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破土》修园

9、第 9 章

　　第九章

　　“我以为你们会知道你们自己才只有十一岁——十一岁！是的，而且还只是一年级！”愤怒的弗立维教授尖声尖气地大叫，双手在空中不断挥舞。从他那乱七八糟蓬乱的头发可以看出，他现在的心情极度恶劣。
　　我不得不再次低声为室友贸然地出走表示歉意，可很明显，满腹怒火的教授什么也听不进去。

　　“哦我亲爱的菲利乌斯，”斯内普教授扫了我一眼，慢吞吞地说：“你也知道，洛克菲小姐平日里自顾不暇地去我那里关禁闭，想必已经焦头烂额了，怎么还会有心思关心她可怜的室友呢？”
　　我木然地站在校长办公室里，因为经常得到剧毒蛇液的洗礼，我已经百毒不侵了。我打定主意，在校长先生不开口问话的情况下，我一句话都不会再说了。
　　“先生们！现在不是进行处罚的时候！”穿着睡衣的麦格教授直截了当打断他们的话，向前走了两步对校长说，“我教过莫斯迪尔小姐（珍安娜的姓氏），知道她往日的为人性格，相信她的出走肯定不是自身决定的结果！”
　　“那你的意思是她被人施了夺魂咒？”斯内普教授假笑，“可能么，这里是霍格沃茨！不是谁家的后院！”
　　“——哦，西弗勒斯，难不成你会相信一个才十一岁的孩子而且没有掌握足够高深的魔法然后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霍格沃茨并且不被任何人知晓吗？太可笑了——”
　　“不可笑，米勒娃。”斯内普教授冷冷地望向兀自沉默的校长，“霍格沃茨有很多秘密，包括那些神秘的密道和密——”
　　“够了。”校长终于从沉思中抬起眼睛，他透过那半月牙的眼镜看向我，目光平静带着不易察觉的安抚，“放轻松，我亲爱的孩子，希望大人们的争吵不至于左右你现在的想法。”
　　我抿起嘴。
　　“如果可以，请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觉得莫斯迪尔小姐会去魔法部的神秘事务司，要知道那里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校长蓝色的眼中流露出困惑，“还是我老了，跟不上你们这些小孩子们喜欢东西的潮流了？”
　　我想了想，尽量表达的足够清楚，“是这样的，教授。从圣诞节那天回来后，我就觉得珍安娜有点奇怪，说不出来的那种，然后她兴致勃勃地给我介绍了好多从家里带过来的小玩意，其中就包括一个滚圆剔透的球，里面弥漫着缓缓飘动的白雾。我问她是什么，她严肃地告诉我说这是预言球，魔法部神秘事务司里陈列着的预言球之一，这让我吓了一跳，随后她又恢复了之前轻松地口吻，说她只是和我开玩笑而已，这是个占卜球，除了上占卜课，估计没有多大用处。”

　　沉默中，我不安地动动身子。

　　“还有别的细节吗？关于莫斯迪尔小姐的？”校长沉吟着，双手不自觉地交叉放在颌下。

　　我摇摇头，“很抱歉，教授，我想到了就这么多....”

　　然后，突然，我想起了一个细节，一个微小到可以让我轻而易举忽略的细节，“——嗯...我还想起来....珍安娜最近生活规律也不正常，我一开始以为她谈恋爱了所以对什么事情都漫不经心、心不在焉，但好像又不是....每天晚上，几乎是每天晚上，她都会出神地望着天花板，眼睛一眨不眨。”
　　“天花板？”校长问。
　　“是的，就是那种用魔法产生一些虚拟场景在天花板上，我们一开始都是银河，但后来她的是成团的迷雾，就像那个所谓占卜球里的迷雾....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之后，我带着满手扎人的蟑螂堆，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事实上，比起闹心的蟑螂堆，我更喜欢比比多味豆，那才足够刺激。

　　我咯嘣咯嘣咬着，在楼梯拐角看到静静靠在墙上的男生。
　　他的脸被碎发挡住，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拉文德。”我没有上前。
　　男生慢慢侧过脸，看着我。
　　绿色的眼睛就像是宝石，璀璨闪着光芒，亦如我第一次见到他时惊艳了一下。

　　也只是一下。
　　外貌有时候经不住考量，我们彼此交谈，就是为了彼此熟悉。
　　彼此熟悉之后是互相帮助，而不是在看到你露出要害后，轻柔地上前补刀。

　　“珍安娜是你的妹妹。”我咽下嘴里的食物。
　　男生翘起嘴角，淡淡地微笑，“我猜到你会知道。”
　　“我不想问你为什么这样做。”我往嘴里塞了个多味豆，这是我自己私藏的，“但我想知道珍安娜现在怎么样了。”
　　“你知道答案，又何必问我。”他看着我，声线没有丝毫起伏，脸上既没有高兴也没有哀伤。

　　在咽下多味豆前，永远不会知道什么味道。
　　酸的，苦的，辣的，咸的，恶心的，血腥的。
　　真幸运，我尝到番茄酸甜的口味。
　　“你整个人看起来真恶心。”我缓慢地说，语调平稳的不可思议，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心里装满了歇斯底里地嘶吼，疯狂地咒骂，甚至恨不得撕了这个让我感到巨大失望的男生。
　　珍安娜她还很小，即便有错误也是可以纠正，然而已经没有时间了。
　　就像一粒种子，表面坑坑洼洼，但不要紧，它会长大成为一株美丽的花，只要足够的时间。
　　但有人却不愿意它长大，耐心地等待它生根发芽，直到马上结出花骨朵时，毫不留情地连根拔起。

