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不动声色》十八斓

6、1.05 摄影展

　　一月末的首尔，仍旧摆脱不了下雪时的湿冷阴沉。
　　新年的气氛渐渐开始消散，就连街上行人们的脚步看上去都匆忙了很多，再也没有圣诞新年时候那种闲适愉悦的轻松感觉。
　　捧着已经有些凉了的咖啡，从高处俯视主街上的车水马龙，以及从天空中飘落下的鹅毛大雪，微张的嘴唇轻轻呼出的气吹拂在厚重的玻璃窗上，便让眼前蒙上了一层白茫茫的雾。
　　叹了口气，抬手将落地玻璃上还有些微热的雾气擦去，又摸了摸脑袋，崔正雅这才转头躲回了更温暖室内。
　　没了头发，看到下雪都觉得脑袋凉。
　　看自己好友缩着脖子摸脑袋的样子，坐在镜子前调整发型的世妍噗地笑出了声：“叫了让你戴上帽子啦，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傻不傻？”这么说着，连她身后的美容室欧尼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反正无论干什么都好，我是死都不会把头发剃掉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世妍说得坚定不移，而负责化妆的欧尼扭头看了一眼坐在隔壁镜子前的近乎光头的某人，也相当捧场。
　　“也不是说完全没有好处的，你看她不是省了时间不用管理发型么，你们艺人时间都那么紧张，现在正雅xi洗澡都能省出时间不用洗头啦！”
　　对于旁人的调侃，正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养成了只是笑笑不做回应的习惯。的确因为不用整理发型，而早早完成打扮的她，只能无所事事地窝在椅子里玩起了手机，还不忘将外套的兜帽拉到头上保护自己显得有些脆弱的脑袋。
　　既然对方没有回答的兴趣，世妍自然也没了调侃的心思：“等会展览结束，我回去路上顺便给你买几顶帽子放在车上吧……天气那么冷，你又老是粗心大意，现在没了头发，脑袋很脆弱，除了要注意保护之外更要注意保暖，撞伤留了疤什么的头发还可以遮，万一病了你哥你爸都得照顾你就更麻烦了。”
　　说着，她还是忍不住唠叨：“剃头发什么的，也不和我们商量一下，别说商量了，通知我们一下也好。搞得那天你回来，吓得我们几个以为你得癌症去化疗了……”
　　被唠叨的实在不耐烦，正雅才抬头看着镜子里的对方：“那是艺术啊艺术，我们这些凡人是不会懂的。反正人家艺术家说什么，就跟着照做就好了。那可是安东尼奥尼尔逊，你觉得现在大韩民国哪个人可以拒绝他？”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崔正雅更换成这样歇斯底里的发型，才会被公司理所应当地通过。更何况，没有人能想象，除了来自大师的压力，什么样的原因会让一个刚满二十的女孩甘于顶着这样一个疯狂的发型。
　　所以，即便像是世妍这些她最亲密的朋友，都自然而然地代入“她是被迫的”这样的念头。他们完全没有发现丝毫她本应流露出来，却又确实存在的，对于这种变化的钟爱和主动接受。
　　或者说，她所钟爱和接受的，是这种发型所能带来的与众不同的灵魂以及意义。
　　显然，自从在肩上负担起家庭的责任之后，她对这种不动声色，将全身的真实都完全包裹起来的扮演和假装，越发的游刃有余。
　　“说起来，大师真的是大师啊！正雅xi剃了寸头之后，完全没有会让人觉得荒唐的感觉，反而觉得是理所应当而且非常独特的帅气呢！”给两位递来温水的美容室室长，定定地透过镜子端详了正雅好一会，才做出了这个相当恳切的评论。
　　是吗？
　　将兜帽拉下，抬头看向镜子里女人。
　　就连她自己，都有些不确定到底看到了什么。

