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短暂，很漫长》浣久

11、重访

　　“哎！您好，郑医生？是郑医生吗？”晚上七点，许父电话拿在嘴边说着。
　　“我是那个，许靖慧的爸爸。”
　　“去年还去您家里给您拜年呢！”
　　“对对对！就是经常去您家的，不好意思，晚上叨扰啦。”
　　“就是我女儿……好好好！后天早上！好的！谢谢您啊！”
　　挂了电话，许父就走到了靖慧房门口，推开门，可以听见靖慧有些沉重的呼吸声，见女儿还睡着，许父就又轻轻把门掩了。转身向厨房走去，掀开一个锅盖，里面“咕噜咕噜”响着，电池炉上煲着骨汤。
　　“咳咳……”一身闷咳传到耳边，许父放下锅盖盖好，走向自己的房间。
　　“嘉端？饿了么？”许母此时正坐在床上，脸色有些暗沉。
　　听见老头子的问话，许母摇了摇头。
　　“我把汤熬热了，喝一些吧。”边说着边往床边走去，“你中午没吃饭，晚上至少要吃点！”
　　抬眼对上老伴的眼睛，许母迟疑了一下，说道：“那……盛一碗吧。”
　　将汤端到老伴面前，水汽升腾，深陷的双框在水雾的烘托下，多了些许生机。
　　“嘉端，我刚才打电话给郑医生了。”许父带着复杂的目光看着许母。一句话说完，安静的房间里只有许母喝汤时的声音。像是在等老伴的回音，许父屏着呼吸，等着碗后的话。
　　“哦！”吮了一口，许母将碗捧在胸前的位置，“郑医生啊？”
　　“后天早上，我想该带靖慧去她那里看看。”
　　“……”
　　脑袋里好像灌了铅，重重地陷在枕头里，靖慧睁开眼，只觉得喉咙很干，试着吞咽一下口水，有一种灼烧感在咽喉部格外刺痛。眼前一片漆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手臂还有些酸痛，靖慧将手伸出被窝，向床头柜的方向摸去，碰到一个硬物，试着要抓一下，突然，一声“咚！”的，从地板传来。靖慧知道应该是手机被自己碰落到地上了。
　　急匆匆的脚步身，忽紧忽慢，靖慧的房门被推开，客厅的光线射进屋里，“慧慧？”看着女儿在床上动了动，许父稍稍放下心，“醒了？感觉怎么样了？”
　　“爸……”靖慧的声音比较干涩，“我有些，渴。”
　　“等一下。”话音刚落，靖慧就听到了杯子与桌面的触碰声，客厅的光照亮了屋里一些，靖慧觉得自己的听觉格外敏感，此时大概是晚上了。
　　只听到有脚步声向床边靠近，然后是一道阴影，接着是床沿陷进去的感觉，靖慧被许父扶起身子，靠在床头。“来，不烫。一些冰糖，加了点菊花。”许父提醒着靖慧，将杯子靠近靖慧的嘴。
　　嘴里流进温润的液体，靖慧蠕动舌头，喝了一口，嘴里立即被湿润，紧接着喉咙的干涩也得到缓解，说出的声音也细了许多，“爸，我自己来吧。”
　　许父瞧着靖慧的神色还可以，见她从被窝里伸出的手，就由着她的话，将被子放到她的手中，自己就坐在床头看着她。靖慧一手捧着杯身，又凑近嘴边，喝了一口，虽然加了冰糖，但并不甜腻，杯中菊花的清香萦绕鼻梁，靖慧觉得一阵安心。
　　“爸？妈呢？”靖慧话一出口，脑海里立即涌出睡前的那一幕，突然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你妈吃了饭，在休息。”许父答道。
　　靖慧听后陷入无言的沉默。只是一口一口喝着杯子里的水，直到杯口被倒着高举过嘴唇。
　　“慧慧，可以下床吗？吃点东西。”许父伸手接过女儿手中的杯子，“吃完累了，再回来休息吧。”看见有些暗，父亲又背着光，靖慧其实并不是很清楚地看见父亲的表情，只听见父亲的生意，很平稳，没有什么起伏。
　　“好……”靖慧低头看着被单，被单的印花是各种各样热带的小鱼，刚搬家时妈妈带着她
　　去挑的，都用了好几年了，自从高中毕业以后，靖慧在家住的次数屈指可数，自己的房间一直处于空置的状态，但是只要自己一回家，母亲就会帮自己将房间整理得干干净净。
　　许父站起身，“爸先去将饭菜热一下。”说完就朝门的方向走去。
　　在光的衬托下，靖慧就看着那个背影，慢慢踱步到客厅里，然后在视线中消失。
　　靖慧不知道自己昨天是怎么了，或者说，自己为什么要坐在床上，一整夜？
　　她多么希望那只是一场梦。如果只是一场梦，自己就不会见到父亲，母亲伤心的面容，但身体的不适在提醒自己，自己这么大了，仍旧让父母操碎了心……
　　靖慧就这么背靠着床头，坐在床上。可以听见厨房炒菜的声音，可以听见餐桌上摆放碗筷的声音。她区起双腿，又伸直，直到适应了双腿的酸胀感。
　　这时，许父再次走到靖慧房中，“慧慧，饭做好了！”