　　长廊上的灯烛还在默默燃烧着，我知道聪明的男生早已在周围施了咒语，没有人会偷听到片言片语。
　　让我难过的不是现在步入梅林怀抱的珍安娜，而是我自己。
　　我没有权利指责这个聪明的男生，就像他一开始就把我划在了他的“领域上”。
　　如果我没有因为自己的情绪，而漠不关心放任珍安娜一步步走向陷阱，也不会到了今天的结局。多么聪明的男生，每一步都算计好了和珍安娜有关的学生心理情绪，并加以诱导，直到实现目的。
　　我该拍手鼓掌么，我这个可怜的帮凶。

　　“如果梅林让我重新回到那天，那辆火车上，我真后悔认识你。”我垂下手，放任那些蟑螂堆蹦蹦跳跳地离开，冷漠地转身离开。
　　男生瞬间苍白了的脸颊看起来足够可怜。
　　我装作看不到他欲言又止蠕动的嘴唇，我装作看不到他眼里熄灭的光芒，就像当年珍安娜犹豫地找到我时我装作忙碌的模样匆匆离去。
　　我刻意忽视被选入练习小组后珍安娜雀跃得意的举止，以及她在提起可以被高年级学长学姐推荐时，语气微妙的停顿，还有那天在公共休息室里，珍安娜垂着头在男生面前一声不吭。
　　这都是细节。
　　我却挑了最无关紧要的，和校长说。

　　我充满恶意自私的内心里，还是有一块地方，可怜地在发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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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我靠在门边，看着法蒂尔哼哧哼哧提着箱子滚过来，在某些方面她异常执拗，例如若非必要，不用魔法。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和你住一块感觉还是亏大了。”

　　法蒂尔面无表情地盘坐在床上碎碎念。

　　几周前，珍安娜的“父亲”匆匆来到学校私下和校长谈了什么之后，学校对于珍安娜“出走”事件一致地保持缄默态度，对外宣称珍安娜已转学布斯巴顿进行深造。
　　我们的院长似乎也不知情，他是个可敬而又容易心软的教授。
　　因为在好几次的魔咒课上，我都备受他关切的关注，这让我很不自在。

　　然后在分寝室方面，我们神秘的女级长终于现身在我的面前，乌法拉-欧尔-米歇丽表情淡漠地通知我，从今晚，我的舍友将是一直霸占着单人单间的法蒂尔。
　　我不知道法蒂尔是怎么想的，但是对于晚上能有个人作伴，我表示对于这个英明决策的热烈欢迎。

　　“虽然我们之前的态度的确说不过去，但那个讨厌鬼怎么说走就走了嘞，一点招呼也不打，真是太过分了啊。”法蒂尔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嘀咕，“希望她到布斯巴顿后好好呆着，别随随便便就跟人跑了，傻姑娘可长点心吧，还希望她要记得给咱们写信你说是吧小夏尔——”

　　“咦？这么早就睡了？有这么困吗？”

　　法蒂尔压低声音，窸窸窣窣地换好睡衣，躺在被子里翻了个身。

　　“愿梅林保佑讨厌鬼，小夏尔，还有我，一切安好，明天睁眼又是美好的......”

　　我背对着她，闭着眼睛，鼻子有点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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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说因为拉文德，连带着之前认识的温斯顿和很有好感的奥利弗，现在都让我感到不舒服——每次见到他们。人类可怕的联想记忆。
　　好在，我们终于要放暑假了。

　　等等....貌似回家之后，还有一顿麻烦事.....
　　好可怕，回家不是，不回家也不是。

　　期末考试在紧张焦虑和煎熬中度过，拿着可以说简直撞大运的成绩单，我的心情难得起伏了一下子。就连必挂的魔药学，都要死不死的混了个中等....
　　然后，我高兴之余还看了看法蒂尔的成绩单——

　　有一种猛烈的，想要断绝彼此友谊关系的感觉怎么办。
　　心情一下子又糟糕透顶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喏。”那个亚裔的姑娘朝我抛来一句话。
　　我谢谢她的安慰。
　　雪上加霜，火上浇油。跟着这姑娘学了一阵东方文化，我觉得从身心都有了启发。彼此的关系也亲近了不少。
　　“你可以叫我夏，”夏-林对说我，“说真的，在我认识的所有西方人里面，你的发音最标准。”
　　这种夸奖的的确确安慰到我了。
　　“下个学期再见哟，小夏尔。”夏-林，挥挥细条条的嫩胳膊，和我道别。

　　法蒂尔照例风风火火地收拾好一切热情地邀请我去她家玩，我委婉地谢绝了。
　　因为她的爸爸好像和龙在打交道....她们家住的地方貌似也....
　　“我以为你会喜欢龙。”法蒂尔惋惜地瞅着我，“我一定要让你改了这个坏毛病。”
　　我假笑。

　　让我惊讶的是，奥利弗居然也和我愉快地道别了。
　　望着那双不断闪烁的大眼睛，我心里有点小小的激动。

　　而拉文德，也默默地和我说了一声再见，我礼貌地应声，直接忽略那双黯淡下来的眼睛。

　　坐在开往伦敦的火车，我心情真是既恍惚又疲倦。
　　马上要面对的是什么，我一点也不知道，我知道的是，在接下来的时间，趁机睡会儿觉。
　　然后，很快，我就十二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