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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祈理 ...

  •   “你这是何意”
      梁王被他闻得有些发毛,极不耐烦的把衣袖从越辰的鼻尖扯过来。
      不过越辰依旧没有搭理他,气味不是从他俩身上散发出来的,那就代表这里肯定还有他们三个之外的人。
      因为越辰在穆阳接触过香料,对气味格外的敏感。这点也算得上是他的天赋,另外两个公子爷平常估计早就闻惯了女儿香,所以很难察觉到这混在义庄中的独特味道。
      难道是上次把自己绑去的那两个女人吗?不对……那两个身上的味道虽然和这味道相似,但那两个女人毕竟是之前在青楼中逗留过所以才会有这味道,而如今不可能还是那么巧。
      越辰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让那二人也突然紧张了起来。虽然那两个家伙都会武艺,但是在义庄这种满是死人的地方看到越辰这副谨慎的诡异模样,难免还是会心生恐惧。
      梁王实在是看不懂,低声问道一旁的常彦:“喂…你看他在搞什么鬼”
      “辰他像是懂一些异术…他现在…应该是在通灵吧。”其实常彦也不懂越辰想法,只是已经习惯了越辰各种莫名其妙的习惯而已,这些话不过是用来安抚一下反应过度的梁王而已。
      “通你个大头鬼啊!安静点!”
      循着那个陌生气味的踪迹,越辰寻到了一个棺材。与其他充斥着木屑与腐臭的棺木不同,这个棺木的香味格外明显。
      越辰小心翼翼的把耳朵贴在那棺材的一侧,在里面他听到的……竟然是一串规律的心跳。同时他向那二人招手,让他俩也过来听一下这棺材,好来确定一下那串心跳不是自己紧张过度而产生的幻听。
      越辰见那二人听后果然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心想肯定没跑了,那里面就有一个大活人。为了不让馆中的东西察觉,以下是他们的眼神对话内容:
      越辰朝他俩挤了下眉毛,意思是:“别愣着了,你俩还不赶紧开馆”
      常彦有些为难,也冲他皱眉:“这里可是义庄…开馆毕竟对人家不敬吧。”
      越辰反瞪了他一眼:“不敬你大爷啊……里面是个大活人,又不是死人。”
      梁王朝越辰挑衅的看了一眼:“那你自己怎么不开”
      越辰自然不愿干这活,眼神开始有些躲闪:“废…废话,我又没练过…这棺材这么沉,我肯定抬不动。”
      梁王见那二人都盯着自己,知道这活看来是要落自己身上了,忙回瞪回去:“看我干什么王爷怎么能被你们使唤来开棺材。”
      不过那二位目光炯炯,梁王自己一双眼睛完全不是对手。尤其是越辰的眼神还很是流氓,盯得自己浑身不自在,最后梁王只好退让,还是把开馆的事给揽下来了。心中后悔没有把红绪跟绿芜带过来,不然这边就有三双眼睛,这俩家伙肯定不敢对自己这般放肆。
      心中的不悦都写在了他的脸上,梁王十分不快的准备掀开棺材。这馆盖其实并不是很重,只是由于他很忌讳里面的东西,所以动作也跟着变得相当小心,另外两人也在一旁看得也很是心急。
      谁料馆盖刚被打开了小半,里面的东西就一脚踹开了馆盖。棺材里面的灰尘扬了出来,一时间让人不好睁眼去看,就连摆在一旁的蜡烛也被弄熄了。
      见那人想逃,越辰赶紧开口大喊:“快堵住出口!”
