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GL）》墨钧

43、第四十一章

　　书生岳敏文上船之事虽引来众人一时关注与议论，但他极为本分，上船后便自觉的缩到一个角落中不言不语。若有人想要搭话，他倒是极为耐心，只是说话间酸文尽出，在座的都是山野粗人，鲜有通文墨的，一听他之乎者也就觉得脑仁儿疼，巴不得离他三尺远。到了夜晚，就再也无人向他搭话了。
　　司绯石与唐霁青惯常厮混一处，她们吃食向来不随众人，都是自己独吃，而张眼望去，只见那岳敏文也是默默的从包裹中掏出了一个干馍，啃得十分香甜的样子来。司绯石始终觉得岳敏文出现的时机不对，加之对方亦是没有相认的意思。但司绯石与岳敏文相识时年岁幼小，加之自己变化也不少，因此也不确定岳敏文是否认出了自己，因此也就消了相识的意思，静观其变。
　　夜晚寂静，只闻江水潺潺之声，船老大在船头挂起了灯笼，以防别的夜行船撞上。此时万籁俱寂，天边繁星点点，四下里众人皆是入睡，偶尔有沉沉呼声传来。船虽不大，但司唐二人上船得早，又都是女眷，因此两人有个单独的房间。房间狭隘，司绯石一向是坐在一边盘膝抱元，以此作为睡眠。此时她二人也不例外，只是四周实在过于安静，因此船下那轻轻一触，立时让两人警觉起来。
　　唐霁青向来是和衣而眠，此刻稍觉出些微不对，立马翻身而起。她与司绯石之间已有默契，只是一个眼神望过去，便知对方所想。就在此时，房门被轻轻敲响。
　　“谁呀？”唐霁青问道，她刻意压了下嗓音，听起来就仿佛是被人打扰了好眠那般恰到好处的沙哑。
　　“是我。岳敏文。”门外安静不过片刻，就传来了书生清朗却刻意压低的声音。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书生你想要作甚？”唐霁青瞅了司绯石一眼，司绯石肃然不动，一脸正气。而唐霁青的嗓音却是轻柔得很，虽然她面上并无表情，但那嗓音低哑柔媚，却仿若勾引。司绯石眉头动了动，看向唐霁青。唐霁青却是摇了摇头，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门外再次安静了片刻，接着就传来了岳敏文强自镇定的声音：“经道门下，十年故旧，司师姐还不开门么？”
　　“原来他比你小。”唐霁青看向司绯石，她二人朝夕相对，却不知为何并未叙过年纪，也从未有结义金兰的意思。此刻听得门外客说，唐霁青才恍然察觉，原来对方年长于她。可是却是个顽童性子……唐霁青这般想着，又见司绯石指指她又指指自己，这便笑了笑。
　　司绯石之意，无非是说她当日不愿叫师叔，改叫师姐的事来。想来司绯石的辈分之高，在这江湖之中，也是往前靠的。本来一妙龄少女，不能做上人见人宠的小师妹已是憾事，明明一个飞扬跳脱的性子，却偏生是大部分同龄人的师叔辈，这就更是一件难过事了。
　　唐霁青这般想着，便站起身来，揉了揉司绯石的耳垂以作安慰。司绯石还恍恍惚没有从唐霁青那一瞬间流露出的亲昵宠爱之中回过神来，而这一头，唐霁青已拉开了门，露出了外面那个略显局促的少年书生。
　　岳敏文抬首见是唐霁青，微微一愣，他侧头看见司绯石正好端端的坐在一边，又仿佛松了口气，持礼道：“深夜来访，是小生冒昧了。”
　　唐霁青板着脸不言不语的让开身子，但心中却是冷哼了一声。此前岳敏文在门外叫门，可半点没有此刻的温良恭谦让。如今门开了，却做得这份作态，便显得做作得很。但唐霁青素来是个不动声色的性子，就算心中腹诽，也只是比寻常更沉默了几分而已。
　　而这一份沉默显然并没有被岳敏文与司绯石察觉。司绯石见有客来，立时站直身子，脸上带上了游仙门专用笑容来：“原来是经道书院的师弟。”
　　“司师姐好。彼时小生刚上船，得闻师姐芳名，不敢相认，还望恕罪。”岳敏文持礼再一拜，见司绯石的笑容，又有些犹豫，道：“师姐可还记得小生？”
　　司绯石下意识的摇头，便见岳敏文又是叹息又是悲伤的样子，却见那处唐霁青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她心口重重一跳，便强笑道：“不管过去未来，经道书院与我游仙门同气连枝，如今得见师弟，总是好事一件。”
　　“不错，此乃好事一件。”岳敏文抚掌笑道，他虽然面相文弱，此前装作酸儒书生，但此刻在司绯石面前放下伪装，也就露出了天性之中属于江湖侠客豪爽的那一面来。他眨了眨眼，嘴角带笑，道：“小生原是奉师命游历山川，却不想前几日在市集上听得几个小贼说要围堵一桩生意。因此星夜赶路，不想却遇到了师姐。”他说到此处，略略一顿，又笑道：“若早知师姐也掺和进来，小生又何需这般辛苦来哉。”
