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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部之十 ...

  •   甫当景岁的话一毕,南沅的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不知道景岁突然这样发问的用意到底是什么,只得装一装傻,笑说:“如今沛衡二国交战,沛国一介北方愚蛮,却侵略我东衡西境百里之地,南沅虽然一介女子,但是断然不能看沛蛮在我国土之上放肆,如今高庙之上,唯独左丞相大人果敢勇毅,决然抗击沛蛮,南沅钦佩,是以才投之门下。”抿嘴一笑,“就某个层面上来说,公子没有说错,愚妾确实是冲着沛国去的。”

      景岁一笑,眼底有微微的星芒划过:“是么?”稍顿片刻,“阿沅志向可堪男子。”

      景岁仿佛没有再深究下去的意思了。南沅望着景岁的眼睛,微微欠首一笑:“不敢当此赞誉。”

      景岁回头,脸朝前一扬;南沅会意,立即跟上前来,并行在景岁身边。

      “那么,不知道阿沅预备如何面见谏议侯?”景岁随手摸了摸路过花摊上的玉兰,问道。

      南沅一下子静了下来,心中一方湖泊之中,仿佛被投入一块巨石,沉甸甸地溺了下去。

      她牵一牵嘴角,说话时自己都有几分犹豫:“自然···是按照规矩拜访谏议侯府邸,递上自己的名帖,再说明来意。”从漆水一路过来,她一直都是这样的请见方法,但是今天,面见谏议侯息徽,不知怎么的,心里却突然没有底了。说实话,相比赶往曲林时的信心满满,现在的时刻,她却有些担忧起来。

      担忧的原因,无非是因为,之前她所面见的那些衡国大臣,虽然名分上说起来算是左丞相息氏一派,但到底都是外臣,一些不入主流的小人物;而谏议侯息徽,却是左丞相息承唯一的女儿,当年仅仅以十七岁年纪一鸣惊人于衡国朝堂的权贵,位高权重,是息氏一族仅次于家主息承的中流砥柱之辈。

      虽然素闻息徽贤德之名,但,她就真的会在面见自己之后,将自己收入囊中么?

      景岁微笑侧头,望见身侧垂眸不语,目光明灭不定的南沅。

      “不敢肯定自己了么?”景岁问道。

      南沅袖子下的双手捏成拳头,她抿着嘴角,没有回话。

      景岁轻笑一声:“放轻松些。”顿了顿,景岁眸子深处某个地方,突然点起一丝丝跳跃的微光,南沅一时不备,景岁的唇齿便几乎贴到了自己耳根上。

      男子口齿中的芬芳与温热一时近在身旁,南沅反应过来,脸上轻微一烧,正要侧身拉开距离的时候,景岁的手一时见飞快扯住了自己的衣袖。

      景岁轻声细语,用着仅仅二人之间能够听闻的声音说道:“如果吾说,吾能帮你呢?”

      景岁在这个空档间已经退后一步,两个人的距离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南沅的身子骤然一僵,猛地抬头,对上景岁笑意款款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流光浮动,一层又一层的眼波横盖住藏在后面的东西。帮她?

      而正当南沅安迪思忖景岁那番话的时候,景岁已经又换了一个话题:“刚才路过闹市的时候,偶然听人说起,谏议侯如今似乎还不在城中,想来,若是要见到本人的话,还需得静心等待一段时日。”

      南沅有些疑惑:“不在城中?之前不是听说,同德帝与谏议侯之间已经颇有间隙,连带着都城汴京中的朝见都免去了,此时不是应当赋闲在封地的么?怎么一时却又不在城中了?”

      景岁道:“皇帝的心思一向难以揣测,临时召见也是有的。”微微一笑,眸光中光亮闪烁,“更何况,是雁国使臣来访,朝廷自然要急召谏议侯入朝面见使者了。”

      南沅的心头掠过一阵惊雷。雁国!?这些天来,她一心往着曲林,全然忘了了解当下衡国的势力走向。

      北沛、南雁、西辽、东衡。泱泱四国,临世百年,相互牵制而得以生存,在她的皇祖父一代时,四国之中来往甚少,是以各自休养生息。也正是因为民至老死多不相往来,才能够换取暂时的四国平衡。然而自从她的父皇——沛国安明帝倒台之后,四国之中变数颇多,众皇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也开始显山露水,可是,南沅没想到,如今甚至连一向安居南方的雁国也开始有所行动了。

      景岁垂头,如玉的指节轻轻拂过衣袖,声音平静如同潭水:“况且,吾听说谏议侯前往汴京这件事,似乎还排在了雁使入朝之前,这么一说来的话···”景岁的嘴角上突然涌现了一抹深味笑意,“或许谏议侯此次能够返回封地,是拖了雁国使臣的福也未可知。所以,吾亦不得而知,阿沅心中的谏议侯,是否真是如同阿沅话中那么尘埃无垢。”

      南沅心中一时思绪纷飞而过,嘴上却只微微一笑,比了一根手指在唇上:“公子何需多说着许多话来?何况这些事情,你我也还是不要妄自揣测才是,毕竟朝中诸事,与我二等闲人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略略正色,“不过乱世既来,愚妾好歹也得找一个避风所才好。”

      “若真是避风所便好。”景岁微微一笑,“若是吾有幸能在此之上为你出一份力,吾乐之所至。”

      南沅轻笑:“只怕世上没有这样掉馅饼的好事。”

      “凡事无绝对。”景岁笑眯眯的,“与其毫无所望地活着,还不如指望天上掉个馅饼下来。做人啊,诚心诚意些,‘馅饼’之类诸物,指不定哪天就来了呢?阿沅说,是吧?”

