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不动声色》十八斓

5、1.04 安东

　　“啊……我亲爱的小甜饼，你来看我啦？”
　　敞亮得有些刺眼的巨大展厅里，高大腰细腿长呈现出倒三角形态的男人抱臂站在正中，一扭头看见正在弯腰问候其他工作人员的正雅，便迈开了步子直接握出她的双臂，相当亲热地给了个吻颊礼，又揽着她走向正中显然是给设计师留下的高台：“看看，宝贝，看看，这是这次我的舞台……”
　　“恐怕现在根本看不出来什么吧，安东。”环顾着四周的空旷，唯有灯光支持的大厅根本看不出来安东所期待的艺术的奢靡和狂放。
　　即便只是第三次见面，但正雅早已经熟悉对方的意式亲热：“不过，亲爱的安东，像我之前跟你解释过的，能不能别把手放我腰上，我们可不是在欧洲。”
　　熟稔的伦敦口音，再加上安东带着缠绵和热烈的意式英语，顿时让这个充斥着工人喧嚷以及搭建嘈杂的场景，抹上了一层欧洲的丝滑味道。
　　“用你的想象力，亲爱的。”安东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看看这层空间的高度，我会挂我最骄傲的作品在最上面。再看看这里光影的投射，天啊我向上帝发誓光凭这个我都能做出整场展览。另外，在这里，在这个最正中的位置，那就是独属于你的舞台……”
　　“好吧好吧，我只是个模特，我只要按你说的做就好。”正雅摊手耸肩。
　　也只有面对这个能用镜头捕捉旁人内心最深处的人时，她才会在工作场合露出点闲适轻松，甚至能说出点自己的想法开点玩笑，完全舍弃平时工作中面对外人时的恭敬疏远，甚至些许地作为模特或是偶像这种产业最低端职业的卑微。
　　“亲爱的，相信我，你不止是个模特，你是这里的缪斯，是整个派对主题的灵魂。或许你不是个非常专业的模特，但是你绝对就是这个角色，不对，这个角色就是你，能站在这里的只有你，亲爱的。”
　　一说到这个话题，安东狂热得简直能在场地里像个孩子一样跳起来，说起话来更是滔滔不绝：“没有你，我根本就不会再来亚洲！上帝保佑，感谢阿德里安让我帮他来亚洲选角，否则我不会遇到这样和我一直以来想象中的女人相遇！”
　　空旷的大厅里，他跳下高台，手舞足蹈地描述着他自己一笔一笔设计出来的展厅。
　　不久的未来，这个地方就会从嘈杂的工地，会慢慢挂满每一幅他所珍爱的照片，他对艺术的感悟，对美的理解，会成为所有摄影师心目中的殿堂……
　　而翻译先生和崔正雅便只能呆站在一边，看这个世界级的摄影师艺术家像个孩子似地地展示自己的狂热。而正雅甚至连插嘴让这个弯男别说得那么暧昧，给自己平白惹麻烦的机会都没有。
　　啊，没错，就像很多著名艺术家，设计师和摄影师一样，这家伙是个同性恋。而且他真正的宝贝亲爱的，正是他口中的阿德里安，世界级奢侈品牌Andrien.Swinton的创始人和设计师，一个典型的英国绅士。
　　或许这也是当时安东会注意到她的原因，去年末他来Esteem选人，却偏偏一眼看到了离参选资格差得有十万八千里的崔正雅，随后就定下了这场派对的行程。
　　至于她的伦敦腔？
　　感谢当年不顾一切，因为爱情无法分开的父母，将她和哥哥带到了伦敦，度过了人生中最为无虑的时光。