      常彦身手比较快,一个箭步就跑到那人前面拦住了去路,梁王也趁机把守住了义庄的出入口。但等到越辰再把蜡烛点起来的时候,常彦借着微弱的烛光看到那人相貌,心中又生出一团巨大的疑问,意外道:“祈理你怎么在这”
      越辰绕着祈理打量了一下,那味道果然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看他模样是个很标致的色子,越辰忍不住开起了常彦的玩笑:
      “你就是祈理长得还挺俊,怪不得那家伙对你这么上心。”
      常彦没理会越辰无聊的玩笑,关心的问了句:“那天你失踪后,我…我们都很担心,不知你为何会躲在此处”
      祈理见到常彦,心中不免也稍微松了口气。“有劳公子和朋友们费心,是我自己想逃出花街,所以才……”
      “stop!”越辰打断了祈理的话,插嘴道:“那天在你柜中发现了你的卖身契,你早就已经替自己赎身了。对于花街,你是一个自由人,根本不需要逃。”他凑到祈理耳边,低声说:“现在我们要听的……是真相。”
      “你不要逼他太紧,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受过惊吓。”
      “哦受过惊吓”越辰继续绕着祈理观察,衣领,胸口,手指的动作……全部被越辰看在眼里,大约只花了几秒的时间,越辰差不多就把祈理身上能体现的线索全都捕捉殆尽。
      “放心吧,他这可不是受过惊吓。都敢躲在这种死人遍地的地方,胆子反正不会比你们俩小。”
      常彦知道他是在影射刚才自己不敢碰棺材的事,不过此时他也知道不是同越辰争论的时候,只好耐着心思听他继续分析下去。
      越辰见他不再说话,嘴上也就更加来劲。人都喜欢在气焰上压倒别人,这个毛病总是不分场合的发作。
      “脚上还穿着木屐,说明你离开花街的时候很慌张,根本来不及换上合脚的布鞋;
      你左脚外侧被木屐磨伤的很严重,可以很明显看到红肿,看来你跑的应该很急;
      脚底还带着一些湿泥,只有城门附近的土才会比较湿,因为最近下雨城门口的雨水最不容易晒干。看来你应该是在白天去过城门附近,你想出城,但是却发现官府已经下令封城,脚下的湿泥应该是在那时候粘上的。
      还有,你现在根本就不惊慌,你刚才的眼神很躲闪,手不自主的握拳,手心都快被掐出了痕迹,这些都很明显的说明你是在想借口蒙骗我们。”
      越辰还想逼得更紧一点,好让自己完成一次完美的装逼。不过想起这家伙毕竟是常彦的朋友,也就不忍心再继续欺负下去,退一步说道:“反正你也是那家伙的熟人,既然我管他叫哥,就会想法子保你。
      只要你愿意把知道的事说出来,我就想办法帮你。反正你现在也没办法逃开那些人的追杀吧,和我们合作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祈理心中也明白了越辰的厉害,从前只是在常彦口中听到过这人的古怪,但今天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把自己看得如此透彻却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
      如此看来自己即使是想欺瞒过去是不可能了,祈理看了一眼常彦,得到的是一个恳求的眼神。祈理心中也明白,那些人不可能轻易地放过自己,如今自己又暴露在了这个义庄当中,剩下的日子应该也不多了。既然常彦他们这么对这件案子还是摸不到头脑,他也不忍心把身世给带到棺材里去...以后的死活,就留给明天烦心吧。
      这样想着,祈理也就不再惧怕些什么了,索性把身体往身旁的棺材上一靠,好似如释重负似的说道:“被卖到花街,不……应该说是逃到花街,已经是八年前的事情了。”
      “逃从什么地方”梁王看来对他的身世很感兴趣,不过越辰却捂住了他的嘴,不想让他打断祈理的陈述。毕竟现在时间紧急,没时间像唠家常一样的听故事了。
      祈理摇头“我不知道那里是做什么的,只记得那里的孩子从小就要承受严格的训练...许多孩子因为承受不了,大多在十岁左右就死掉了。”
      “所以你要逃出来?可是看你本人似乎并没练过武艺,八年前你也不过十一二岁,怎么可能活到那个时候。”
      “因为姐姐...姐姐一直把我藏起来,不让那里的人找到我,还把自己的食物分给我...我才能在那种地方活下去。”
      “你还有姐姐?”
      “嗯...她比我大三岁,父母死后姐姐和我就被他们抓了进来...但是姐姐一直都很照顾我,不让我被发现...自己却承受着折磨似的训练。”
      “既然这样...后来你为什么又想逃出去?“
      “因为姐姐走了,在十年前...也就是我逃出来的两年前,姐姐突然被他们带走...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没有了姐姐,我在那里没办法生存下去...只能拼命地逃跑,不过幸运的是我最后跑了出来。然后就是漂泊的两年...接着就像现在,我被卖到了花街,成了一名色子。虽然这不是什么好事,但是比起待在那种随时性命不保的地方,花街已经好上太多...”
      听祈理诉说完这一切,越辰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即使为自己赎了身却还要待在花街。
      看来这两位大人被杀的案子还有追杀祈理的人的应该都是同一个人或是一个组织,可惜的是凭祈理的会议好像并不能推测出他们的目的。但是他们要祈理到底有什么用呢?祈理不过是一个在多年前就从他们那里逃出来的一个废物而已,如今却又对他如此在意。
      而且看样子祈理也对风铃很是忌讳。看到风铃,他似乎就知道自己死期将至一样,难道这些年来他仍旧没有摆脱那个组织的束缚...或者是在不经意中发现了他们什么致命的信息?
