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风刀》越千秋

6、第六章：这个故事才刚刚开始

　　几人来到醉仙楼，由小二领着去到订好的包厢。小二出去时，风不语吩咐他留意铁树及慕容飞，如果见到他们，就带他们过来。
　　不多时，小儿领着二人进来。
　　风不语发现慕容飞的佩剑不在他自己手上，而在铁树那里，不禁问道：“怎么，铁树大哥还没有把剑还给你吗？”
　　慕容飞看也不看铁树，哼道：“你问他去！”
　　风不语看向铁树。
　　铁树道：“他昨天戳我戳的那么开心，这铁片子借我玩两天总不过分。”
　　他昨天受了不少伤，流了不少血，可今天就像没事人一样生龙活虎。风不语猜想这一定是他修炼的“硬气功”的神奇功效，本想出口询问，却又想起无双曾说过打听别人武功路数是江湖大忌，随即作罢。
　　席上几人推杯换盏之间，多是三个男人在说话。风不言是想借此来表示长风镖局现在是由弟弟做主，无双大概还是在担心顾若非。
　　酒过三巡，风不语借着闲聊打听了不少事情。此时的解州俨然成了武林的“皇城”，除了关东的白马山庄，以及昆仑、天山几个门派没有赴会，几乎已汇集了全天下的武人。不单单是刀客，惯用其他兵器的高手也乐得来看个热闹。
　　慕容飞道：“这次大会盛况空前。不只是名门大派，许多独来独往的独行侠也来了不少，至于猛虎堂这样半黑半白的帮会，更是数不过来。”
　　铁树闻言冷笑道：“他们最好不要在这里生事，我正手痒。”
　　慕容飞道：“寻常鼠辈你自不在话下，可有那么几个人，怕你不是他们对手。”
　　铁树问道：“是谁？”
　　慕容飞道：“猛虎堂堂主胡峰、护法楚南风，两人任一可与你打成平手，若是两人联手，你必败无疑。”
　　铁树显然对他“必败无疑”的判词不以为然，默默记下了这两个名字，问道：“还有呢？”
　　慕容飞道：“你先打赢了他们两个再说吧！”
　　想了想又道：“可不要影响到比武大会。”
　　铁树豪饮了一杯，不置可否。
　　这时风不语想起昨夜见过的刘浪，似是不经意的问道：“慕容兄可曾听过一个叫刘浪的人？”
　　慕容飞闻言笑道：“我就知道你要问他。是不是昨晚在他手上吃了大亏？”
　　风不语心念电转。他提到“昨晚”，明显是指的夜探小楼一事，又问是不是在刘浪手上吃了大亏，显然他并不知道小楼里面的详细情况。问题是自己已经答应了飞凤楼主人对昨晚之事保密，可是慕容飞实是飞凤楼的高层人物，究竟该不该告诉他实情呢？
　　思索了一番，风不语还是决定遵守诺言，当下故作洒脱的样子笑道：“什么昨晚吃个大亏，慕容兄真会说笑。我昨晚刚翻进院子里面就被你们养的猎犬给发现了，一大帮人追着我跑了半个晚上，累的我一回去就瘫在床上，一直睡到近午才醒，不信你问我姐姐。”
　　说着看向风不言，却暗叫不好。原来他今早疲惫归来，没来得及和她说话就睡了，来时又听说顾若非尚未回来，心慌意乱之下忘了汇报昨夜之行的收获。此时风不言听他说自己无功而返，禁不住悲从中来。
　　他不忍姐姐再为此事伤神，就在桌子下面悄悄握住了她的手，用手指在她手心里写了“安心”两个字。
　　风不言感觉到弟弟的举动，忍不住看了过来。他调皮地冲她眨了眨眼睛，风不言眼珠一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用力回握了一下。
　　慕容飞并没有发现他们的小动作，追问道：“既然你昨晚没有见到刘浪，那又为何提起他呢？”
　　风不语本想说“我在街上见过他”，话到了口边才发觉不妥，自己尚没来得及逛街，又在哪里遇到的刘浪呢？又想说“听别人谈起的”，想了想还是难以服人，不禁后悔自己为什么多这个嘴。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无双突然开口：“是我告诉他的。”
　　“哦？”
　　“我跟他说飞凤楼有三公子，其中慕容飞名气最大，李笑尘最为豪爽，刘浪最为神秘。”
　　风不语隐蔽地对无双送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谢她为自己解围，然后才接口道：“就是这样，越神秘的人越能引起别人的好奇，不是吗？”
　　慕容飞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说道：“刘浪这个人我接触的不多，好像他只和楼主打交道。”
　　风不语问道：“他的武功比你如何？”
　　慕容飞道：“我不知道，我们没有比过。从我见他那几次来看，虽然不甘心，恐怕他的武功要在我之上。”
　　风不语又问：“那个李笑尘呢？”
　　提起李笑尘，慕容飞忍不住大笑道：“哈，那是个酒鬼！”
　　却听有人说道：“什么人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慕容飞回头看去，故作惊恐的姿态，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你怎么会过来的？”
