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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人要对自己信心十足 ...

  •   那一刀斜斜砍来,取的是风不语肩头。
      风不语提刀迎了上去,“锵”地架住了那把刀。
      ——用刀背。
      他用刀背架住了那把刀,但并没有就此停止。他同时用上了左右手,短刀沿着对方的刀刃一路滑了上去,最后停在了守关人颈边上。
      “承让了。”风不语笑道。
      这里是一间布置得极为雅致的小屋。床头床尾挂着帷幔,墙上装裱着字画;字画下面是一张琴案,上面摆着古琴和熏香炉;靠窗还有一架梳妆台,上面有木梳、铜镜、脂粉盒和针线盒,还有未完成的女红。
      怎么看都是女人的闺房。
      顾若非从这里醒来,正细细打量着这一切。
      他自言自语道:“这可不妙,回去要被老婆骂了。”
      这时候“吱呀”一声,仿佛算准了时间,有人推门进来。
      “顾先生,你醒了。”
      顾若非看过去,原来是红娘。
      红娘道:“今早手下人在城外发现了昏迷中的顾先生,我就命人把顾先生带回来,请郎中为你看过了。郎中说是疲惫过度,休息一下就好了。”
      顾若非就像没有听到一样,直直地盯着红娘,一直盯得人家不好意思了,才问道:“你认识我?”
      红娘道:“不是奴家自夸,此时解州城内,飞凤楼不认识的人真的很少。”
      顾若非心道只怕是没有。
      他匆匆谢过红娘,就急急离开了。
      而红娘也没有挽留。
      顾若非没有回去长风镖局的小院,径直出了城。
      “疲惫过度?开玩笑,大爷我喝酒喝晕过,饿肚子饿晕过,就是从来没有累晕过!”
      话虽这么说,但是昨晚——或者说是今晨——所发生的事情他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我记得好像是陪着风老弟出来的,不知道他得手了没。”
      他沿着记忆中残存昨晚走过的路线前进,很快推测出了自己出事的地方。
      那是一片小树林。
      “嘿,这种地方可是最容易藏人了,尤其是在夜里!”
      风不语来到第二关。
      第二关的守关人手里提着一杆长·枪。
      那是杆一人多高的亮银枪,枪头七寸有余,侧边亦打磨的锋利。
      如果风不语没有看错,这杆枪应该可以从枪杆中间拆开,分成两支短·枪,避免了长兵器被近身后的尴尬。
      既能以势压人,又可随机应变,是个相当难缠的对手。
      风不语忽然有些不安,为了排遣这种不安,他率先进攻。
      短刀的运行轨迹飘忽不定,既像是对着咽喉,又像是瞄准了胸口。
      但两处都不是真正的目标。风不语真正瞄准的是他的右手。
      ——如果右手不行的话,左手也成。
      只要能伤到他任何一只手,就能减少近身战时面对的短·枪的数量。
      一支短·枪比起两支短·枪,威力差了可不是一点半点。
      ——而且一只手来挥舞长·枪也会令招式走样。
      “铛”,短刀的攻击被枪杆格挡住。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有这么长的枪杆的话,就能把躯干好好的保护住。打从一开始风不语就没有奢望过可以突破对方铜墙铁壁的防御。
      ——虽然确实有两分侥幸的心理。
      不过意料之外的地方在于,双方兵器相接触的位置距离对方的双手还有一段距离。
      一段不可跨越的距离。
      跟第一关时面对薄刃长刀不同。那时候他以逸待劳,等到了对方招式间的空当,抓住了那一瞬间的破绽,故能轻松取胜。
      而现在轮到对方以逸待劳,来抓自己的空当,来抓自己的破绽。
      不过还好——
      还好双方的兵器发生了接触。
      还好双方的兵器已经接触。
      还好双方的兵器仍在接触。
      破风刀是一种用掌力吸住对手兵刃的武功,虽然现在并不是用手直接接触,但是通过兵器间的互相作用,仍然可以造成一定的影响。
      而风不语正是要利用这种影响。
      在发现了自己处境的不利的一瞬间,风不语做出了决断。他趁着双方兵器还未分开的时候,骤然发力,破风刀的内劲通过短刀影响着长·枪。
      他猛然喝道:“松手!”
      对方忽然发现手中的长·枪不属于自己了。
      长·枪在守关人的手中不住跳动,几乎要脱手而出!