      “但愿。”南沅说道。

      但就在南沅的话一说出口的时候,景岁的眼神似乎是不经意地往后一飘,随机,似笑非笑地拉起南沅的袖口,还没有等南沅反应回来,他已经拖着南沅避开人群熙攘的大街,反而转进了一条幽深晦暗的巷陌。

      “公子?”南沅心头一紧,疑惑渐渐浮出,看景岁刚才极力掩饰的神色···莫不是,不久之前在荒郊处围攻他们的人跟随过来了?

      “阿沅,不要回头。”景岁在疾走之间,突然轻声说道。

      南沅适才正要回头一探究竟,却被景岁的话制止了,遂压下心头的不安,什么也不问,只跟着景岁往巷陌的深处疾步走去。

      “是不是那些人?”南沅压低了声音问道。

      “不知道。”景岁头也不回,“但也有可能是一点小小的麻烦。先拖他一阵子,看看他打算做什么再说。”他轻笑一声,“这个家伙,跟了这样久了,到底要做什么呢?”

      南沅听闻景岁云淡风轻地说话声,疾走之中,她低头,却望见景岁的右手缓缓摸向腰间佩刀处,心中不觉一个激灵,连忙低下头去,跟着景岁的脚步匆匆前行。

      不知道往前行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拐进了那一条交错的巷陌,南沅只清楚,景岁依旧再走,说明,身后的人,还在暗处尾随着,伺机待发。

      来者非善类。

      而就在路过一条巷陌的时候,景岁突然拉着她往左侧一拐,随后,温热的手掌心轻轻覆盖住她的口鼻,带着她贴墙根站立在拐角口,同时,景岁的右手之下,一点寒光攸的闪动了一下。

      南沅明白,景岁已经不打算再陪着那些人玩尾随游戏了。

      呼吸心跳在那一刻仿佛都快静止,南沅的耳朵听闻着周遭一切的响动,终于,身侧的巷陌之中,一声细碎的声音不间断地传来。

      南沅皱了皱眉:这般细碎凌乱的脚步声?而且···怎么听上去···她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大,这个尾随之人的脚步声,怎么越听越像···

      而就在这样的时刻,景岁却轻轻笑了一声,他闭上眼睛,无声地念了三个数,随后,眼眸猛然一睁,手中的刀铮然出鞘,只见一线寒光如水,刹那间,刀刃便停留在那个刚刚从巷道里迈出脚的人。

      景岁松开南沅,将刀轻轻往来人雪白的脖子上一靠,眉毛一扬而笑:“跟随吾半晌了,不如,吾请阁下喝一杯茶如何?”

      南沅缓步走上前,站立在来人的面前,适才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证实。

      那是一个身着青草色裙褥的女子,看起来与她年龄相差无几,一张脸上尘土斑斑,几乎看不出她原来的相貌,唯独一双圆圆亮亮的眼珠子中透露着的惊慌,让人看的分明。很可爱的一个姑娘,眼角眉梢都是稚气未退的模样。

      南沅心中微讶,这个看起来比她还小上几岁的姑娘,为什么要尾随他们这样久?而且丝毫没有注意隐藏脚步,慌乱的步伐声连她都察觉了出来。那些人还不会蠢到用这样一个漏洞百出的孩子来跟随他们吧。

      但如果这样说的话,这个丫头为什么又要跟着他们二人不放呢?南沅的眼神上上下下扫视着那个十四五岁的女子,眉宇微皱。

      谁知道,还没等她问上一句什么,小姑娘已经惊慌失措地喊起来:“放手啦!放手啦!刀···刀不长眼睛!你你你···咱们放下刀好好说话不成!?”小姑娘一张脸还有些婴儿肥,唯独下巴说起话来尖尖的,一双滴溜溜流转的眼睛中,满是惊慌失措。

      景岁微笑着又将刀往她脖子上抬了一分,从容说道:“吾本也想和阁下好好说话,可是毕竟是阁下先鬼鬼祟祟跟随吾等身后、叫吾等心中生疑,吾此刻的刀也不会搁在阁下脖子上了。”

      小姑娘嘴巴一扁,颇有抱怨地说:“我还正想上来问你话呢!你就拉着她跑了!我还心疼我跟了你这样久呢!”话一顿,瞳仁之中灵光一闪,“诶!?你们是不是···偷偷出来私会的啊?看着有人尾随就着急成这样?”

      南沅一时无言以对,只能尴尬地咳嗽一声,望向景岁。

      景岁仍旧好脾气地:“现在恐怕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

      小姑娘一拍脑门心,讪笑道:“莫怪莫怪!今日话本子看得多了些。”

      南沅握拳至于唇齿旁,又咳嗽一声,抬眸问道:“那么,还请姑娘告诉我等,尾随这样久,到底想要问我们些什么?”

      小姑娘垂眸,望着脖子上景岁那一柄刀,咽了口唾沫,抬手,指了指刀刃。

      景岁有趣地嗤笑一声:“还谈条件?”话这样说,却将刀收回了刀鞘之中。

      小姑娘眼见那把刀收回去了,心中顿时松下一块石头,长长嘘一口气,拍拍脏兮兮地胸脯,劫后余生地抬头,一双眼睛望着南沅景岁,水亮水亮的。

      景岁挑眉:“快说。”

      南沅则目光灼灼望着她。

      小姑娘嘿嘿嘿一笑,肚子咕噜一声。她一张小圆脸满是狡猾笑意:“江湖难走,交个朋友吧,公子!”

      “你的意思是,要吾请你吃饭?”景岁皱眉。

      还没等他们二人再说什么,小姑娘径自扯起南沅的袖子往前走,一边巴拉巴拉旁若无人地说:“要的不多,一坛酒,一只烤全羊!”

      景岁垂眸,望着腰上的佩刀。

      要不要···还是杀了她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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