      所有的疑点,随着祈理的出现有了很大的进展;但是在拨开眼前的障目杂叶后,出现的确实更加深重的疑云。
      “小心!有人找到这里了。”
      梁王突然发声,把所有人的注意又带回了这诡异的义庄当中。
      接着便是一阵房梁上传来的声音,一道暗器的影子闪过,义庄中的蜡烛就全部熄灭了。周围很快就陷入了一片黑暗,局势也陷入了被动。
      梁王和越辰反应很快,迅速的找到最近的棺材作为隐蔽。常彦则也拉着被眼前突发情况惊呆的祈理躲了起来。
      在这种狭窄的义庄当中,即使是像常彦和梁王这样的高手,肯定也不能完全施展开来,反而是用暗器的对方会占优势。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如今被这狭窄的空间给完全局限住的越辰等人,长兵器反而成为了致命的弱点。
      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沉默,暗中的敌人似乎也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好像也没有下到地面来寻找猎物的打算。
      越辰心中很明白,如今看这情形好像的确很安全,但是一直藏在这里也不是一个办法,敌人总会有办法发现义庄中的他们……一直这么蹲下去,团灭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既然他们想要的是祈理,对我们三个肯定是没多大兴趣。
      如果交出祈理,我们必然可以得救。可是现在祈理是破案关键,刚才他还有很多信息没有讲完……如此就把他卖掉实在是太可惜了。
      况且我保证过,会保他周全,卖队友的事也不是我的作风……要卖至少也不能现在卖啊。”)
      越辰开始权衡方案,一个最佳的方案……一个可以获得最大收益的方案。这种思考方法很简单,在大学的选修课上睡觉的时候,他好像有听教授讲过——贪心算法,是指在对问题求解时,总是做出在当前看来是最好的选择。也就是说,不从整体最优上加以考虑,他所做出的是在某种意义上的局部最优解。
      局部的最优解……现在看来,无非就是牺牲最少的人,保全最多的证据。
      牺牲最少的人越辰突然明白他接下来必须要走一步险棋:祈理首先是必须保全的,他是核心人物;而博斗和常彦……他们一个是梁王,一个是尚书公子,如果死在这就未免又是一场轩然大波……如此排除一遍,最后剩下的就只剩越辰一人。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越辰猛地起身就往义庄门口跑去。动作太过突然,就连一旁的梁王都没来得及抓住他,接着就是越辰一阵急促的脚步和夺门而出的声音。
      房顶的敌人也被越辰的动静所惊扰,发出了一阵迅猛的窸窣声,很明显是去追逃走的越辰。接着……整个义庄又恢复了死一样的安静。常彦把蜡烛点亮,确定应该已经没有了危险。
      “他疯了!这么跑出去不是送死”梁王吼道。
      “你们还是快去救你的朋友吧,我知道他们的厉害,像他那种不懂武艺的人,是不可能逃得掉的。”
      “还用得着你说!”梁王有些气急败坏,没耽搁半步也跟着冲了出去,常彦根本拦不住他。此时的义庄之中,就只剩下了常彦和祈理二人。
      “怎么你不去吗?”
      “我要留在这里。”
      “他不是你的兄弟?那个梁王反而看起来对他更在意些。”
      “我知道越辰的行事不可能毫无缘由,他刚才的动静是做给追杀你的人看的。
      他那般拼命,无非是看准了你是那些人的目标,如果他先行动,那些人必定会把他当做你而出去追杀,这样我们也就安全了。”
      “看来是我猜错了……”
      “猜错什么?”
      “原本,我以为你是喜欢他的。”
      常彦的脸有些发烫,否认道:“没那回事,我不过是欣赏他的为人。”
      “我虽然是名色子,但是男人的心事却从来不曾错看……你这副表情,就再明显不过了。”祈理笑道:“他肯为了你们这么拼命,也并非是你口中所说的无赖模样……是一个值得你去珍惜的家伙。”
      “别说这些,我相信越辰的能力,在他回来之前,我会一直在这里守着你。你的命,我想应该是他最想保住的。”
      “别做梦了!”祈理揪过常彦的衣领向他吼道:“你不会明白这些人的手段……越公子是绝不可能活着回来的,如果你不想让自己后悔的话……最好快去救他,你难道忘了苏公子是怎么死的了吗!”
      这句话像霹雳一样直击常彦脑海,卿宇的死又浮现在了自己的脑海。如果当时自己陪着他,卿宇就不会死,这样的想法像是低语一样回荡在耳边,教常彦低沉。
      祈理松开他的衣领,稍微平缓了一下自己的语气:“现在这里已经安全了,我在这里也很安全……你去找他吧,别让自己再后悔一次……”
      常彦沉默了下来,祈理再次给了他一个支持的眼神,鼓励他去营救越辰。虽然这个决定很艰难,但常彦还是转身离开了义庄,跑进了那一片无垠的黑暗当中,这次……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越辰遇到卿宇一样的遭遇。
      望着常彦离开的脚步声,祈理欣慰的微笑:“亲爱的大少爷……希望这次,你不要再放手。”
      但是笑容并未持续很久,蜡烛再次熄灭,而这次……是被人吹熄的。
      在虚无的黑暗之中,祈理转身面对着那个在黑暗中走出的人影,伸出双手抱住了她的腰身……这熟悉的温暖好似快要灼伤祈理的胸口,他抬起头含泪说出这些年他最期待的一句话:
      “姐姐…你回来了……”
      声音那么的温柔,但却像是冬夜中的焰火一般,很快的被黑夜吞噬的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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