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团酷]《归零》》八宝星

53、对立（上）

　　诸神若要惩罚我等，必先让我等如愿以偿。
　　-----奥斯卡·王尔德

　　在窟卢塔族原居住地、曾经是少年秘密基地的山洞内，此时唯一的这团安静的火光，将酷拉皮卡和库洛洛与被夜色包围的一切隔离开来。
　　库洛洛停留在自己嘴唇上的触感和味道尚未消失，少年依旧动弹不得，但嘴唇随之而来不住地颤抖，激烈的屈辱感刚刚涌出，便被因如镇定剂般的念针平复，一段段情绪翻涌而出，却又被不断平息。他只是死死的盯着库洛洛。
　　将酷拉皮卡抱住轻轻平放在火光一旁的空地上，库洛洛随之在一旁坐下。

　　凝望着少年没有表情、却因火焰的渲染多了一些柔和的侧脸，就在这个时候，库洛洛内心突然产生了一丝没来由的迟疑，像是踮起脚尖拼命的伸长胳膊最终拿到了书架高处装有蝴蝶的玻璃瓶的小男孩，开心的打开瓶盖放生之际，却又担心它也许下次还会被人抓到。这时这只蝴蝶尽管脆弱、甚至不堪一击，对男孩来说，依旧是特别的。在库洛洛的心中，少年亦是不同于他人的存在。
　　库洛洛至始至终都喜爱美丽的东西。这“东西”对他而言，包括除他自身以外的一切人与事。外表美丽的与内在美好的，没有生命和有生命的，已知的和未知的。像是无法寻其根源的透明暗流在他的心脏上流淌，时时撩拨着，时时更新着。
　　在过去，在他的流星街，自由是最易得到却也最为束缚的东西，自由的前提是力量的对等，因此，库洛洛崇尚力量的强大，因为它可以让他更加自由，而这在他的心中，是与知识同等重要的
　　东西。知识、自由、力量，是他痴迷的东西，当然，还有一些困难的千百年来被人不断提出、不断难免有所偏见的解决，又被历史长河不断掩埋的东西。矛盾的、和人有关的东西。
　　对物而言，库洛洛毫不犹豫、毫不偏见的去收集他所认为的有价值的美丽物品，为此，他可以不择手段。
　　对人而言，人性中的矛盾是永恒话题。而在库洛洛看来，最初，酷拉皮卡是他迄今为止最为满意的观察对象，一次次的愈演愈烈的调侃挑衅成功的换来对方一次次愈发显露的矛盾情绪。华而有实的少年无疑是他渴望获得的东西。
　　美丽的东西会被很多肤浅自大的人糟蹋浪费，与其被他们肆意妄为，倒不如全部毁灭。因为，他们可是不值得拥有这些珍贵“宝物”的，就连看到、抚摸的资格也没有。至于宝物倾尽所有迸发出的美丽，在被毁灭前，就让我全部记住吧。

　　写信告知酷拉皮卡之后，已然除念的库洛洛独自一人躺在维利利市郊的一座废旧大楼内的空地上，月光顺着露天屋顶倾泻而下，穿过空气中飘荡的灰尘呈现出朦胧柔和视感。他的脚边躺着他的预言纸。
　　库洛洛犹记得幼时仰望的星空，深邃中的点点光亮令他向往，那时他也不止一次在已知无可能的前提下认真思考如何才能摘下其中一两颗。然而如今，在维利利的上空，没有星星，只有夜色混着月光。
　　或许因此景，库洛洛突然心血来潮拾起预言纸，字迹一成不变，内容也未因时空的变化有所改变。库洛洛突然多了一丝期待，期待与少年的见面，看手中的预言是否真的就是无懈可击的命运。
　　...命运？库洛洛不屑着勾起嘴角轻轻一笑，我最不相信的就是这个了。
　　更何况，那是酷拉皮卡，并不是其他的人。
　　纸上内容清晰可见。
　　“树多的地方最适合和人见面
　　消融的心脏里是遗憾还是怅然
　　真相也许会以唇走进赤色的眼里
　　但两条链子终会为你堆砌黄昏的死柩”

