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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五世14 ...

  •   婼媱刚与父亲商谈完毕,这边母亲就来知会她明日要去一趟外祖家,原本她还没有特别忐忑的心瞬间就揪起了。她听父亲的意思是说,叫她作为一个“猪队友”一般的存在,给这两拨不安分的人设一个连环套。要她进宫,一来是要将宫中的钉子摸出来,二来也好通过这些钉子将皇上意欲削藩的意思传达出去,逼着玄烨将谋反之事提早进行。不仅如此,他还要给玄烨创造一个谋反的大好时机——新帝大婚。若他反了,一网打尽,永除后患;若他不反,隐忍不发,就借机砍了他谋反的资本,叫他彻底沦为真正意义上的质子。至于这期间朱聿立是否会想着去浑水摸鱼,也是计划里值得考虑与算计的一环。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会有人蠢到外忧未去,又起内乱,但是,这个朱聿立的脑袋是否清醒,或者他是否过于小看玄烨,过于高看自己,也是一个未知数。若是他足够清醒,与他相斗必然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若他当真是这么一个蠢货,那么他动手之际,就是他命丧黄泉之日。

      大约是她脸上的神情太过凝重,母亲忍不住笑了:“傻孩子,别想太多,就是给你传授些经验。我的媱媱长大了呢。”戚婼媱勉强笑了一下,她大约能猜出几分,怕是母亲因为忧心自己而去求了外祖母什么事情吧。印象中外祖母已经许久不理外事了,但是外祖父能拼得一身清明,应该不全仰仗自身的才智,有一个不拖后腿的贤内助必然不可或缺,只怕是事情没有母亲想得那般简单吧。

      马车摇摇晃晃地行驶到了杨府门口,早有丫鬟在门口候着,待这母女二人进门后引着二人上了一抬软轿,丫鬟说,老太君在佛堂等着,距离有些远,早早吩咐了在府门口等着姑奶奶和表小姐回来。

      婼媱坐在软轿上,心里七上八下,对于杨家而言,佛堂一向是犯了事的少爷小姐和媳妇们待的去处,老太君这是做什么呢?不一会,小轿就到了佛堂门口。推开佛堂的门,婼媱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等在外面的母亲,母亲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她才深呼吸一口,一脚迈了进去。守在佛堂外的丫鬟帮着合上了门,光线透过窗纸影影绰绰地透进来,老太君端正地跪在佛像前的蒲团上,手中转着佛珠,嘴里念念有词。婼媱也忙寻了老太君附件的蒲团一并跪下,双手合十,低头对着佛祖虔诚地念了两句。

      “媱媱,你愿意进宫吗?”老太君突然发声,惊了婼媱一跳。

      “愿意。”

      “媱媱,你外祖父致仕之时,曾从先皇那得了一道旨意,若戚杨两家有女不愿入宫,可免,但,与之交换的是,杨家要有一人入宫为太子少傅。杨家有训,帝师不可二世。”

      “外祖母,我是愿意的。”

      “那你为何逃婚?别用对着你父母那一套打发我,我想知道真正的原因。”

      婼媱心下一惊,脑海里冒出一句话:姜还是老的辣。她定了定神,将话在心里盘了几遍,才开口。

      “外祖母,最开始,我确实是不愿的。或许是被宠坏了,我心中是不愿被摆布,也是不愿去深宫里面对一个可以拥有三千佳丽的夫君。哪怕就是我才被寻回来的时候,也是怕了在外被算计,将计就计,顺水推舟的。可,父亲告诉我,戚家居然是戚继光之后,我突然就感受到身上的担子,受之恩惠,也要付出同样的牺牲才不负父母养育之恩。我就是太过自我,才叫父母一直如此操劳。父母受我以无私,我必当报之。”

      老太君招招手,把婼媱搂进怀里,“媱媱啊,我知你心里也苦,但是皇帝我知道他的秉性,说一句不敬的话,他就是我一路看大的,是个纯良的孩子,必不会负你。他虽有几位妃嫔,但从未圆房,包括先帝给他的几个敬事姑姑他也没碰过。你进宫,皇帝是不会亏待你的,只是我担心你经不住后宫那些个妃嫔的挑衅和算计,这也是原本你的母亲来找我的缘由。此前我与你外祖父手中确实也有几个人手,说到底,是见不得光的,毕竟有窥探帝踪之疑。只是当时我大明是危机重重,奸佞无数,宫中许多宦官中饱私囊,再加上先帝年岁尚轻,你祖父着实不放心,生怕先帝用人走了眼,或是为佞臣所误,这才私底下送进去几人。你祖父去世前,也曾嘱咐过我,或许他送进去的几人必是会有新旧更迭,但若要家宅安宁,怕是不得再动用这些人,毕竟长此以往,已不知有多少还算衷心。随时如此,仍有一人,我尚放心,就是是方妈妈,皇帝身旁的乳母。”说着,她拿出一块玉佩,“这个你拿着,方妈妈必然是认得的。”话毕,老太君叹了口气:“我答应过你祖父,再不去管天家之事,如今算是破了戒了。你先回去吧,我还要继续向外你祖父告罪。”婼媱捏着玉佩,心中思绪万千,没有重生前的自己可不曾有过这些记忆,想来,那时的自己怕是伤透家人的心了吧。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呢。看不懂猜不透的曾经,和未知迷茫的明天,婼媱的心纠了起来,这一次还会失败么?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入宫的日子,所有的计划都在进行中,陈太后身体“抱恙”,传戚家四姑娘入宫侍疾。翌日,戚家四姑娘早早收拾妥帖,坐上了入宫的马车。婼媱在心里暗道,她这颗小石子能不能溅起巨浪,此行就是试探,暴雨就从这一刻开始酝酿。

