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顾森的日常电话》半深

3、电话2

　　我每天固定会在夕阳西下（除了下雨天没有夕阳），坐在自习室里望着落日残阳慢慢回归地平线，和顾森报告我额头和脖子上的伤痕怎样怎样，然后又怎样怎样。持续了半个月，我自己都经常会被我的话唠模式惊讶到，大月一听到我打电话就会塞好耳麦，复习她的英文去了。可顾森很有耐心，每天会花不固定的通话时间听我诉说，有时候说着说着跑题了，直到挂断电话我才反应过来我又把学校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了，非常懊悔，总是发誓下次一定不会了。可真到下次，依旧如此。
　　那一天，我看着不大花盆里的金边吊兰越开越多，越开越灿烂，终于意识到一件事情――电话费。
　　我每天一通电话，最少都是半个小时，话费也像流水，聊的有声，去的无声啊！
　　我忍痛把卡里仅剩五元话费拨给顾森，三声后接通――
　　我捂着胸口：“顾木三――”
　　顾森说：“怎么了？”他已经习惯了我把森字拆成三个木读。
　　我都要哭了，“我要停机了――没话费了――”
　　顾森笑出声：“比我想象中撑得时间长。”
　　我愣道：“什么意思？”他难不成猜到了？
　　他难得又笑道：“你每天给我打电话，每次通话时间不低于半小时，一共持续了半个月，你说过你一个月的生活费，我想，你该是时候要破――产――了――”
　　我恨极了他说“破产了”三个字拖得尾音，“还不都是因为你。”
　　“是吗？”我都能想象到他在电话那边说出“是吗”两个字的表情，肯定是嘴角含笑，随意的过分。
　　我握拳：“你要补偿我。”充话费是最好的补偿了。
　　顾森像是读懂了我的言外之意，“挂了电话就充。”
　　“那我挂了。”我达到目的，二话不说掐断电话。他的好说话出乎我的意料。
　　顾森：“……”
　　我看着摊在面前的英文书，觉得它们都是跳跃的。数着手表上的秒针一格一格机械转着，一圈之后，手机在桌面上震动三声。
　　我点开短信，使劲揉揉双眼，六月诧异，抵抵我的胳膊：“看到什么了这么惊讶？”
　　我没有说话，将手机放在她眼前。她狐疑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短信内容，嘴巴张成o型，半晌，才找回声音：“你中彩票了？”
　　我找不回自己的声音，本能摇头。“那谁充错了？可不应该啊，一万块充话费？有钱没处花吗？”我终于找回声音：“不，不是，是顾木三。”
　　六月惊讶：“顾森？”
　　我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映出一张茫然的脸，“他疯了。”大月表示赞同我的话。我刚想解释，老师从门外进来，我只好压下我想要释放的嘴巴。手指飞速点在屏幕上打出几个字：“你疯了！！！”按下完成键。
　　三秒后，一条短信跳进视线：“足够你打到你的疤痕好了为止。”
　　“那要是不好呢？”难不成接着充？
　　“那就接着充。”
　　“……土豪，我们做朋友吧？”
　　我满怀期盼等着他的回答，眼巴巴盯着屏幕，一分钟，二分钟，三分钟，直到自习结束，愣是一个字都没收到。我无比怀疑我手机坏了，拿大月发短信，我收到了，心里有一丢丢的失落。随意将手机扔在一边，蒙着被子一觉睡到天亮。
　　一夜，我做着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顾木三回了我短信。短信的内容和我想得一样，“我们一直都是朋友。”而后，我因为他这一句话，笑了整整一天。六月一度认为我魔怔了，想送我去学校后山上的和尚庙里住个三五天，超度超度我的思想和智商。
　　都说梦与现实是相反的。果然，我站在窗边，沐浴在清晨还是比较柔和的晨光中点亮手机，一条短信赫然出现在屏幕上，打开，两句话。
　　一句：“不能。”
　　另一句：“有事耽搁了。”
　　我想，你耽搁了什么？耽搁了及时回复信息吗？没必要。
　　――*――*――
　　而后的一个月里，我还是每天固定一通电话打给顾木三。时间不一，内容相同。唯一不同的是，我总会多说很多事。现在，他就差不知道我家存折放在娘亲床边一双许多年不穿的皮鞋里了。
　　暑假已经来临的第三天，我请了在咖啡店工作的一天假。
　　我抬手搭在眉骨上仰头望着头顶上诺大的太阳，汗液顺着脸颊慢慢的，慢慢的流下来。我举着手机，对电话里的人说：“你今天陪我去医院吧，我要和你算算医药费了。”医药费三个字我咬的特别重。
　　顾森顿了顿，“你在哪儿？”
　　我用手大力在耳边扇风，希望能缓解燥热，“在地球。”
　　顾森对我无厘头的回答无视：“我们在医院会合。”挂了。
