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试探未果 ...
-
三人把几项可行的计划作了完善，又分别制定了具体步骤，醇音这才心里七上八下的趁夜回到凝华园。
找了个空房子满腹心事的躺下，辗转反侧了一夜。
天色微亮，醇音就黑着眼圈爬了起来，冲向厨房。厨房是他早就侦察过了的，外面青瓦白垣，里面嘛，像个废弃的破庙。好不容易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些陈米，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了，不过应该还可以吃。
烧水劈柴煮饭，忙到天色大亮，一碗糊糊状的东西出了锅，他看了看天，说声糟糕，用盘子端了就往外跑。
再晚一点师父就要睡了……
正碰见君蔼携琴自湖心亭子里出来，瞥见了他，脸上漠然的表情甚至没有一丝波动：“还没走？”
“呃……师父我做了粥，你先吃些东西吧。”
“哦？”君蔼走到他身边，顺便俯视了一眼碗里的东西。不远处房顶游荡的苏珀嚷嚷着冲了过来。
君蔼头也不回，脚下步子不停，从端着粥的醇音面前走了过去，语气淡淡：“留给你师伯吃。”
醇音原地被噎了个半死，追也不是，等也不是，只得恨恨的盯着流着口水冲过来的苏珀。
“什么好吃的啊？”
“粥！”
“粥啊……没有烧鸡？”
“!”
“哎呀，小音音亲自下厨做的呀，师伯好福气啊……”
“小……小音音……”醇音瞪着他，从心底里希望这次做的很砸。
果然，苏珀只尝了一口，就一脸的失望：“什么呀这是!你不会做啊？米都没洗过吧？你在哪找来的米啊？不会是厨房那个……啊……你是想毒死我吧？”
醇音眼睛都瞪得发红，不好吃也应该鼓励一下啊，用不着这么直接吧？
哪知苏珀罗嗦了一堆后又一仰头将那碗粥都倒进了嘴里，醇音一愣，心里又莫名其妙的有些小小的感动。下一刻，苏珀抹抹嘴，做了个痛苦的表情，对着还没走远的君蔼背影喊道：“喂——我可帮你打扫了，你欠我人情啊!”
君蔼步幅不变。
醇音郁闷了。苏珀吞了那碗粥，不是顾及醇音的面子，只是想让君蔼欠着他苏珀的人情。由此可见，眼前这个大大咧咧的苏珀也没有搞定他的师父，那就不能指望他的帮助。醇音深切的体会到未来的艰难。
君蔼走远，苏珀饶有兴味的看着醇音脸上的几道黑灰：“呵呵，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吧？傻小子，事前怎么不和我商量？”
醇音一脸悲愤，如果不是这个不着调的师伯嚷嚷着跑过来，也许君蔼会停一停，哪怕是夸奖他一下？
苏珀好笑：“你师父的吃食可有讲究。今儿是初五吧，送点心的来了，随我去瞧。”
依旧是峭壁间的蔷薇花架下。一人穿着式样简单的石青色的长袍，雪白的头发松松的挑着，一部蓬松的胡子飘飘然的垂在地上，正是许久未见的燕丹。此时他右手搭在君蔼的手腕上，双目紧闭，身后立着两个没见过的童子。
苏珀携醇音走至一旁。
许久，燕丹睁开眼睛，蹙着眉毛看了看君蔼的脸色：“药没有按时辰吃吧，还剩下多少？”
“半月前吃完了。”
“怎么会？我配了足够的量。”
“上一次不小心都吃了。”君蔼抱歉地笑笑。
燕丹霍的站起来，指着君蔼：“你……你不要命了么！”
君蔼看似无话可说，只得又抱歉地笑笑：“我不是故意的。”
燕丹颓然，想了许久才从怀中掏出一个细白瓷的小瓶：“这是到月底的量……”
君蔼伸手去接。
燕丹却抓着瓶子不放手：“我换了药，你若是觉得药力太强……”
君蔼微笑：“我会按时吃。”
燕丹还是犹疑着不松手。
“一次一颗。”
这次才成功从燕丹手上接过去。
燕丹转过身来对着苏珀：“你也回来了。”
苏珀点头笑：“师父，好久不见，我很想您老人家的。”
“想我？想我怎么不去紫云殿看我？一回来就钻到这里，不像话！”
“正要去……呵呵，这不您就过来了。”
“我不和你耍贫嘴，既然回来了，帮我看着他点，别让他胡乱吃药。还有，这次我带了些草药来……”
苏珀好脾气的笑听。
燕丹顿了顿：“算了，那个孩子，醇音。”燕丹看向醇音这里。
“您记得我？”醇音倒是一愣。怕燕丹像忘记七雀一样忘了他，醇音刚才还打算自我介绍一下呢。
燕丹含糊的应了声，接着道：“原先我不能天天上来，就没准备过汤药，现在有你在，我也放心些，记得每日定时煎药，照顾好他。”
“师祖放心。”
闻听此言，燕丹苦笑了一下。走过来低下身去慈爱的说：“不要叫我师祖，你应该叫我……你可以叫我燕爷爷，燕老头……呵呵，都随便你。”
醇音如五雷轰顶般呆立原地。
燕师祖也不承认他么？那他果然只是个还债的小工？
旁边苏珀抄着手笑：“我小时候叫您燕老头，您怎么追着我打呢？”
燕丹脸沉下来。
