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迟暮》汀舟拾叶

3、第 3 章

　　“老三媳妇，你怎地又来洗衣服了？”
　　“老三和阿婆不是让你在家养胎，你到河边他们放心？”
　　虞美人方提着一桶衣服到河边，在河边洗衣服的女人们便叽叽喳喳的道。
　　“老三和阿母下地了，家里的衣服没人洗，堆着也是堆着。我这不过两个月的身子，出不了事，就是老三瞎紧张。”虞美人笑道。
　　她美丽贤惠，初嫁到夫家便得丈夫婆婆欢心，再有她这肚子也争气，不过进门半个月便有了身子。前些日子有个郎中来村子里为隔壁的婶婶看病，顺道也给她瞧了瞧，那郎中断定她怀的是儿子，婆婆一听，乐坏了，于是连家里最轻省的活儿也不让她动手，只怕伤了胎气。
　　“翠翠呢，那丫头不是在梅子家翻绳？喊她过来就是了。”一年轻媳妇道。
　　“可不是？你是新妇不知怀胎前三个月的重要性，我们却不能故作不知，不提醒你。这胎儿三个月前最是不稳定的，万事小心为上。”另一媳妇接话。
　　“你阿母让你好生养着，可不单是紧张你肚子的孩子，她紧张着你呢。”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道。
　　“阿母待我极好的，所以我不能偷闲。再有，翠翠还是个孩子呢，哪能让她做这些。”虞美人笑道。
　　家婆待她如亲女儿，她也是个拎得清的，不会做出恃宠而骄之事。不过怀孕罢了，女人皆需经过的坎儿，她可不是那娇滴滴的大家闺秀，怀胎了便这也做不得，那也做不来。
　　“哎哟，”河边盥洗的一媳妇拍着大腿，夸张的道：“翠翠还是个孩子？老三媳妇，你这后妈当得可真比亲妈还称职，那丫头今年有十二三岁了吧。你也不过大三四岁，哪能说她还是个孩子！”
　　“翠翠这丫头可真不懂事，我家花花比她年小，却比她懂事呢。”又一媳妇感慨道。
　　虞美人不接话，一边洗衣服，一边笑着为翠翠开脱。“翠翠不懂事，是我这做阿妈的错，没能教好她。”
　　阿爸阿妈自小教育她，说是非者，必是是非人。为此她从不说人是非，按照阿爸阿妈的想法做个心胸开阔的的女孩儿。
　　翠翠不懂事，覃家村的村民皆知晓，村名们平时议论翠翠也罢了，她是万万不能说翠翠的不是。一来是她怠慢说人是非，二来是她身份敏感，作为翠翠的后妈，稍不注意便会成为人人唾弃的后娘，因而即使众人皆知翠翠不懂事，虞美人也不会随声附和，反而将过错拦到自己身上。
　　“你倒是嘴巧！”
　　虞美人傍边的女人笑道，见她不欲多言，便转移话题。
　　几个女人说说笑笑，不多时虞美人桶里的衣服已经洗好。告别了一大堆媳妇，她回自己家去了。
　　晾衣服的虞美人突然想起今早覃堂煮了一大锅的稀饭还放在灶上，这天气有些热，稀饭大一锅的搁置，到了正午便不好吃了。甩干手上的水，她正欲去厨房将稀饭舀到盆子里透风，恰巧翠翠回来了。
　　“翠翠，你阿爸煮了稀饭还放在灶上的大锅里。今儿天气热，你拿盆子盛了些放进水井里吊着，你阿爸阿婆回来吃得也爽快。”虞美人笑道。
　　翠翠是个十二岁的姑娘，她个子娇小，头发干燥，脸色蜡黄，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听到虞美人的吩咐，她只斜眼扫过虞美人，随即漠然地进了屋子。
　　后娘与前妻的孩子卡着的沟壑，是虞美人无法跨越的障碍。翠翠这孩生来敏感，不管她如何示好，对方皆无动于衷，一副她抢了整个世界的表情。虞美人想到自个与翠翠的关系，便觉头疼不已，可又实在找不到好的方法解决，故她只能不断向翠翠示好。
　　晾好衣服，虞美人赶忙进了厨房，盛了半盆稀饭，拿到水井里吊着。做完一切，虞美人进了客厅，地上有些脏，她看不过眼，拿了扫把将之扫干净。翠翠出得屋来，看到虞美人的动作，冷哼了声，扭头出门去。
　　见此虞美人摇摇头，尽是无奈。两人之间的关系，并非她一个人努力就能改善。
　　直到太阳完全落山，暮色四合，覃堂与覃母方回来。
　　“他爸，我该如何做，翠翠方能接受我？”夜深人静，虞美人不禁向覃堂抱怨。“莫不是我做得不好，所以翠翠不接受我？”
　　“翠翠自小敏感，性子不好，她不能接受你与你无关。”自家女儿的小性子他岂会不知，自小便是以我为中心惯了的，母女俩无法和睦相处，哪能怪虞美人？覃堂安慰道：“若当真计较起来，却该责怪我这个做阿爸的没教好她。”
　　“你做得很好，世上再也没有比你更好的阿爸和夫婿了。”虞美人道。
　　可不是，覃堂待翠翠好得令覃家村的村民们嫉妒，皆恨不得做他孩子。虞美人细细思索了许久，想来也正是覃堂过于疼爱翠翠方导致了女儿的别扭性子。
　　“你当真认为我是个好女婿？”覃堂抓着虞美人的手，目不斜视的盯着她问道。
　　俏脸一红，虞美人猛地翻了个身，背对着覃堂，直羞得将涨得通红的脸蛋埋进绣枕。
　　“怎地还害羞了，像个小女孩儿似的。”覃堂打趣道。
　　有道是物极必反，经过覃堂的打趣，虞美人看开了许多。夫妻间亲密之事做了不知多少回，承认他是好夫婿也没什么丢人。
　　“像个女孩儿怎地了，你不喜？若不喜，我找阿母去便是。”
　　虞美人撒泼道，便作势下床。覃堂忙把她制住，赔礼道：“为夫错了，还望娘子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为夫。莫让为夫独守空房，可好？”
　　噗嗤一笑，虞美人娇斥道：“贫嘴！”
　　“好好，为夫贫嘴，是为夫贫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