      ——这一切都在风不语的计算之中。
      然后——
      尽管守关人再怎么努力,长·枪终究还是脱手而出了。
      风不语算到了这一点。可是他没有算到的是,在长·枪离手的一瞬间,守关人左手在枪尾一扭,“咔嚓”一声,长·枪在空中分成了两截。
      守关人左手握住一截短·枪,顺势在另一截枪身一打,那截无人掌控的短·枪立时旋转着向风不语迎面打了过去。
      风不语下意识提刀格挡。岂料防住了上面,下面又有一支短·枪袭来,他无奈又挥刀去挡。
      而守关人伸手接住了被弹飞的那支短·枪,枪作棒使,用力向风不语当头打来。
      ——尽管风不语再怎么努力,终究还是面对了两支短·枪。
      果然是个难缠的对手。
      风不语只有一把刀,面对两只短·枪的进攻,渐渐显得力不从心,处在了下风。
      这样不行,得找个机会扭转局势——他这样想到。
      机会并不是没有,他还可以用手直接施展破风刀。
      ——对方开始吃过一次亏后,接下来每次双方武器相碰都会巧妙地抖动手腕,卸开来自风不语短刀上的劲力,令他无法施展。
      不过他应该不晓得破风刀其实是用手来施展的武功。
      这样胜负就还留有一丝悬念。
      只要有一个合适的机会,用破风刀缴了他的械,就可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高手相争,一刹那的时间就可以决定很多事情。
      而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机会从来都是由人争取来的。
      对方在武学上的造诣要胜过自己,对敌的经验看来也比自己来得丰富——他还未露出过什么大的破绽。
      不如说,他是绝对不会露出这种破绽的。
      ——机会是由人去争取来的,绝不会凭空落在你面前。
      风不语突然明白到,要想战胜比自己强大的敌人,就得冒着极大的风险。不愿去冒险,一味地求稳妥,只会令局面越来越糟,被人一步步蚕食掉。打破困境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主动出击。
      要想战胜无法战胜的敌人,也就只有用上全力,去拼,去搏了。
      风不语是想赢的,所以他拼了。
      对方用两支短·枪交替袭来,打的是一轮快攻。风不语先前都会用刀去挡,也是因此弄得局面十分被动。
      可是这次他挡开了一支短·枪后,并没有去理会紧跟而来的另一支短·枪,反而将短刀迎着对方送上前去。
      他想要一招决胜负。
      对方另一支短·枪来势不减,试图先一步命中。
      毕竟他这支短·枪再怎么短,也比风不语的刀长多了。凭着长度上的优势,一定能先一步击中敌人。
      他一定是这样想的。
      风不语也希望他是这样想的。
      短刀与短·枪都飞快地接近敌人。
      不出意外的话,先命中对方的会是短·枪。
      这是对比过双方武器的长度就可以理解的事情,不论是谁一看就能明白。
      ——可是意外偏偏就发生了。
      短·枪将要刺中风不语的一刹那,被他用手轻轻地扶住。
      他用手温柔地抚摸,仿佛那是他的情人。
      对方忽然又发现手中的短·枪不属于自己了。
      ——为什么要说“又”呢?
      顾若非已经在这片树林来来回回走了三遍,都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莫非我真是累倒的?”
      在脑中出现这样想法的瞬间,他便摇了摇头,将它否定掉了。
      唯独这个理由,不予承认——这个男人在奇怪的地方表现出了自己的坚持。
      他继续来来回回做着无用功。而这一切,都被一双藏在暗处的眼睛尽收眼底。
      屋内琴音袅袅,香烟缭绕。
      这是红娘的房间。
      慕容飞进来时发现她在抚琴,便没有打扰,静立于一旁。
      片刻后,琴声将息,红娘问道:“怎么样?”
      慕容飞叹了口气,道:“他脚下不停,一路出了城,寻到了一片小树林。不过,他在那里转悠了很久,也并没有发现什么。”
      这似乎该是一个好消息,可他为什么要叹气呢?
      红娘问道:“那你为何叹气呢?”
      慕容飞道:“你这一曲没有奏完。”
      红娘不语。
      慕容飞道:“非但没有奏完,就从我进门起的部分,已经开始走样了。”
      红娘道:“心里在想事情,分神之下动作就没那么灵活,这也是常有的事。”
      慕容飞道:“你太急了。”
      红娘道:“也许吧……那位风少爷如何?”