　　韩国在模特行业上比起相邻的国家相距太多，作为演艺圈金字塔的最下层，外人的歧视和误解除了让这个行业的从业者格外艰辛之余，也很难出头，更别说得到专业训练突破国门了。
　　而安东之所以会来韩国，只不过是为了以示公平，AS在亚洲的代言人也早已经有了人选。
　　个人模特合约是在李东健的撮合下，和国内顶尖模特公司Esteem签下的崔正雅，那时候正在公司老师的指导下做着台步训练。
　　因为是当时公司里唯一一个能好好说英文的小辈，所以被临时拉过去充门面装国际范，做了端茶递水的杂工。
　　只不过，实际上真正让崔正雅被留意到，在所有同行心目中从此一步登天的，并不是她自以为的那口纯正伦敦腔……
　　而是她在选角结束，独自被留在面试厅里收拾被留下的垃圾纸杯时，坐在还没关掉背光的T台上，仰着脖子看着顶灯时发呆的神情。
　　刚好为了取遗漏在桌子上的U盘，留了AS亚洲区域总监和公司理事客套的安东，看到的就是这个纤细得有些荒唐的女孩，毫不优雅地支着胳膊坐在透着白光的玻璃T台上。而那张轮廓分明，从而并不是大众心目里漂亮女孩的侧脸，除了被光影打磨出棱角之外，更有着独特到张扬狂放的凌厉美感。
　　对于一个摄影师来说，外表不过是一个躯壳。这个躯壳轮廓再美都好，也只有内心才能给这个躯壳打磨上色，让其透出来自灵魂深处的独特光芒，成为一个值得留存的瞬间……
　　而这个看似在发呆的女孩，眼里的迷茫郁郁浓烈得简直能将这个画面都渲染成黑白色，这对于一个摄影师来说并不算特别，甚至很是常见。
　　那紧紧抿住的双唇，略微皱起的眉间，才是凌厉美感，美得让他驻足窒息，甚至想要尖叫的来源。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能看到其中的坚定，那种骨子里的张扬凌厉，那种如同一道亮得刺眼的光划破浓雾的骄傲。而所有这一切，像是被埋没的灿烂珠宝，被表面的郁郁迷茫厚厚包裹，像是被锁在一个黑铁质的棺椁里，唯有在偶尔挣扎时才会透出细微的亮光……
　　他突然觉得，这就是他多年来一直追寻的，所想要通过镜头捕捉的感觉，只有此时此刻才终于被扯下厚重的面纱，展露在他眼前。
　　那种迷茫和凌厉激烈碰撞，融合沉淀出来的美感，那种苦痛而又骄傲的挣扎，才能撕扯出最为强烈的视觉效果，让观者目眩神迷，一齐迷失在这如同漩涡般复杂感情中，不能自已……

　　回到这个还只有框架的展厅……
　　“至于你的造型，”急躁地从助理手里扒出一张照片，递到正雅和刚刚买完咖啡回来的孙俊英眼前，年近四十的艺术家笑得很像邀功的孩子：“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
　　定睛看向照片里的女……哦不，男人，孙俊英用他仅会的几个英语单词惨叫出声：“What！！Oh My god！No！！”说着，甚至不顾对方能不能听懂：“哎西，安东先生啊我们理解你追求艺术，但是我们正雅是要上舞台的啊……这这这，她剃成了寸头怎么上台，哎西别说上台了她怎么穿裙子啊！我们公司绝不会允许的啊，要死了，正雅你快和他说不行啊……”
　　不用翻译，安东也大概能猜到眼前这个经纪人叫嚷着的是什么。再加上对方偶尔会提起的，关于她另一个职业，以及对于各种在他看来简直是荒唐的事情小心翼翼谨慎在乎的样子，他皱紧了眉头：“你们公司连发型也管！？简直太不人道了！”
　　“作为艺人，我们不能百分百算作是人，一定程度上我们都是公司的财产。”对此，正雅耸耸肩，是早就习惯了的样子：“除此之外，我们是被包装成完美品用来给青少年们崇拜的对象，自然要在形象上格外在意。”
　　听到这里，安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或者你可以让他们以后帮你擦屁.股，显然你们是完美的，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
　　“如果他们能代劳，我自然乐意之至。”她微微笑道，如果不是周围的工作人员根本听不懂，她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沉默后，安东深深叹了口气：“如果你不喜欢，那就算了。”面对已经成为他心目中缪斯的女孩，安东实属难得地做出了让步：“我不想强迫你做什么……”
　　“为什么不呢……”她的微笑渐渐放大，几乎是入行后从未在外人面前露出过的漂亮弧度，这下更是让在追寻美感上做得歇斯底里的安东看得无比着迷。
　　将对方攥得紧紧的照片接过手里，又下意识抬手摸上自己自从入行后蓄的头发。接着，好像过了很长时间，长得安东都会以为她要放弃了的时候，她抬头，定定地看向眼前焦灼的男人：“这个发型我很喜欢，就这样吧。”
　　被束缚了那么久，总要有做回自己的时候，即便需要假扮留着寸头地站在镜头前并不是她的本意，她也会为这片刻的只有而刚到甘之若饴。
　　她所能够企及的自由，也只有在镜头里仅有的时刻了。

作者有话说

　　寸头的女主角……在众多的韩娱文里，应该就只有我家一个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