　　“好！”靖慧掀开被子，挣扎起身，忽然发现身上的礼服被换成了平常穿的睡衣。
　　“下午，你妈妈帮你换了衣服。”许父解释道，又顿了顿，“等下吃完饭去看看你妈。”
　　靖慧刚要站起身，肩膀处突然多了一只手。许父扶住女儿，牵着她走出房间。
　　坐到了餐桌前，靖慧的目光却一直凝视着父亲的脸，久久无法移开。一觉醒来，父亲的眉角的纹路更深了，眼神带着深深的疲惫感，眉毛似乎拧在一起，没有舒展开。
　　许父盛了饭，将碗递到女儿面前，见女儿的眼神还再看着自己，叹了一口气，说：“吃吧。”
　　靖慧听着父亲的话，抬下眼眸，拿起筷子，夹了一棵青菜，放进了嘴里。许父也给自己盛了一碗饭，中午家里两个人都不吃饭，他也就没有了胃口。很安静的一顿饭，在筷子的移动中，结束。靖慧按着桌子站起身，也没什么大碍，自己走去父母的房间。
　　听到门把扭动的身音。许母抬起眼，直到从打开的门缝里，看清女儿的长相。
　　靖慧也是在门缝慢慢打开的时候，看到了也坐在床头的母亲。脸色很差，眼神很暗，皱纹很深……靖慧有些不忍，觉得眼泪又在眼眶里酝着。她走近了，更加看清母亲脸上的表情，跟回来那天见到的神采奕奕的母亲，简直是判若两人！
　　“妈！女儿没事！”靖慧说着，坐在了床头。
　　许母伸出手，抚了抚靖慧落在额前的头发，将跑到脸庞的几缕头发挽到耳后。接着，微微颤着手，轻轻摸了摸靖慧的头。
　　“妈！对不起，让您担心了！”靖慧不自觉地抓紧了传单，“妈！女儿没事！”
　　“好……”许母看着女儿，还是以前的小女孩呢，还是需要自己照顾的小女孩呢……
　　又休息了一天，到了和郑医生约好的时间。许母躺了一天后，精神也渐渐恢复，一大早就起来张罗着早饭，他们八点多就要出门。
　　室外的温度比较低，室内开着暖气，呆久了，一出门就感觉一阵清爽！靖慧就是这种感觉。一小时的行程，靖慧一家就到了市医院的门口。
　　郑医生和靖慧一家有比较多的联系。靖慧第一次见郑医生，是她十四岁的时候，上一次见面也就是三年前。但许父许母基本上每年都会拜访郑医生，郑医生也就记住了靖慧一家子。
　　再重访这家医院，靖慧心里有些复杂。
　　“叩叩叩……”
　　听到敲门声，伏首写着患者病案的郑医生抬起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靖慧一家子。赶忙笑着起身，迎过去，“靖慧爸妈来了啊……还有靖慧也来了……进来吧！进来坐一下。”
　　“麻烦了，郑医生。”许父答道。
　　“您这是哪里话啊……”说着郑医生就笑起来，许父也跟着笑起来。
　　向许母问了声好后，郑医生就看向了靖慧，看了一会儿，又转头对许父道：“靖慧爸爸，这怎么了？这几年情况不是挺稳定的吗”
　　“我和她妈妈也觉得意外，可就像当年一样，我家靖慧又坐在床头，一整夜没睡，我们也怕，自从她十四岁开始，都是您在看着，这么多年了，我们也觉得该过去了……”
　　“就是坐在床头一夜？有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
　　“那倒没有。”许母接话道。
　　“根据您们的描述，靖慧的情况还是稳定的。”郑医生说完，就指了指身前的一张凳子，示意靖慧坐过来，“靖慧，坐这里。”
　　靖慧坐过去，她知道郑医生要问自己一些问题。其实，靖慧心里并没有觉得有什么，自己还是清醒的不悲观的，她一直觉得自己呆坐一晚虽然有些奇怪，但是在国外也曾出现过，只是在家，这几年，还是头一次。
　　郑医生问完大概情况，就对许父说道：“靖慧的情况没有大波动，您们放心。她回答的也比较清楚，我开一些药，回去吃几次就好。平时可以喝一些助眠安神的汤茶饮，多出去走走，放松下心情……”
　　听到郑医生的回答，许父许母都放了心。连着道谢，便告别了郑医生，开车回家。
　　坐在车上，靖慧的脑海里是刚在郑医生办公室内的场景，她特别看了一眼书架上的一个相框，当年看到的一张郑医生女儿和一个女生的合影，现在已经换成了郑医生一家三口的照片了。
　　坐在车上，许母的手握着女儿的手，车外的阳光正当头顶，车内一程无话。
　　自从上次送了靖慧回家后，泽野就想着应该来拜访拜访靖慧的父母。毕竟两人是高中同学，即使是相亲对象，应该也不会太突然吧。泽野想着就将车开到了靖慧家住的小区，从赵阿姨那里打听到靖慧家的房址，泽野就直接上了靖慧家住的楼层，找到房门号，刚要按下门铃，突然听到身后一句问话。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