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国十部传》妄起无明

52、第五十二章：转机

　　第五十二章：转机

　　转眼距离上次苍兀来涧栖宫已经半月余。期间千颜让白见把苍凌给她的白玉珠拿去给苍真，并带了个口信：查查珠子的来历和简青入宫前的身世，也许对废太子有用。

　　天气闷热，千颜倚在院中树荫下的横榻上乘凉。进了涧栖宫，伺候她的就只有白见一个人，很多事情都要自己做，十年来她已经习惯了。这会儿白见不知道又在忙什么，半天不见人影儿。千颜一手扇扇子一手倒了杯解暑凉汤。抬头喝掉时，见满天的乌云密布，心想怕是要下雨，兀儿又来不了了。
　　汤喝完目光顺着天际划下，院门口居然多了个人。千颜眯起眼睛仔细辨认，心中一惊：还是来了！

　　千颜端正了身体看着苍启缓缓走向自己。
　　还差三步的距离，苍启站定，声音低沉隐忍，“夫人在等人？”
　　“被打入冷宫，千颜已经不是什么夫人。在等兀儿，没想到……”千颜起身先红了眼圈，再挤出笑容，“儿子没来，倒是等来了太子。”
　　“让夫人失望了。”
　　“不失望。”

　　进到内殿，苍启从怀中掏出之前千颜让苍兀装作不经意掉在地上的丝帕，“我是来还这个的。”
　　千颜看一眼，露出震惊又羞愧的表情伸手接过丝帕，“这个怎么会在殿下那里？”
　　“前几天我去苍云宫找父王，父王不在，兀儿在，他主动要我陪他玩了一会儿。后来他离开，我就捡到了。”
　　“这个孩子……我说上次他走了怎么就找不到了呢。他来的时候吃东西弄脏了脸，我随手就用这个擦了。原来是被他拿走的。”
　　“估计是平时你不在身边，他思念母亲，想拿个东西做念想吧。”
　　听苍启这样说，千颜先低下头咬住嘴唇，再转过身去假装拿着丝帕擦拭眼角，一股浓郁的皂角香钻进鼻间，显然是被不大会洗的人洗过。她低头展开丝帕，看着上面自己特意绣上去的一句：经年聆春雷十载不相闻。苍启是惊蛰出生，故名为“启”。都知道惊蛰要打雷，自从千颜被关入涧栖宫，跟苍启就再也没见过面。当年她跟太子在飞鱼宫私下会面的事早传进了宫中。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她这句在说什么。所以丝帕不可能是别人洗的。
　　心里有了底，千颜佯装哭泣将双肩抖得更厉害了。苍启忍了一阵，终于按捺不住，还是上前抱住了千颜。

　　哭了好一阵千颜才停下。两人隔案而坐，苍启问出了心中多年的疑惑，“多年来我百思不得其解，你为什么会突然嫁给父王？我听说……是你精心算计，主动……”
　　苍启咬住牙，不说了。
　　“‘爬上龙床’？”千颜替他说完，冷笑一声，“宫中传言我早有耳闻，你不用避讳。”
　　苍启皱眉低头，“我早晚都会成为祖明王，太子妃就是未来的王后，嫁给父王最多只能是夫人。如果传言属实，我就更想不通了。那时苍真跟我说得很清楚，你一早就知道我会去，还精心打扮过。我说会在父王的生辰酒宴上提出立殿下为太子妃，你当时不但没有反对，还含羞而笑。难道不是应允？是我误会了什么？”
　　“不是的！不是殿下想得那样！”千颜面露急切，一把抓住方案的边缘，“那时听闻两位兄长一个被烧死在去往鬼虎的冰天雪地，一个被关在五行宫生死未卜，大王又拒不相见，我寝食难安实在着急，等不到生辰酒宴，这才偷偷入宫，想求大王出兵错断救出哥哥。只是没想到，大王他一见到我就……我说了想嫁给太子，可他说……”千颜故意停住。
　　“他说什么？”苍启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他说……他说太子优柔寡断，心慈面软妇人之仁，难当大任，以后就算登基即位，也需多令老臣辅佐，不能帮我做什么。我说我不在乎，可是大王他根本不理……我当时只有十三岁，不谙世事天真幼稚，怎么也想不到求援不成倒成了案上鱼肉。国破家亡寄人篱下，我又能怎么样？除了嫁给大王成为夫人，别无选择。”说到这，千颜眼帘一垂，眼泪又下来了。
　　苍启的拳头在方案上狠狠砸了一下，千颜赶紧拉起他的手细看，“殿下这又是何必呢？都是过去的事了。”
　　“不。”苍启狠狠咬着牙，“从小就知道父王不喜欢我，不过是仰仗母后，又是长子，父王才不得不立我为太子。最近宫中到处都在传，因我婚后多年未诞子嗣，父王已经有了另立新储的打算。”
　　“不会吧？”千颜起身，“殿下稍候。”