　　我瞪着屏幕上“通话结束”四个红彤彤的字，颇感无语。又仰头看了看刺眼的阳光，无奈只能打车去医院。
　　十分钟后，我站在第二次见面的顾木三面前，和他大眼瞪大眼。他还是那么的好看，但一点也不妨碍我现在生气的心，“你有开车为什么不梢我一程？”我现在穷的吃饭都是蹭大月的。
　　顾森嘴角微翘，食指上套着车钥匙环转了一圈，蓦地握在掌心，“你没说。”
　　想想也是，嘴硬道：“可我没钱。”都是他的错。
　　他耸肩，“我不知道。”
　　我想爆粗口。我果然爆了：“靠，你都知道老娘没话费了，你能不知道老娘没钱坐车吗？”骗子，我瞪他。
　　他看着我说：“现在知道了，回去梢你一程。”顿了顿，“不许说脏话。”
　　“……好。”我揉揉发酸的眼睛，“走吧。”我走在前面，他走在后面。
　　挂号，排队。
　　排队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你今天有事吗？”
　　顾森睨了我一眼，“有。”
　　我眨眨眼，“哦。”
　　他笑了一声，“哦？”
　　我又眨了一下，“那，那不哦，嗯。”
　　他又笑了一声：“嗯？”
　　我眨了又眨，眼泪都要眨出来了，“那，那不然，就奥？”我快要疯了，嗯也不是，哦也不是，那语气词里就只剩奥了。
　　他学我，笑了又笑，“那就奥？”
　　这一段莫名其妙的对话，以我的智商真的无法理解，好在护士及时缓解了这一尴尬的话题。
　　护士：“下一个，费悦。”
　　“来了。”我立刻起身，先他一步步入医生办公室。
　　医生看了看我额头和脖子上的疤迹，推了推镜框，“还是留下淡淡的疤痕了。”
　　我给了应给的反应：“啊――”扭头看着站在我身后的顾木三，眨眼，再眨，一直眨……
　　顾森实在看不下去了，“别眨了，我听到了。”
　　我憋嘴：“那怎么办？”留疤了，我好看的男朋友，漂亮帅气的儿子。
　　顾森随意扫了一眼别在医生白大褂上工作牌，问道：“没有别的办法？”连疑问句说的都跟肯定句似的，他小学语文老师肯定是不愿教他的。
　　医生又推了推镜框，露出一口白花花的牙齿，吐出残忍的两个字：“没有。”
　　我：“……”继续瞅着顾木三。
　　顾森扶额，丢下雷人的建议：“整容。”
　　我二话不说直接抢在医生话前拒绝：“我不要。”电视上经常看到某某明星整容整残的，那一张张脸，跟个面瘫一样。
　　“不建议。”医生终于不在推镜框下说了一句，我在心底默默松了一口气。老实说，开始的开始到结束，每次和医生谈话，我紧盯他推镜框的动作大于听他说有关我伤疤的次数。因为他推一次，我鼻梁跟着难受一次，推一次，难受一下，我甚至在想，我以后的孩子要是近视，我就带ta去激光。好吧，扯的有点远了。
　　我望着医生：“医生，我这个以后可以慢慢恢复吗？你知道的，我以后……”
　　医生看着我身后的顾森，打断我：“你这个男朋友可以提高你们下一代孩子的水平，无论是颜值，”顿了顿，“还是智商，你都不用担心。”
　　顾森：“……”
　　我：“……”他这样说，我反而更担心了，因为顾木三不是我男朋友。“他不是我男朋友。”我是这样想的，也这样说了。
　　医生明显推镜框的手顿了一下：“债主？”
　　我点头，“冤有头债有主。”多么应景，我是受害的冤大头，他是受害者的债主。
　　医生开始在处方单上奋笔疾书，那字潦草的跟稻草一样，边绕边说：“那就多开几盒好一点贵一点的药膏涂在皮肤上。”
　　我：“……”医生，你的职业道德和操守呢？还有，你这样当着顾木三的面说出来真的好吗？你应该私下单独和我说，我绝对会要求你再多开一点，份量开足一点。
　　医生在一分钟内把处方单写的满满的，越过我，递给顾木三，望着我说：“和男朋友去交钱拿药吧。”想了想又说：“你不用担心，你男朋友真的会提高你对孩子颜值的要求。”
　　我和顾森在医生说拿药时已经起身走了，听到后面一句，我直接回头瞪着他，义正言辞：“医生，我再说一遍，他，不，是，我，的，男，朋，友――”我本来还感激他的，可现在我一点也不喜欢他了，他一直在质疑我的容貌，肤浅。
　　我气呼呼的样子顾森看在眼里，他漫不经心道：“生气？”
　　我睁大眼看他，“他太肤浅了。”
　　顾木三敷衍我：“嗯。”
　　我没听出来，“他竟然质疑我的颜值？”我直视他的眼睛，“我颜值很差吗？”
　　他好像听到一件有趣的事情，眼角含笑：“你有颜值这个东西？”
　　我暴走了，“我的五官都是按百度上的标准长得，只不过凑到一起显得比较普通而已。”
　　他回以一笑，意味深长：“哦~普通。”
　　我指着他，“你，你也肤浅！！！”气的暴走。
　　顾森双手插在口袋，望着我的背影，嘴角含笑，不紧不慢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