　　司绯石闻言一笑，只道：“我也不过是过客，借船回家而已。这船货物不多，也不值几个钱，到底是为何看上了这船了？”
　　此事岳敏文也是不知，他得知有人怕是要遭殃，心中侠义，披星戴月的赶来，着实是劳累不堪。此前在众人面前一半示弱，另一半也确实是身体难以支撑了。因此就算认出了司绯石，也等睡够了才敢来相认。既然两人相认，又得知司绯石在船上待了不少时日，说话多少有些可信，当下岳敏文便想要通知船家防范。
　　但唐霁青耳朵一动，只冷笑一声道：“来不及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得外面传来了一个汉子的声音：“我兄弟几个路过，缺点银钱花花，若是识相的，交出你们船上的钱财和那貌美的小娘子，我兄弟绝不开杀戒。若有那不识相的，嘿嘿，嘿嘿。”
　　对方既然知道这船上有银钱和貌美的小娘子，自然也是跟梢好几日，摸清了船里内情的，想来这船上就有对方的探子。而那边人话音刚落，船上就传来了惊呼声，随即又传来了船老大的怒吼。唐霁青摸到窗边，指尖轻轻一顶，将窗护栏顶出一点小缝，就这么淡淡扫了几眼，道：“船老大被制，他们已经上船来了。”
　　岳敏文看看司绯石，司绯石巍然不动，只笑道：“你怕什么，不过几个蟊贼而已。”
　　岳敏文闻言苦笑一声，实在不知司绯石到底是想到此节没有，道：“虽说是几个蟊贼，但此处不比岸上。他们是在水里头混的，如今上船是这几个，且不知还有多少在水里伏着。强龙也难压地头蛇，到时候他们把咱们往水里一掀，任咱们是龙，也翻不过这些翻江蛇。”
　　司绯石不动声色，只瞅了一眼唐霁青。唐霁青察觉到司绯石的眼神，便点点头道：“你且放心。”于是司绯石就当真放了十二万分的心，对岳敏文笑道：“不急，且让我们会一会他们再说。”
　　岳敏文张了张口，他有心当下就冲下去，但毕竟是单打独斗，又有点犹豫起来。这人性说也奇怪，若只岳敏文一个，他当然会挺身而出，但眼下知道有了帮手，心中那一往无前的勇气也就跟着退缩下去。就在此时，甲板上传来了脚步声，很快有人冲撞开了门，跟着几个形容猥琐的男子闯了进来。他们看到司唐二人，又看了眼立在一旁的岳敏文，嘿嘿怪笑几声，推攘着三人往外走，其中一人嘴里不干不净的道：“小子艳福不浅啊。”
　　另一人却笑道：“老哥不知，小娘子最好这样的白面小生。你我爹妈生就这样，自然是享受不到这样的艳福了。”
　　那水贼闻之大怒，道：“现下这小娘子落到我们手中，看我享受给你看！”言罢伸出手来就要抓司绯石。
　　岳敏文吓得额间冷汗直冒，就要出手。但另一人却急忙拉住了那水贼，低声道：“老哥住手！你我盯梢这般久，才找到这样好的货色。若不是为了……”他瞅了眼仿佛并不在意的司唐二人，皱皱眉头，声音却是压低了。只是司绯石内力高深，唐霁青读唇术精，任那人话音细若蚊蝇，也是清清楚楚的落入两人的耳中眼底，反倒是岳敏文抓耳挠腮，不知所以然了。
　　只听那人悄声道：“若不是为了凑齐那参加洞庭湖会的资费，你我自然可以享受这样的美人。参加了洞庭湖会，我们黑水帮在道上也就有了名声，到那时，什么女人不可得不可享？”其余诸话要么是那些粗俗不堪的，又或是安慰之言，听也难以入耳了。
　　洞庭湖会之名，司绯石却没有听过。她出身名门，自然不会与这些草莽交往，就算游仙门交际广阔，但毕竟门庭名声在那，若没有点底气，自然不会相交。只是按这两小贼说的那般看来，这洞庭湖会应在江湖之中也有名声，否则不会只在其中露面的机会，都能引得一个小帮派趋之若鹜。
　　就在司绯石暗自思索中，他们三人也被带到了甲板上。此刻夜色沉沉，但船头船尾都挂上了灯烛，将这江水四周照的犹若白昼。甲板上残存着点点血迹，船老大和几个船工倒在一旁低低呻吟，看上去是受了些伤，倒还没有性命之忧。而其余诸人，则战战兢兢的跪在一旁，有些人一看就是梦中被抓起来，还打着赤膊或穿着中衣，在夜风中瑟瑟发抖，可怜至极。
　　而甲板四周，或站或坐，又或来回巡视，则都是精干尤带水汽的莽汉。而那个叉开双腿，立在其中的彪汉虽着布衣，身上却隐含煞气，尤其威武，显然是其中的带头人物了。

作者有话说

　　这真的是武侠文，看我严肃的脸
才不是什么谈谈恋爱虐虐狗吃吃美食的堕落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