      因着皇帝后宫仅有几个不在主位的妃嫔,且婼媱不仅是未来的皇后之尊,又是来侍疾的,所以她入宫只需向周太后请安便可直接去往永寿宫。周太后照例并未出现,只是派人送了些布帛、首饰,尤为显眼的,还有一支雕琢精美、镂空的燕雀衔枝的发簪,怎么看怎么像在说她是上不得台面的莺莺燕燕。周太后还特地叫身旁的大宫女传了话,表面上是叫她放宽心,安心侍疾,言下之意却是对她敲打,叫她安分守己,莫打些别的小心思,颇有打陈太后脸的意图。由此看来她也不算是六根清净,无论是那宫女阴阳怪气的传话还是那颇有深意的发簪,都能隐约嗅出几丝不甘的意味。

      婼媱满腹心事地跟着引路的太监前往永寿宫,一路上虽未碰着些什么妃嫔,但明显的宫人却多了些许,若不是因为她上一次入宫仔细观察过,怕是也觉察不出,看来宫中的情况确实比她想的复杂得多。这么游神地迈进永寿宫的殿门,身边的宫人齐齐地跪下,唱喏道:“参见陛下,陛下万福圣安。”

      婼媱迟了一步,也忙跪下请安,膝盖尚未落地,已被人双手扶了起来。婼媱下意识抬头,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眼睛里。人,陌生而熟悉,眼神,却再不能熟悉了。她似乎看见了当年骑着单车背着他一路飞奔的少年,看见被汗水透视的衬衫,和那被晚霞映得通红的双颊。可每每回头看着自己,少年的眼睛里始终包含着纵容与温柔。鼻头有些泛酸,她慌忙地低下头,掩饰住满腔的思绪,可那双眼睛,那双一直追在她身后默默注视的少年的眼睛,还在眼前晃啊晃的,她能清晰地看见其中隐忍的感情,似两泓深潭,表面波澜不惊,内里深不见底。

      她恍恍惚惚想起一句歌词:在最美的年华,只为遇见他。去年今日皆在眼前,都是自己一直在挥霍。已经不是愧疚了,是厌恶,对自己升腾起的满怀的自责悔恨。

      朱聿鸣此时内心也并不平静。面前低着头,不敢看他的小人儿。这是他年少慕艾,情窦初开,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叫他心动不已的姑娘。当年的她还是个粉雕玉砌,瓷娃娃一般精致的小丫头,明明是世家小姐,受着贵女教养,却是总也不安生,活泼得紧。12岁的自己,就是因为她一个灿若桃李的甜笑,整颗心都酥酥麻麻的。如今,逐渐抽条的她,已颇具豆蔻少女的雏形,像快要成熟的果实,青涩却芬芳,尤其是面前的娇小人儿半低着头,露出耳后白皙的皮肤和泛红的耳尖,更是叫小皇帝的喉咙隐隐发紧。他艰难得咽了一下口水,开口道:“表妹无需多礼,母后知道你进了宫,开心得不得了,连气色都好了不少,怕是在内殿等得急了,你且快进去吧。”

      这一声表妹叫的婼媱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她明白,这称呼虽说是表示亲近之意,但是被现代文明熏陶的自己思及二人是未婚夫妻的关系,这一声称呼免不了会觉得尴尬了几分。尽管如此,婼媱还是温温柔柔地回复了一句:“皇帝表哥虽是如此说了,终是礼不可废,表妹也不能授人以柄。”眼见朱聿鸣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婼媱忙又小声低喃了一句:“表妹心里,心里总也是明白的。”言毕耳根已经通红,连忙福了一福,又道:“娘娘该是久等了,臣女这就进去。”便逃也似的往内殿走去。

      朱聿鸣看着婼媱那副含羞带怯的模样,嘴角快速地弯了一下,自顾自想着,似乎小人儿也没有那么抵触自己,心情不由得大好,错开了几步也跟着进了内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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