　　“我不会欺骗你。”
　　沉思片刻,库洛洛看向沉默等待的少年。
　　“酷拉皮卡，流星街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在世人眼里它也许贫穷，但只有置身其中才会真正了解到它的迷人之处。因为这里没有约束，在物质有限的情况下没有约束就会存在更多的竞争，为了生存，除了获取力量，别无选择。也正是因此，弱者更弱，强者更强。随着较弱一方逐渐沉沦，出现愈多的是生存意志更坚定也更强的个体，你或许认为有些残酷，但是我倒觉得这样的人更纯粹，为了欲望可以不择手段，但这其中的不择手段，比起一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更简单粗暴，也更让我欣赏。这里不缺外人准则里的恶，但这里没有畏惧生活的怯懦者，这里的生存之道也最为纯粹。这里不需要隐瞒自己的想法，欲望的实现力与自身的能力等价。
　　“幻影旅团，是我创建的团体，也是每位成员的团体。我们虽不拘约束，也有做事的原则。这个原则，是个人遵循的，也是团体的。没有虚于表面的规定，我的确讨厌试图以繁琐冗长的条条框框来掩盖束缚行动力意图的无聊规则存在呢（喃喃）。这个原则，无视一切的世间秩序，但不要违背、错过自己的本心。
　　“酷拉皮卡，古籍的最大魅力在于它其中包含的可以是一个人穷尽一生获知的微乎可微的想法，一个民族甚至是一个时代的缩影。存在终是短暂，但曾发生的一切却被永远记录于纸上。你说，这是不是人生的残酷却也是有趣之处呢（库洛洛喃喃低语）。对于沃多的信，你相信这是他亲笔所言么，我倒相信这是他最后的遗言。他的想法似乎是更合乎一个心思单纯的民族主义者应有的，简单却固执，但却因此至死也未知自己是被利用。那么一切矛头便都指向作者或者那位表里不一的伊文长老。这样的人会是存在于你的民族的么？不过无论哪种观点都解释得通，因为他属于‘那里’。
　　“善的确与他扯不上什么联系，但无论如何，人们也知道了有所谓‘诅咒之力’的赤瞳存在，当然，猎人协会早了很久便得知了呢。至此，两百年的眼睛争夺便也拉开序幕，抛开一些偏见，这毕竟是不可明于外界的想法，所以只是流于绵长不绝的形式，但对窟卢塔族而言，代价便是隐于阴影。我从那本古籍中看到的火红眼，是窟卢塔人曾自感荣耀也因没有私心而刻意隐藏的东西，最让我好奇的是他们‘对此并无支配欲望’的描述。我怀疑过它的真实性，但在我见到你的族人后，我才相信两百年的流逝并没有带走书中所言的观点。窟卢塔族人愈发纯良，却也因纯良给我更加软弱的印象。这被迫选择的不与世争是一种消极的逃避，这难道不是可悲之处么？但不可否认，也因此，那火红眼也更加美丽。而沾血的玫瑰与其被无休止的争夺，倒不如由我亲手掐断，断了一切可笑的念想。”
　　“...”
　　库洛洛微微侧头，发现地上的少年亦是一副安静的面容，却已是紧闭双眼，微弱的喘气声隐约可闻。库洛洛不由自主俯下身来仔细端详，心里却也在担心是否是念针的影响。
　　一阵突如其来的狂暴念气在身下的少年周身产生、聚集，库洛洛看到对方睁开眼睛，下一瞬间，一只手拽进自己的衣领。将自己狠狠朝地面按去。
　　酷拉皮卡直身翻转，坐在仰躺于地的库洛洛胸膛之上，戴着锁链的右手如利刃一般抵在对方的脖颈肌肤。

　　“库洛洛...”
　　库洛洛看见少年的眼圈微红，嘴唇被血红浸染，下嘴唇紧咬的印痕清晰可见。像被蛊惑一般，库洛洛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抚摸对方的唇瓣之时，听见少年近乎绝望疯狂的低吼。低吼自己的名字。
　　“库洛洛·鲁西鲁。”
　　库洛洛·鲁西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