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与君相知》立水小仙

151、争抢（上）

　　“杜鹃，我饿了！”

　　这日一大早，纳兰春华被自己肚子“咕噜噜”的叫喊声吵醒了。

　　这些日子，她心情一直不佳没有胃口，加上天气渐渐转冷，更是不愿动弹，一来二去瘦了不少。好不容易突然有些食欲，醒来最想吃的还是那口甜甜香香的味道。

　　“公主，您起啦，奴婢这就让人把早膳给端上来。”

　　纳兰春华的贴身婢女杜鹃，近日每天为了勾起自家主子的味蕾，变着法的把能想到能用上的法子都试了，就是不起效。好不容易听到小主子自己开口说饿，她真是高兴地就差拍手跳起来了。

　　“我要吃蛋糕！”
　　“啊？咱们宫中可没有那么高级的甜点。”
　　“我不管，我就是想吃蛋糕，你去膳房让人做！”

　　一听这话，杜鹃的脸立刻耷拉下来，委屈道：“公主，这您可真是难为奴婢了。别说现在我们没有方子，就算把方子弄来，一时半刻也是做不出来的。更何况，玄武宫那位的手艺，别人也学不来。他们宫里连个下人都没有，真想吃的话，大概奴婢只能去找本人要了。”

　　“不行！不可以去！我都说要赶她走了，怎么还能去管她要东西吃。”

　　片刻后，杜鹃命人准备的早膳被端了上来。品种多样的摆了一整桌，但是纳兰春华却一口都没动，就连拿起来尝一尝的欲望都没有。

　　眼看着热腾腾的早膳一点点变冷，杜鹃无奈地又命人将东西都撤了下去。忽然想起什么，对着一脸怨气的纳兰春华问道：“对了，公主可听说过’西门吹雪’？”

　　“那是干什么的？”纳兰春华没好气地又准备躺回床上，随口回问着。肚子还在咕噜噜地乱叫，却依然一点食欲都没有。既然没得吃，那就只能睡了。

　　“那是一家落月郡主和秋皇妃合开的酒楼的名字，因为生意太火，除了苍梧外，又陆续在新雪各地开设了分店。现在在新雪，已经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你和我说这个干什么，是想故意气我么？”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突然想起，’蛋糕’——可是那里的招牌点心，而且还不止一种口味。只是不知，和落月郡主做的比起来，有何差别。”

　　“那还等什么，快点带我去！”说着，纳兰春华刚在床上躺下的身子又一下子跳了起来，她迫不及待地从衣柜中翻出一件男装就开始往身上套。

　　“公主……如今已经入冬，春皇下令不让您出宫啊。奴婢的意思是，差人去买了带回来给您不就好了。若是您不放心，奴婢亲自去给您买。”

　　一听纳兰春华要出宫，杜鹃深觉自己犯下大错。早知道还不如不提，先命人买回来再禀告才对。

　　“不行，我最近在宫里待得都蔫了，今天天气不错，刚好出去玩，顺便去看看那个’西门吹雪’生意到底能火成什么样子。”

　　“可是，那里鱼龙混杂，奴婢可没有把握护您周全。您若是不想告诉春皇，要不，奴婢去请示一下夏皇或是秋皇？他们那么疼您，没准亲自带您去呢，那样您的安全……”

　　话还没说完，纳兰春华的脸已经黑了。不提不要紧，一提起她的两个舅舅她就生气。先不说小舅舅本就和玄武宫走得近，最近，就连大舅舅都对某人另眼相看，这让她的心中更加不痛快。想来，现在整个宫中除了她们母女外，再没有人希望“落月郡主”赶快离开了吧。

　　“我的安全我自己负责，你要是不想去我就自己去！”

　　苍梧城东的主街上，正是一日中最繁华熙攘的时候。车流人流络绎不绝，商铺摊贩争奇斗艳，只为抓紧时间在这最后几日的初冬时节，好好享受一下户外的空气。再过不久，这种没有硝烟的竞争就要转战东市大集，即便那里再大再热闹，也是比不得街上的。

　　乔装成翩翩小公子模样的纳兰春华，带着同样男子扮相的杜鹃，就这样大咧咧地走在主街路中央。许久未出宫，感觉这里似乎比之前更热闹了。

　　走了一路，杜鹃怀里的钱袋越来越瘪，手中的东西越拿越多，吃的玩的都有。

　　但凡小公主走过路过看上的东西，只要随口一句：“要了！”，她就得立马掏银子打包，还要分身盯着已经转身走开的公主不要跑远，一来二去有些力不从心，她已经开始后悔没有多叫两个护卫暗中跟着了。