苏珀忙道：“师父，我心里很尊敬您老人家的，还不是大师兄，背着您整天老头老头的，我都听顺嘴了。”
燕丹闻言怒道：“你看看你，油嘴滑舌的成什么样子！还说你大师兄，你若是有他一半儿稳重能干我就烧高香了，师兄师姐的你既然谁也看不上，喜欢成日的待在这里，小君的淡泊性子你又没学去半分！”
苏珀腆着笑脸小声争辩：“师父是好久没看到我了，您大概还不知道，聚缘楼的烧鸡，万芳阁的绮绿姑娘，只要是您老人家不喜欢的，我早都抛脑后去了，如今是要多淡泊有多淡泊。”
燕丹从两个窃笑的小童手里取过拂尘重重的打了他一下，“你还不住口！”
苏珀嬉皮笑脸的跳开去。
可此时的醇音根本无心调笑，他沮丧的看着君蔼，君蔼对这边的对话不甚上心，此时眼睛都缓缓阖上了。
睡着了！竟然睡着了！到底还有没有人管我？我到底来山上是做什么的？醇音一肚子委屈无从发泄。
七雀的乖孩子计划首战失利，燕师祖的态度又让他对自己的去留充满了危机感，醇音不得不开始琢磨着小锦的计划了，心想只是试探一下，应该不会闯下什么祸事。
说行动就行动。
计划一：醇音念着小锦的锦囊妙计：“找一个高起的小崖，下面是他经常经过的小路……”醇音立刻想到临湖的一处，一边是两人高的山壁，山壁上是上山的小路，另一边是湖水。石子小路很狭窄，无处可躲，刚好合适。
“准备一块大石头，在他经过的时候推下去……” 呃，这也太……小锦对君蔼也太有信心了吧，万一他真的没有法术，这一块石头下去，无论对师父还是对自己，她有想过后果吗？
醇音摇摇头，自作主张的将石头换成水桶，只打算把水泼下去……万一泼中了又不会伤人，又想了想现在虽然已经是夏日，但山里还是冷些，君蔼的身体也不好，于是又纠结着把冷水改成热水，还准备了一件御寒的外袍……
一切就绪。天亮的时候，醇音拎着一桶热水走到崖壁上躲起来。不出意外的话，君蔼应该一会儿就从这里经过。
他果然来了。
醇音试了试水温，还是温热的。
近了。醇音抓紧了水桶，心里扑通扑通的跳。他会不会生气？不会的吧？
更近了。醇音全神贯注，只准备下一刻就将水桶一歪。
“喂！”背后有人猛地一拍。
大惊失色的醇音连人带桶一齐从上面掉了下来，轰的一声跌在君蔼面前。醇音眼前一片昏黑，然后是金星乱转，最后他发现眼前发黑的原因是水桶扣在他脑袋上。
全身湿透。
太丢人了……
醇音艰难的把脑袋上的水桶取下来。崖壁上面，苏珀还保持着刚才拍他后背的姿势，有些尴尬的道：“你反应那么大作什么，摔疼了么？”
疼……疼死了。醇音满心怨怒。
对面的君蔼一直站着不说话。醇音心里没底，偷偷看他。他那张明净如月色的脸上满是冷漠，素白的长衫一尘不染。
一滴水也没溅上。
“师父，那个……我没注意掉下来了……”
君蔼深深地看他。
崖壁上苏珀插了句：“我刚才只是想问你拎桶水上山干嘛？”
“上面有丛月姬花，我去浇花来着。”醇音开始信口胡说。说谎啊，心里有些内疚。
一直未开口的君蔼看着他身上蒸腾起来的水汽，淡淡的道：“用热水？”
呃……醇音当场石化。
“咦，这里竟然有件袍子，快披上就不会着凉啦。”苏珀大概是因为内疚，拎着袍子跳下来亲自为醇音披在身上。
这绝对是一记补刀。醇音耳中哗哗乱响，魂魄都要飞出壳去。他的视线里，君蔼纯白色的衣衫下摆绕过他和地上的水渍，无声而去。
教训，很深刻的教训。醇音仔细的总结了一下。认为第一，苏珀是他全盘失败的最重要原因，小锦早就做了提醒，可惜他没有在意。以后一定要避开他。第二，绝不做任何对师父不利的事情，计划虽然没有成功，可是他还是觉得从心底里对不住师父。
想过之后，他对小锦的锦囊妙计进行了筛选。找到了一条合适的计划。
在一个天气晴朗的傍晚，君蔼在荷塘边睡觉刚刚醒来，就看见醇音犹犹豫豫的跑了过来。
“师父，小锦借给我的纸鸢，挂在树上了，树很高，我爬不上去，苏师伯又不在，你能帮我想想办法么？”
这孩子对他的称呼，君蔼已经懒得纠正了。夕阳的余晖晒的身上暖暖的，君蔼只觉得浑身提不起一丝气力。
“在哪里？”
“那边的树上。”醇音扬手指了指。
湖畔几株青绿的杨柳。再远处那棵高大的槐树上别着个燕子风筝。君蔼眯着眼睛打量，不高不矮，角度合适，这孩子爬树的本领倒是值得称赞的。
君蔼坐着没动，望着那风筝若有所思。
许久，久到醇音以为他又睡着了，君蔼才扶着桌子站起来。
“急么？”一个字也不多说。
“呃？”醇音没搞明白他的意思。
“后天午时东南风，树下等。”说罢转身离开。
背后没有声音。这孩子又呆在原地了吧。联想到那日他为了“浇花”备下的袍子和热水，君蔼暗暗叹气，唇边却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试探未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