　　安东尼奥尼尔逊竟然会在亲自来首尔开摄影展，对于整个首尔艺术界来说，都是个值得惊喜的大事件。
　　作为一个将绝大多数时间都花在时尚方面的摄影师，他能跻身公认的世界一流摄影师行列，就是这个圈子对他能力最大的认同。对于光影的运用，以及对人物的细致把握，也使他成为时尚圈里当仁不让的杂志社最想约稿第一位。
　　安东就连来亚洲都是屈指可数的寥寥几次，作为时尚界最佳摄影师之一，他在首尔的摄影展简直可以被视为韩国时尚界的一大骄傲。
　　虽然并不像自家队长弟弟一样对时尚有狂热般的爱好，但对于很有艺术触觉的崔胜铉来说，闲着也是闲着，既然自己艺术圈的好友收到了请柬，他当然要收拾收拾去参加了。
　　感谢摄影展在下午两点才正式开幕，不用打破自己的睡眠规律，崔胜铉磨磨蹭蹭地起床，看着衣柜挑出自己的日常三件套。专辑制作临近尾声，社长才好不容易给他们放了几天假，既然没有通告，也没有收拾化妆的必要了。随手拿上漆黑的口罩，打了个电话给等在自家楼下的亲故，他便慢吞吞地出门了。
　　因为不会开车，崔胜铉大哥出门必须携带随身司机，好在，他本身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恨不得一辈子除了出去喝酒就都只呆在家里，也省了很多麻烦。
　　“又迟了，胜铉xi，你是不是又睡过头了？”坐在车里的女人笑着仰头看向正打开车门的男人，顺便将自己放在副座上的包放到了后座上。
　　“啊抱歉，静恩xi。”只是挠挠头，坐在副驾驶上的崔胜铉没有解释太多，女人却是早已经习惯了的样子，直接启动了车子。
　　“幸好我估计你会迟到，预留了多点时间，现在去也不算太迟。”
　　崔胜铉微微侧头看向正开车的女人，虽然戴了墨镜看不出神色，嘴角却还是勾起了足以让粉丝尖叫的弧度：“等会结束我请你吃饭吧，还要多谢你带上我一起去看展。”
　　徐静恩xi是在艺术展上经过亲故介绍认识的，长且微卷的头发，温文尔雅的微笑以及姣好的身材，甚至就连她的名字，都和她画家的身份无比贴合。乖巧，懂事，知书达理，又相当有女性气质，所有条件都让他相当满意。
　　虽然很多人看他都是有些少语，甚至有些古怪，但只要他愿意，获取女性好看也并不是件难事。很快的，在他不近不远的邀请聊天喝茶品酒之后，两人开始进入很是浪漫的暧昧期。
　　在崔胜铉看来，这种似是而非的暧昧，品尝起来远远要比热恋时期更加有滋味，这或许也是他所缺少的安全感作怪。

　　摄影展位于一个十分不出名的郊区工业区的某个仓库，一路上的车水马龙瞬间打破了这个工业区的平静，来来往往的不仅仅是光鲜亮丽的豪车，也有些个性十足艺术感爆棚，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的代步工具，显然大家的目的地应该都是同一个地方。
　　将车停在了有工作人员指示的位置，崔胜铉手臂微微用力，揽着穿着高跟鞋在柏油马路走得很艰难的静恩，边轻声说笑边走向展厅。因为有了主办方的再三强调，一路上没有看到丝毫记者出没的踪迹，这让两位都默默地在心底里松了口气。
　　原本不起眼的仓库，直到现在还是不起眼的样子。如果不是周到专业地站在门口，无路男女都是一身黑色西装的工作人员的指引，他们还真的没办法想象这个破破烂烂的仓库，就是集齐整个首尔艺术界最顶级人物的地方。
　　作为女人，绝大多数天生对时尚就会有着狂热的爱好，关于这点，就连徐静恩也不能例外。随着人流，她便迫不及待地拉着还在仰头看仓库外观的崔胜铉走进仓库。
　　进门拐过黑漆漆的玄关，进入到这个一览无遗的宽阔空间，就已经是整个影展所有作品的存放地。仍旧保持砖墙结构的墙体，但显然是已经清理过得样子。巨大的吊灯从极高的天花板上垂落下来，给人以无边的空间感之外，也有足够的光源。作品们除了直接悬挂在墙上，又或是用牢固的细钢索悬空在仓库里之外，更多的是被组合成轻巧的玄关，将空间分割开来。
　　光是这种心思，都似乎能将这个一流大师和那些将照片简简单单挂在墙上的普通影展分隔开来。

　　然而，并没有被周围五光十色，色彩艳丽的照片所吸引，徐静恩和崔胜铉都不约而同地留意到了整个展馆最正中位置上的那一面墙，或者说，应该是墙上的那幅照片。
　　两米乘两米，砖制的墙面是整个空间里唯一存在的白色。而墙面正中偏上的位置的那幅作品，尺寸也不算太大，大概也就是普通墙壁挂画差不多的大小，甚至要比很多在场的展品小上太多。
　　只是，这张照片既然能挂在这个地方，就自然有她特别的地方。
　　“天呐，果然是安东尼奥尼尔逊……”徐静恩呐呐道，生怕身旁的人听不明白的她，穿着高跟鞋也要垫起脚尖凑近男人的耳边，在寂静的展馆里和他细细解释。
　　“你看，光线打在模特身上的样子，明明是彩色，却有种黑白构图的感觉……太棒了，他竟然能有光影来作为情感诉说的辅助道具。”
　　一说到这些，原本和胜铉相似少语的静恩就忍不住有些滔滔不绝：“再看构图，明明看上去相当简单，却让人下意识地直视上女孩的眼睛，身后的背景和构图的层次更是让女孩的情绪显得更加复杂多变……这个镜头，果真是摄到了心里……就连观者都似乎要沉溺在里面……”
　　“直白明朗的线条美……忧郁，迷茫，又有些坚韧执着，甚至有些自傲贵气的挣扎。复杂的感情融合在一起，竟然能一丝不漏地全部表现出来……”
　　说到最后，似乎她自己真的沉浸在了里面，声音也越来越小，像是只说给自己听似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根本没有留意到陪同她一起出席的男伴，完全没有将心思放在她身上。
　　崔胜铉此时此刻，全副心思都只放在了墙上那幅正好和他直视的照片上。
　　那个镜头里的，他的初恋女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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