　　几人一听，便明白这就是李笑尘了。
　　只见这李笑尘生的身材高大，比之胡峰也不遑多让。身上穿的一件大红袍子，上面带着三分酒气，再往上看，头发用一个发箍束在脑后，左右两撇小胡子，颌下一缕山羊须，竟是个堂堂的美男子。
　　李笑尘一对有神的大眼此时笑眯着，道：“既然是酒鬼，自然是闻着酒味来的。”
　　众人一听，俱都忍不住笑了。
　　李笑尘自己扯了把椅子坐下，拿起酒壶对着吹了个干净，然后闭上眼睛像是在回味，这才慢悠悠说道：“红娘有事叫你回去商量，要我代你做陪。”
　　慕容飞笑道：“怕是你听见有酒宴，自己想留下吧？”
　　李笑尘道：“我可没听说是酒宴。”
　　众人闻言不禁一怔。
　　李笑尘一本正经道：“我只听见一个‘酒’字。”
　　众人哄笑。
　　慕容飞告了一声罪，先行离去了。临走时不忘对铁树说了一声：“别弄坏了我的剑！”
　　铁树不耐烦地冲他摆手。
　　这次的酒宴本是为了缓和铁树跟慕容飞之间的关系，因此慕容飞中途离席，就失去了原本的意义。所以大家吃饱喝足之后，就匆忙离去了。
　　告别时，风不语拉着李笑尘问清楚了比武大会的报名地点，以及飞凤楼主人所说的“七关”。
　　“那七关都是什么？”风不言问道。
　　她此时已听风不语说了昨晚发生的事，一旁的无双也听过了。
　　风不语道：“前三关都是考验武功的，应该并不难。”
　　无双问道：“难的是后面四关？”
　　风不语点头。
　　风不言问道：“后面那四关是什么？”
　　风不语面色有些古怪，道：“是琴棋书画。”
　　风不言的面色更古怪：“你不懂这些？”
　　风不语道：“书画多少还懂一点，琴和棋是真的一窍不通。”
　　无双道：“我会下棋。”
　　风不言道：“我不会弹琴，但是我会打鼓。”
　　风不语想了想，觉得下棋比弹琴简单，就先和无双学下棋。
　　无双教给他下棋的规则，然后与他对弈。
　　一连几盘，风不语都输得好惨，不但输得惨，还被骂了个狗血喷头，被赶了出来。
　　“真是蠢死了。”——无双这样评价他的棋艺。
　　看来棋是学不成了。本来这种靠时间积累的技艺想要抱佛脚就不太现实，现在只有祈祷未逢面的考官不要出太难的题目。抱着这样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风不语又去和姐姐学琴。
　　屋里面没有琴。
　　屋里面只有鼓。风不言不会弹琴，只会打鼓。所以屋里面没有琴，只有鼓。
　　“鼓不预五音，而为五音主。大凡乐曲都要按着鼓点来调整节拍，所以你只要在心里打着鼓点，很容易就能记住曲子。”
　　风不言说着，敲了一段将军令。
　　“你明白了吗？”
　　风不语很想说自己明白了，可是他却只能说：“你说的我都明白了。”
　　风不言皱眉道：“这是什么意思？”
　　风不语坦白道：“意思就是，你敲的那一段我完全不明白。”
　　“滚滚滚！”
　　风不语又被赶出来了。
　　他没有事情可做，只好叹了口气，开始练功。
　　他练功的方法很特殊。别的人练功，内功就要么打坐，要么站桩，外功就把招式都走一遍，又或是心里假想一个敌人，与他过招。
　　他却来到了后院，柴禾堆旁边，拿起了一截圆木头，竖着摆放好。
　　他居然要劈柴？
　　地上扔着斧头和柴刀，他却不用。
　　只见他扎好了马步，继而凝力于手掌，然后缓缓提到了胸前。
　　然后一声清喝——
　　“哈！”
　　随着这一声喊出口，风不语猛然沉腕下劈，这一下仿佛用上了全身的力气，仿佛不止那一截木柴，而是要连同摆在面前的难题，还有胸中的郁气，都一齐斩断！
　　——！
　　伴着一丝几不可闻的轻响，那截木柴从中间分成两半，向两边倒去。
　　那些难题呢？那些郁闷呢？
　　是不是也像那根木柴一样，被这一记手刀给劈成了两半？
　　“你居然用手来劈柴？”
　　风不语一回头，就看见无双那张惊愕的脸。
　　他回答道：“这是师父教我破风刀的修炼方法。”
　　无双不由奇道：“你师父究竟是何方神圣，竟会想出如此古怪的练功方法？”
　　风不语没有回答。
　　无双也没有纠缠。
　　她问道：“那七关的考验你打算怎么办？”
　　风不语道：“我打算等会儿就去试试！”
　　无双一点也没有奇怪这答案，她已经看见挂在他脸上的笑容，那笑容充满了自信。没来由的，无双觉得他一定不会失败，所以她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
　　“恭喜你了。”
　　关帝庙前。
　　大概是风不语来的时间真的比较晚，这里报名的摊子前都已经没什么人，记录名册的伙计正伏在案上打瞌睡。
　　风不语敲了敲桌子把他叫醒，心里怪不好意思的：“你好，我要报名参加比武大会。”
