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与君相知》立水小仙

152、争抢（下）

　　“真是气死我了！”

　　蛋糕没吃成，反倒带着一肚子气回宫。晚膳时，纳兰瑛问起为何闷闷不乐，纳兰春华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杜鹃更是不敢将“私自带公主出宫”这件事主动说出来。她们是从暗道出去的，那里也就只有秋皇熟识而已。

　　以往按照纳兰瑛的脾气，纳兰春华以这般态度对她，她早就要拍桌子训斥一番了。可自从白夜辉死后，纳兰瑛心中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充满了亏欠。于是，她决定一改往日严厉的作风，尽最大努力当好一个慈爱的母亲。

　　本以为通过上次的事，她们母女关系已经破冰，可今日她才意识到，平日里她以为的那些所谓的关心和爱护，听上去不过就像是随口问出的“吃了吗？”“今天过得怎么样？”一样敷衍，换做是谁，在面对这种问题的时候，都不会觉得自己有多么被人惦记着吧。

　　抛去所有责备、说教这类的话后，纳兰瑛突然惭愧地发现，她们母女之间竟然没有任何共同语言。她的印象中，女儿从小到大，似乎都只喜欢围着白夜辉转。作为一个母亲，她真的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女儿，甚至连她平日里喜欢吃什么穿什么都答不上来。

　　晚膳后，纳兰瑛本想趁此机会增进一下母女感情，却被纳兰春华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她有些无奈有些后悔，却又无可奈何。

　　而纳兰春华这边，并没有察觉出母亲的烦恼，面对母亲的关心，她也只是如同往日般回答而已。毕竟，自从父亲离宫后，她就慢慢养成了不愿向他人吐露心声的习惯。

　　早早回了自己的寝殿，白日里的烦闷依旧挥之不去。临睡前，纳兰春华特意嘱咐杜鹃：“我今日心情不好，要好好休息，你们明日谁都不要打扰我，我要睡到自然醒！”

　　这一夜，纳兰春华睡得极不安稳，梦里都是某个乖张少年坐在一块让人垂涎欲滴的超级大蛋糕上俯视自己的样子。她想靠近，却怎么都抓不住。只能看不能吃本就让她抓狂，耳边不断传来的郎朗嘲笑声，更有如魔咒一般萦绕在耳边。

　　“哎呦！”

　　拳打脚踢着想要从梦魇中挣扎起来，结果一不小心从床上摔了下来。睁眼一看，周围还是黑乎乎的，离天亮还有段时间。

　　思来想去气不过的纳兰春华从地上爬起来，换好男装找了件大披风穿上后，又悄悄独自摸出了宫。夜凉如水，而新雪的初冬时节，晨时更是寒风刺骨。

　　“这个该死的洛栖舞，要不是因为她，本公主怎么会对蛋糕上瘾；要不是因为她，又怎么会在宫里吃不到蛋糕；还是因为她，就连随便一个他国小混混都能指着本公主嘲笑，真真是气死我了！我今天说什么都要吃到蛋糕！阿嚏！”

　　纳兰春华死死拽紧披风的领口不住地抱怨着，一路按照记忆摸到了西门吹雪南门外，这时天才蒙蒙亮，街上静悄悄的，一家开门做生意的都还没有。

　　当当当，当当当。

　　“开门！开门！我来排队买蛋糕！”某人使劲呼喊着，寂静的街道衬得她的声音格外响亮。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街上除了不断回荡着叩门声外，依然什么动静都没有。

　　“怎么做生意的啊，店小二怎么还睡懒觉！哼，我还不信了，今日我就这么守在这里，不信蛋糕还能飞了不成。”

　　午时一刻整，五份豪华蛋糕号牌又相继售罄，店小二如往常般正清点着银两，就见一道人影飞速从面前略过，直奔刚刚离开的那名少年而去。

　　纳兰春华因到太早，急得团团转就是喊不来人，楼也进不去。又冷又饿的她，左右好不容易在附近目光所及之处寻了块避风的角落，本就想坐在那里盯着西门吹雪一开门就冲过去，却哪想到这等着等着，眼皮越来越酸最后不知何时竟睡了过去。

　　她这一觉睡得很香，以至于天亮后周围的熙熙攘攘都没有将她吵醒。鼻尖一直萦绕着蛋糕的香甜气息，就连做的梦都是甜的。若不是被某个过路的顽童不小心绊了一下，她还不知会睡到何时。

　　下意识摸了摸嘴角的口水，纳兰春华对于有人搅扰了她的美梦有些恼，伸了伸懒腰满足地打着哈欠，朦胧间，就见一张熟悉的面孔从不远处飞奔而来，样子十分着急。

　　当她终于看清那人在干什么时，这才想起自己如今身在宫外，才想起自己溜出宫的目的。

　　“啊啊啊！”

　　手握最后一份号牌，满足地长舒一口气，昨日的那名碧眼少年胸口还在因为奔跑过急来回起伏着。正准备踏入园中，手中的号牌却突然被人一把夺了去。

　　少年气急败坏地转身，就看到一脸褶皱痕迹、衣衫有些凌乱的纳兰春华，同样因动作过急而喘着粗气。

　　“怎么又是你，干嘛，买不到这次就改直接抢了是么？”
　　“明明是我先来的，先来后到可是你自己说的。”
　　“你先来的？我掏银子的时候，前面可没看到半个人影，怎么不见你去抢前面的一二三四啊，就认准我好欺负是么？”