      慕容飞道:“他曾提起刘浪,但不承认见过他本人。他还说昨晚没能进去小楼里面。”
      红娘冷笑道:“此地无银三百两,枉我还以为他是个老实人。”
      慕容飞没有作声。
      红娘又问道:“他是不是还没有去报名?”
      慕容飞道:“李笑尘说他问了关于那七关考验的事,想必是还没有。”
      红娘皱眉道:“你以后离那个酒鬼远一点……你们男人怎么都那么喜欢喝酒呢?”
      慕容飞只有苦笑。
      男人为什么喜欢喝酒,其实男人自己也不知道。
      慕容飞第一次喝酒的时候,酒气上冲直入鼻腔,喉咙里火辣辣的,周身五脏六腑都在劝说他快些停止这种自残行为。偏偏那天是朋友的庆生会,他不想扫了大家的兴,只好用大杯往嘴里灌。
      这样一幕落在别人眼里自然成了“海量”,叫好和较劲的人一多,他就停不下来了。等到他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日月变换,成了第二天的清晨。呈现在他面前的并没有什么杨柳岸和晓风残月,只有遍布床铺与地面的呕吐物。
      还有宿醉后的头痛。
      仔细想一想,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喜欢喝酒的呢?
      这又是个无解的提问。
      “恐怕李笑尘也不是生来就爱酒如痴的吧?”
      “你说什么?”
      “没什么。”
      “算了,去庙前面看看。”
      红娘说完,就匆匆出门。
      慕容飞看在眼里,不禁又叹了口气。
      “你太急了”——当然不是说她琴弹得太急。
      事实上,琴是弹给人听的,只要听的人喜欢,急与不急,走没走样,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她手上演奏出的曲子,只要不是取人性命的琴音魔功,他都喜欢。
      所以琴什么的,曲什么的,根本就无所谓。
      他所提醒的是另一回事,另一件她很在意的事。
      ——虽然他也无所谓就是了。
      欲速则不达这道理,街上的贩夫走卒都懂得,所以她一定懂得。
      所以他也没有多言。
      只是,既然她懂得,又为何失却了往日的从容呢?
      风不语来到第三关。
      这一关没有杀气腾腾的刀客,没有人提着大枪在等他。
      这里只有一个老人在吃花生。
      老人面前摆着一碟花生米,一杆大烟袋。老人吃一粒花生米,吸一口烟袋,然后把烟从鼻孔里喷出来。
      老人嘴里还哼着小曲,惬意的很。
      他看见风不语进来,有些惊奇,道:“想不到楼儿居然败给这么年轻的人!”
      风不语觉得“楼儿”该是指前一关的守关人,便应道:“我并没有赢过他,我们打成了平手。他非说平手就是输了,主动让我过关。”
      老人点点头,道:“你既然打平了楼儿,看来是有那么两手绝活。不过你不要得意,我老人家先跟你说清楚:第一,楼儿是我徒弟;第二,我这一关是暗器。”
      这位老人家倒有几分前辈高手的风范。他先点明前一关的守关人是自己的徒弟,借以提醒风不语不可大意——我徒弟已经和你打成平手,所以在我面前你还是小心点好。
      跟着又告知自己将使用暗器,摆明了是让他一手。
      暗器最大的优势在于出其不意,所以才让人防不胜防。一旦别人有了防备,暗器就没那么可怕。像小李飞刀那种当面发出的暗器,世上只怕别无二家。
      ——所以小李飞刀才是神话。
      风不语自然明白这一点。
      他有一丝紧张,那是源自即将与高手对决的兴奋,是少年人特有的血性与无畏。
      对于破风刀这门功夫来说,最怕遇到的是不用兵器专练拳脚的人,而最不怕的,就是暗器。
      因为对手不管发出什么奇形怪状的暗器,都可以被他接住。
      在山上的时候,师父专门设了接暗器这一课。最夸张的一次甚至用上了暴雨梨花针。
      那一瞬间从小竹筒里射出的二十七根银钉,仅有两根打在了他身上,其中一根只是穿破了衣服,因此实际上只有一根漏网之鱼。
      打死他也不相信这个老人可以在一瞬间发出超越暴雨梨花针的暗器,所以他信心十足。
      “晚辈准备好了。”
      “哦。”
      老人低头捡起一粒花生米,然后顺手一扔。
      花生米“啪”的打中风不语的脑门,滑落在地上。
      风不语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好半天过去,才愕然开口。
      “我……输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人要对自己信心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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