　　那伙计被人从睡梦中叫醒，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打量了风不语一眼，瓮声瓮气地问道：“姓名？”
　　“风不语。”
　　“家门？”
　　“长风镖局。”
　　“兵器？”
　　这次的提问没有得到回答，伙计疑惑地抬起头，却看见风不语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手刀算吗？”
　　那伙计也许是觉得风不语在说笑话，所以他很配合地笑了。他还伸出自己的笔说：“只要你能砍的断我这支笔，我就认它是一柄刀。”
　　风不语也笑了：“这有何难？”
　　随即探手往前一拂，只听“咔嚓”一声，那支笔瞬间断为两截。
　　“这……这……这……”
　　那伙计被这出乎意料的一幕给吓得呆了，大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风不语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喂，这位大哥，我可以去闯关了吗？”
　　伙计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又醒悟过来，拉住他道：“不，你不能……”
　　“你不能过去。”
　　一听见这个女人的声音，风不语就头疼，尤其是他察觉到了来自对方的一丝敌意。
　　红娘仍然是一件大红的长裙，似乎她很喜欢这种颜色。风不语禁不住想起了中午见过的李笑尘，他也穿着一件大红袍子。
　　莫非他们两个人是一对？
　　红娘对着风不语笑了笑，笑得那么亲近，亲近到风不语差点以为那一丝敌意是自己的错觉。
　　红娘道：“手刀虽然也带一个刀字，却是手不是刀。就好像传说中的小李神刀，例不虚发，可它却是暗器，不是刀法。风公子觉得我说这话可对？”
　　说的对极了——风不语想这么说，可是没有说出口，因为已经有人替他说了。
　　慕容飞道：“说的对极了！”
　　他一边说一边拍着手，那种潇洒的气度的确少有人及，不枉人称他一声公子。美中不足是没有带剑——残阳剑仍在铁树手上。
　　慕容飞上前对红娘见礼，然后对风不语解释道：“风兄弟你可能不知道，也怪我没给你细说。这次大会为了防止有人投机取巧，钻规则的空子，所以规定了只有用刀的人才能参加比武。这可不是红娘故意为难你。”
　　说完目光灼灼看着风不语。
　　风不语明白那个眼神的意思。那个眼神在说，如果不能满足条件，那你就快走吧！
　　要回去吗？
　　回去就不能闯关，就不能见到父亲，就不能了解真相，还要让姐姐失望，更对不起下落不明的顾若非。
　　要回去吗？
　　当然不！
　　风不语不想无功而返，所以他抽出了一把刀。
　　一把短刀。
　　弯弯的刀刃，一尺来长，弯弯的刀柄，一手可握。
　　慕容飞一拍那伙计的肩膀，那伙计方回过神来，问道：“刀……刀名？”
　　风不语道：“破风刀。”
　　破风刀！
　　什么是风？
　　风就是阻力，拦着你不让你前进，甚至还会逼得你后退。
　　破风刀就是要把这些拦在你面前的阻力，都统统斩断！
　　现在就有人拦在风不语面前。
　　这是七关考验的第一关，考验的是武功，守关人使刀。
　　那是一把薄刃长刀，可见他的武功一定不差。
　　因为刃薄意味着刀快，而刀长则意味着凶险。
　　对风不语很凶险。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风不语的兵器比对方短多了，所以他承担的风险就比对方大多了。
　　这是明摆着的事情，任何人只要看见他们两个的兵器就会知道这一点。
　　风不语的刀就提在手里，对方当然能看得见。
　　所以他先进攻！
　　长刀划过虚空，眨眼间就来到了风不语的头顶。
　　这一刀是当头砍下！
　　风不语后退了一小步，然后侧身一扭，这一刀就空了。
　　还好那把刀刃很薄，所以很轻。
　　因为很轻，所以变招很快——它在半空中调转了刀刃，这次向风不语肩部砍来。
　　风不语等的就是这一刻。
　　“一寸短，一寸险”固然是说使用短兵器的人要承担更多的风险，更是指因为承担了更大的风险，所以能给人造成更大的伤害。
　　不光是自己险，对手更险。
　　对方抢先进攻并不是因为有足够的信心，恰恰相反，他是因为害怕被风不语找到进攻的机会，所以先一步发起了进攻。
　　风不语故意把短刀暴露在对手视线之中，就是为了对他造成心理压力，迫他先出手。自己则以逸待劳，只需躲开攻势最为凌厉的第一击，就能化去他三分锐气。而侧身拉开距离，则是为了让对方变招，把这剩下唯一的变数用掉。这样一来对手的士气和手段皆已用尽，自然陷入了低谷。
　　而风不语，他的反击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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