　　涧栖宫的家具粗陋，苍启过于用力手上被刮破了。千颜端来盆温水，先透湿布巾，又摘掉苍启手上的太子玉抉轻轻给他擦干净，“你不要听那些闲言碎语。立储是何等大事？怎可轻言废立，殿下正当盛年，太子妃不孕，再娶就是。”
　　顾不得手疼，苍启只看着千颜动作娴熟地忙里忙外，不免满心生酸楚，“这些事，平日里都是你自己做？”
　　千颜避开苍启的目光攥紧手中的布巾，“白见一个人忙不过来。习惯就好了。”
　　苍启抓过她的手把布巾丢到盆里，“你不该被这样对待，都怪母后……”
　　千颜抬手掩住苍启口鼻，“不要乱说。是千颜没有福气……不怪任何人。”
　　苍启就势把千颜拉进怀里。
　　千颜抬起头，“殿下……”
　　苍启眼里只剩千颜半张半合的嘴唇，他低下头，刚刚挨到。门一响，屏风后传来了白见的声音，“哎呀，下雨了下雨了！”
　　两人赶紧分开，白见走进来，看见苍启愣一下，倒也没有表现得有多么吃惊。下跪请了安，白见说晚哺时间到了，问千颜是否进哺。苍启尴尬地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便找了个借口起身离开。

　　确定苍启已经离开了涧栖宫。千颜坐到椅子上盯着白见恢复了往日的神情，“你进来多久了？”
　　白见依旧跪在地上，“不久。”
　　“哼，不久？该听见的都听见，该看见的也都看见了吧？”
　　白见不说话。
　　“吃饭还有一会儿呢。说吧，到底什么事？”
　　“关于简后的身世，有消息了。”
　　千颜蹭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白见也起来了，他先走到门口朝外看看重新关好门，再把几扇窗户都检查一遍，才走到千颜身边。
　　“那颗玉珠，是特产于蛊部的一种玉石所做，随身佩戴，可以避蛊。”
　　“避蛊？”千颜皱起眉头。
　　“对。是抄没废太子东宫时被收入玉府的物品之一，有意思的是：这颗珠子，是当年还是二王妃的简青送给太子妃的生辰贺礼。”
　　“啊！”千颜吃惊地抬手掩住嘴巴，“那这玉珠为什么会在苍凌手中。”
　　“蛊祸事发时，老祖明王是命苍凌去抄的东宫。所以那时各府都收入了什么他最清楚。作为巫蛊案中立下大功的流云宫宫主想拿到或者留下一个区区玉珠应该不难。”
　　“那么……”千颜认真想了一下，“现在他把珠子给我，就可以确定：珠子的来历和功用七王爷都心知肚明。看来巫蛊案果然还是与王后有关啊。”
　　白见看着千颜，“殿下知道简后是哪里人吗？”
　　“她是伯奇的吉瑞公主，宫里人都知道啊。”
　　“不。”白见摇摇头，“她来自蛊部。确切地说是蛊部的姬玛。”
　　“姬玛？！她是蛊部的公主，而不是伯奇的？”
　　“她名义上是伯奇王刀果阿满的养女，但其实她是在伯奇长大的质子，能嫁到祖明是因为刀果阿满舍不得自己的女儿远嫁，才让简青冒名顶替。伯奇国小势微，又长年与蛊、疫、寄生打交道，西南三部遍地奇人异术，很难控制，所以刀果阿满养在宫中的质子很多，男女都有。有的甚至婚丧嫁娶，后代和墓地都留在了伯奇。外人很难分得清他们之间的关系。”
　　“老祖明王和苍向知道吗？”
　　“肯定不知道，九国怎么会轻易与部落的人联姻，还是堂堂祖明二王子。”
　　“嗯，也对。那她跟寄生部的巴洛陀教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有《贝耶经》？”
　　“在伯奇相接触歪门邪道太容易了。她懂的恐怕还不止这些。”
　　“这么说，就是她陷害废太子？为了王位？”
　　“据明珠公主说，当年简青跟太子妃的关系非常不好。就在太子妃生辰前不久，两人还发生过争执。”
　　“争执？”
　　“对，明珠公主说那时她还小，隐约记得母亲脾气不好，但宫里的人都忌讳她是未来王后，让她三分。只有简青远道而来，不解其中的就里，偏偏也是强硬惯了的个性，两人每次碰面说话都是阴阳怪气。太子妃生辰前带着公主去逸云殿碰到简青，她们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最后太子妃说等以后本宫坐上后位，一定多‘关照’妹妹。简青当时听了什么都没说，只笑笑就走了。”
　　千颜也笑笑，“这些都是苍真查出来的？”
　　白见摇头，“是吾重。十年来将军在宫中广值党羽遍布眼线，就怕一个疏忽让简后再有机可趁伤害殿下。如果没有他，仅凭你我，怕是有生之年都未必查得出十中之一。”
　　千颜不笑了，坐回椅子，“吾重……”

　　主仆二人沉默了一阵。白见看看天色，“真该进哺了，殿下。”
　　千颜不理，继续坐在椅子上盯着地面发呆。又过一会儿，她一抬头，“白见……”
　　“在呢。我去端菜。”白见转身要走。
　　“不。”千颜拿起刚才苍启匆忙离开时落下的玉抉，走到白见身边，“戴上。”
　　“什么？！”
　　千颜去拉白见的手，“我说让你戴上。”
　　白见吓得把手背到身后，“殿下做什么？下人善用王室用品是死罪，何况是太子玉抉？”
　　千颜叹口气，抓起他的手硬给套上，“打我。”
　　“啊？！”白见彻底傻住，以为自己听错了。
　　千颜指着自己左边的颧骨，“朝这里打。”

作者有话说

　　下次更新应该是开新坑之后了。说好的娃上幼儿园就好了呢？好像不存在啊，断断续续基本每个月都给我病一回。家里房子的事也是缠人。下个月又要开始装修了。装修完能闲一点？希望吧！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