有戏？”
　　展日明“嗯”了一声，自然而然略过了他前一个问题，迈开长腿下车，正要反手关上车门，却见白玉堂仿佛想到什么一般挪到副驾驶位上，放下车窗对他勾了勾手指：“对了，还有件事——”
　　“……”展日明从善如流俯下身，疑问的词句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冷不防被对方揪住领口向前一拽！他猝不及防之下踉跄栽向对方，跟着嘴角一热，霍然睁大双眼——
　　一个一触即分的吻。
　　“这里有口水没擦干净，现在好了。”白玉堂拍了拍他的衣领松开手，笑得很是意味深长，“早点休息，提前晚安！”
　　言罢车窗也不关，发动车子扬长而去，只留下展日明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不曾挪动脚步。

　　过了许久，低沉的笑声才在车库中响起，展日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摇头轻叹：“还是那个肆意妄为的耗子啊！”
　　他望了一眼白玉堂离开的方向，悬浮车早就开的远了，什么也瞧不见。展日明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扬起一抹不知是高兴还是自嘲的弧度，迈开腿走向电梯方向，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