　　临近午时，忽见街上许多路人纷纷满脸期待地朝着一个方向奔去。杜鹃知道她家小主子最是爱凑热闹，本想将她先拉至别处，就听到一人从她二人身边跑过，一边跑还一边嘟囔着：“完了完了，忘记娃儿说要什么口味的蛋糕了，算了，能抢上啥算啥吧。”

　　纳兰春华的耳朵是何等敏锐，还没等杜鹃反应过来，就一个转身已经冲到那人前面，转眼淹没在人群中。动作之快，吓得杜鹃将手中的东西散落一地。

　　隔着人群，纳兰春华努力垫脚向里张望。因为身高原因，她也就能把这座古朴典雅的四层楼宇看个大概，连门楼处那方匾额上的四个鎏金大字也只能勉强看到一半。

　　“公…公子，可追上你了，真是吓死我了。”

　　见纳兰春华完全没有要理会自己的意思，杜鹃果断投入工作，尽职尽责地开始扒开拥挤人群，生怕哪里会突然钻出一伙人对自家小主子图谋不轨。

　　“让让，让让，请让一下……”

　　许是她平时里这种话本看多了导致想象力过于丰富，先不说在新雪“绑架、拐骗、打劫”这类事件本就不多，这个节骨眼上，更不会有人有闲情逸致去研究她们是什么重要人物。

　　“挤什么挤，挤什么挤。”一位身材有些臃肿的中年妇女被杜鹃推搡了一下大为不悦，又低头看了眼纳兰春华，不满地说道：“谁家还没个孩子啊，要是带小孩来就能有特权的话，我早就把七大姑八大姨家的孩子都拉过来了，切～”

　　说完，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杜鹃好不容易扒拉出来的一点缝隙又给堵上了。

　　“你……!”

　　杜鹃气的直跳脚，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她很想大吼一声：’春华公主在此，尔等统统退下’。可照目前人们这种拼抢的架势，别说公主了，怕是喊“春皇”都没用。长叹一声后，她只能看着眼前人潮汹涌的人墙干着急。

　　“抱歉，今日的份已售完，明日请早。”
　　“什么！怎么就售完了？我还没买呢！”

　　终于拨开云雾见晴天，纳兰春华还在纠结到底要选何种口味，抬头看到的却是一排空空如也的架子，以及“蛋糕卖光了”这个噩耗。见店小二在那里忙着收拾东西不打算招呼自己，她这才终于急了，抱着架子不撒手。

　　“不行，来都来了，今天我一定要吃到！快去再给我做两份，哦不，每种口味我都要一份！”

　　店小二早已对这种情景见怪不怪，刚推出蛋糕时，来这里撒泼打诨的什么样的熊孩子他没见过。于是笑了笑，解释道：“小公子，蛋糕虽美味，但吃多了却伤身。因此，我们老板特意规定，每日只提供五百份，且每人限购一份。”

　　‘洛栖舞，你真是讨厌死了，在宫外也要处处和我作对！’

　　纳兰春华不依不饶地继续抱着架子，完全没有作为公主的自觉，耍赖道：“什么破规定，蛋糕做出来不就是给人吃的么。我不管，我今天一定要吃到不可！”

　　店小二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人，虽说店里的规定他无权打破，但得罪客人这种事更是商家大忌。尤其是面前之人，一看就是哪个高门大户的公子哥，嘴馋偷溜出来的。

　　“我看小公子衣着不俗，大抵家境富裕，若是一定要今日吃到蛋糕，不妨去我们店南门看看。午时一刻那里有精品蛋糕出售，每日限量五份。”

　　“精品蛋糕？好吃么？”

　　“这个自然是普通蛋糕不能比的。而且为了能让客人品尝到最大限度的美味，精品蛋糕只限堂食。不过，西门吹雪为每一位客人提供了楼里最豪华的包间和服务，更是配有独家从南耀引进改良的红茶配食……哎，小公子，我话还没说完呢……”

　　看着纳兰春华飞奔远去的背影，店小二有些无奈地自言自语道：“所以价钱比较贵，不是一般人消费得起的，也不知道他们带没带够银子。”

　　西门吹雪南门，连接着本楼和后面的一处宅院，沈秋葵将这里改建后，作为豪华包间且可住宿。亭台楼阁该有的一样不少，小巧精致，扑面而来一股江南园林气息，在新雪十分少见。

　　此时的售卖处，今日的精品蛋糕也只剩下最后一份。来自不同方向的两只同时伸向号牌的手，正在空中胶着地僵持着，而两只手的主人更是相互两看生厌。

　　“谁家的小屁孩，懂不懂先来后到，还有没有人管了。”
　　“你说谁是小屁孩呢！我看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明明就是同时到的，我不管，反正今天这蛋糕我是要定了！”
　　“呵呵，那就各凭本事吧。”
　　“怕你啊，谁不会功夫似的。”
　　“你可别怪我以大欺小！”