　　其实，纳兰春华对于“自己睡过头又错过时辰”这件事也觉得有些理亏，但她起个大早却赶了个晚集，就这样回去简直比前一天更要让她气闷，于是只好硬着头皮给自己找理由。

　　“你昨天都说过要让我了，说话要算数。既然昨天没兑现，那就今天补过吧。”
　　“开什么玩笑，你这人道理讲不通就直接耍无赖是吧？昨天归昨天，现在是今天，再说了，昨天后来是我的问题么？你自己不带够银子，还要怪到我头上啊。”
　　“可我今天带够银子了。”
　　“但我今天不想让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哼，反正今天这蛋糕我是吃定了，你让就让，不让我就抢！”
　　“哎呦，你一个娘里娘气的小屁孩还能耐了啊，当小爷好欺负是不是？”

　　此时，少年的随从小高个，正兴奋地手捧一个精美的盒子向这边走来。今日寒气重，少年起得晚了些，为了能吃上蛋糕，他二人兵分两路，谁抢到都算赚。

　　‘还好刚刚拼尽全力最后超过了两人，还是让我抢到一份。’

　　小高个如释重负地左右张望寻找少年踪迹，就见前面越聚越多的人群。他好奇地凑上前一瞧，好家伙，当街斗殴和人正打的不可开交的那位，不就是自家小主人么。

　　两个年纪不大的小孩，打起架来比成年人有过之而无不及。除了看不出路数的拳打脚踢外，还夹杂着啃咬和撕扯这类拿不上台面的“小动作”。

　　突然，少年挥出一掌，纳兰春华脚下不稳，直接摔倒在地，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小汗，您怎么跟人打起来了？！”小高个见状，急忙跑上前，将少年拉至一边，生怕事情越闹越大不好收场。

　　“是他欺人太甚，我是先礼后兵。”
　　“那您这下手……”又看了眼倒在一旁的纳兰春华，小高个摇了摇头，“也太重了吧。”
　　“什么就下手太重了？刚刚那一掌，我根本都还没碰到他好么。你看看他把我咬成什么样了，没见过像他这么打架的，现在躺在那里，肯定也在假装受伤等着撒泼耍无赖呢。”

　　少年一边说，一边揉着自己的胳膊。明明穿的已经够多了，但撸开袖子一看，小臂还是红了一大块。小高个则慢慢靠近纳兰春华蹲下拍了拍，随后道：“看着不像是装的，人已经失去意识了，可依然十分痛苦。”
　　“嗯？”少年有些惊讶地左右翻看着自己的双手，“难道我的内力又精进了？靠气势就能把人吓晕过去？看来这’蛋糕’是个好东西。”

　　他得意地捡起刚刚因为争抢掉落的号牌，“哼，我耶律璟宏的东西，怎么能轻易被别人抢了去。”而后朝纳兰春华瞥了一眼，就见她脸色发白嘴唇发紫，胸口处来回起伏，完全不是什么中招后倒地的样子，而是……

　　耶律璟宏眉头皱得极深，眼芒瞬间黯淡下来，又盯着看了两眼后，直接转身离开。

　　小高个自然也看到了号牌，却见小主子并不是朝着西门吹雪的后花园走，急忙出声问道：“小汗，您这是要去哪儿？”
　　“没兴致了，回客栈！”
　　“那…那这人怎么办？”

　　耶律璟宏脚步顿了顿，沉吟片刻，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瓶随手朝后扔了出去，“把这个给他吃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高个接过小瓶，大惊，“这是……”

　　苍梧城某处客栈的上等客房中，耶律璟宏因被某人搅和了一通心情十分糟糕，啃着小高个带回来的普通蛋糕，也算是略微弥补了今日没吃到美食的遗憾。

　　突然，小高个招呼也没打就推门而入，吓得他直接将才吃了一口的蛋糕掉到了地上。

　　“你干什么！”
　　“小…小汗，不好了，听说新雪的春华公主私自出宫，被人劫持了。现在苍梧城中，官兵到处在搜捕犯人呢！”

　　耶律璟宏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惋惜地看着地上的蛋糕，责怪道：“谁啊？我又不认识，你跟我说这个干嘛，害我白白损失了今日的点心。再说了，那个什么公主被人劫持关我什么事啊？难不成你还想让我跟着一起抓坏人领赏去么？不去！”

　　小高个有些着急地擦了擦额上的汗，心虚地说道：“小汗，刚刚围观的人那么多，无论是不是您将人打伤，就那样把一个小孩丢在那里不管，会被人说闲话的。”
　　“所以呢？”
　　“我给她喂了药后，发现她还在发烧，便将人带回来了，又请了位大夫替她看了看。”
　　“哦，那记得等人醒了以后管他要医药费。”
　　“不是啊我的小汗，刚刚大夫走之前说，说那位……是个小姑娘。”
　　“嗯？你什么意思？”

　　片刻后，客栈另一间上等客房中，耶律璟宏站在床边，看着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人皱眉。他可是从来不打女人的，而且还是个小丫头。

　　“怪不得娘里娘气的，看着倒是有点像，不过，还是要确认一下才好，我的药也不能送的这么不明不白。去，掀开被子让我瞧瞧。”

　　“啊？我去？万一她真的是新雪的公主呢？”身旁的小高个十分为难，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直接报官么？
　　“难不成还让我去？我可不干这种事。”
　　“我也不干啊……”
　　“怕什么，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娃娃，管她是男是女，你还怕她赖你非礼啊？”
　　“可是……”
　　“快点去！记得，从下面掀，掀上面看了也还是不知道。”

　　小高个十分不情愿地一步步挪上前，犹豫地伸出了手，刚把被子掀起一个角，房中突然冲进一队官兵。为首之人看到床上的纳兰春华后大惊，直接怒吼着对身后所有人吩咐道：“来人，将这伙儿绑架公主的要犯全都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