　　与纳兰春华争抢蛋糕之人是一位十一二岁的少年，有着一双漂亮的水蓝色眼睛。新雪因为与大凉接壤，像他这样从他国来这里经商或举家搬迁的外地人倒也不算少数。

　　眼看二人剑拔弩张就要开打，却同时被身后随从拉住了。

　　“小汗，算了吧，蛋糕而已，您都已经连续吃了两日，今日咱们就让让他们，先去吃点别的。”
　　“这蛋糕每日的味道都不一样，要想再吃回今日的口味，又要等上十天，十天后我在不在这儿还不一定呢。”
　　“可这里是新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咱们是偷偷来的……”

　　少年身旁的随从是个小高个，黝黑的皮肤、健硕的身材，模样看着却十分讨喜。听到他在耳边悄声提醒，少年眉头紧锁，不耐烦道：“哼，那个女人还没到么？”

　　“已经在路上了，至少还要四五日。”
　　“怎么还要那么久，当初不是她提议要来的么，自己竟然这么磨叽。”
　　“其实……是您太过着急，这离原定到新雪的日子也还差着好几日，加上边境处又盘查的严。”被少年怒目一瞪，随从立刻闭嘴收声。

　　另一边，被杜鹃同样向后带离一步的纳兰春华，手依然死死攥着半个号牌。见对面二人一直在咬耳朵，就想趁机先把牌子抢过来，但无论手上如何使劲，牌子就是纹丝不动依然一人手握一半。

　　“你，你们在那里偷偷说什么悄悄话呢？抢不过还打算搬救兵么？”
　　“切~对付你这种小屁孩，我一个手就够了。”
　　“你！休要小瞧我！”

　　说着，纳兰春华抬脚就踹了过去。手上拽不动，再加上脚可就不一定了。

　　也不看看她是谁？她的舅舅可是堂堂新雪夏皇纳兰瑞，论年纪，她的确与人略逊一筹，但这可不意味着打架她会输。更何况因为从小体弱，强身健体方面大家在她身上可没少花功夫。

　　少年也是将将避过这一脚，天知道他是使了多大的力气才攥住那块牌子不被人看出来。

　　“得了，今日小爷我就发发善心给你点甜头，但不要以为我是怕了你！拿去吧。”

　　故作轻松地松开了手，少年拍了拍衣摆，暗中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纳兰春华得意地将牌子递给杜鹃，一甩头走向园子的入口处。

　　杜鹃接过牌子长舒一口气，堂堂新雪公主，为了一块蛋糕和人当街大打出手，更何况这店还是她舅舅开的。这事要是被人认出来传了出去，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小二，多少钱？”
　　“十两……”

　　才说了两个字，杜鹃就飞速地开始掏银子，生怕那少年再反悔。紧接着，却听到店小二未说完的话，手硬生生僵在了钱袋中不敢拿出来。

　　“金子。”
　　“什么！金子？搞错了吧，怎么这么贵？”
　　“这贵自然有贵的道理，客官若是不要，烦请让让，不要耽误我们做生意。”

　　平日里盏茶功夫就可以结束的事情，今日却拖了这么久。店小二真的一点都不关心最后这份蛋糕到底谁要，他只想早点将这边的事做完，现在每日楼里生意这么火，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他呢。

　　纳兰春华已经迫不及待准备享用美食，却见杜鹃迟迟没有动作，十分不耐烦道：“怎么还没好，不就是给个银子的事么。”
　　“公…公子，不是银子，是金子。”
　　“那就多给点银子不也能换成金子嘛，真是笨。”
　　杜鹃耷拉着脑袋有些不敢抬头，弱弱地说道：“理是这个理，可…咱们的银子不够了。”

　　“哼，银子都没带够就敢来和小爷我抢东西，怕是脑子也留在家里呢吧。”

　　之前那名少年早就注意到杜鹃这边似乎出了问题，于是也没有急着离开，这会儿更是幸灾乐祸地凑上前来等着看笑话。

　　“你，借我十两金子。”纳兰春华伸手指着少年说道。
　　“你是真有病吧？我又不认识你，凭什么借给你，那你还不如管他们借呢。”

　　看到少年的手指向了自己这边，不等纳兰春华开口，店小二立马严肃表态，“本店概不赊账！”

　　“哈哈哈，不该是你的东西，就算别人让给你，你也得不到啊~”

　　于是，少年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掏出一块十两的金锭拍在了桌子上，然后拿起号牌在纳兰春华面前得意地晃了晃后，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