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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十一章 幸福还是悲剧(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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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在这样诡异的场景下遇到威廉,一切却又都显得如此“正常”的样子呢?杜雨洁不知所措,她支吾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一句:“我,我也不知道。”她心里乱成一团: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头!是自己的梦,还是那个女鬼制造出来的幻觉?威廉还在看着她,一如以往的亲切温柔。杜雨洁眨着眼睛,有些可怜兮兮,她最不会判断这种状况了:面前的这个到底能够被依靠的威廉,还是随时想要夺走人性命的双面女鬼?
“是么?”觉察杜雨洁的解释很牵强,威廉皱了皱眉,但不一会儿依然恢复了平日温暖的笑,牵起她的手:“小傻瓜,幸好被我找到了。要是走丢了,那可怎么办?”
手的温度传了过来,一如往日那种细腻的关怀,这让杜雨洁一度有些失神。她不太理解威廉口中说的意思,不解风情地追问:“什么走丢了啊?什么叫‘怎么办’?”
“你说没有了雨洁的威廉该怎么办才好呢?你说如果不是被我找回来,没有了你的我该怎么度过接下来的日子?”威廉悠悠地说道,眼角间换得的是一丝平常难以见到的顽皮。杜雨洁傻傻地看着威廉,仿佛永远都不会看够一样。两个人沉默间,威廉突然伸手抱住杜雨洁,紧紧地。她从未发现过原来形似消瘦的威廉有那样宽厚的肩膀,给人以安全感。紧张让杜雨洁的脸瞬时间被烧着了一样的滚烫,心脏跳得像是装了个动物园闹成一团,让她忘记了现在可是在那个恐怖的大礼堂之前。
“雨洁,杜雨洁!”是谁在喊我?那声音很熟悉……杜雨洁红着脸趁机从威廉身边挪开,东张西望起来,——她此时此刻没来由地觉得在威廉身边,她就会显得娇贵,想要让人照顾,有点点对自己懦弱的无奈,有点点对威廉崇拜的喜爱。终于越过那修长挺拔的身体,杜雨洁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她掩着嘴几乎要叫出来:路家云!
他在干什么?路家云为什么要走近大礼堂?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杜雨洁惊恐地睁大双眼。直到这时,她才想起来他们身边的这栋建筑正是埋葬掉五六条甚至更多生命的大礼堂。温柔的威廉的出现让她放松了警惕,实际上她还是在那个双面女鬼的噩梦中周旋!
阴郁的房子闪烁着令人心神不宁的气息,——方才因为遇到威廉的惊喜已然被冲淡,幽幽溢上来的恐怖把人包围起来。杜雨洁觉得有一双无形的手掐住自己的喉咙,那种感觉分明就是被人威胁着。一旁威廉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依然微笑地和杜雨洁说这话,——这让杜雨洁徒然有种看见路家云是幻觉的想法。
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从刚才杜雨洁自寝室出去丢好垃圾的五六分钟,然后走到楼梯间又看见那个鬼魅般的影子到现在,似乎都在转瞬间,只是地点和人物都出现得莫名。杜雨洁唯一确信的就是双面女鬼正力图想要向她展示什么,——可那究竟是什么呢?事情的真相永远来得那么那么缓慢和迷蒙,叫人挣脱不开又分辨无方……
远处的路家云,他的脚步依然没有停。那双平日里他穿习惯了的拖鞋在水泥地上噼里啪啦的响着,叫人听了有种悲惨忧郁的情绪。他面带着莫名诡异的微笑一步一步地向大礼堂那个深色的入口靠近。杜雨洁知道那笑并不代表着快乐,因此也有份淡淡的忧愁爬满眉梢,——路家云的快乐可以感染许多人,他的忧郁同样揪着心让人觉得难受。
杜雨洁浑然觉得身体一片冰凉,说不出为什么有那么一种悲伤……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到这样的路家云自己会难过?甚至是觉得想要为他哭出来?杜雨洁完全地被迷惑了……如果这是那个双面女鬼所制造的幻觉,为什么威廉和路家云会出现在这里?是他们也被迷惑在其中,还是这仅仅是自己梦中捏造出来的人?她不知所措地看着面前的场景,虽然人和事物都是常见的,但那气氛实在令人觉得陌生。
越走越远的路家云脸上的表情越看越让人心惊肉跳,——那双眼睛是看着自己的,却空空得如同虚假的玩偶。从心底有一股不断爬升起来的寒冷,杜雨洁被看得有些心虚,又躲到威廉的身后。即使这样,威廉还是拉着杜雨洁的手,依然从容不迫的样子,——像是和杜雨洁存在于不同的世界里,根本没有听见路家云的叫声。现在经历的哪些是幻觉?她有些迟疑着要不要把看见路家云的事情告诉威廉。
别往那里去,很危险的!不要过去,——你究竟干什么?杜雨洁喃喃地问:路家云,你为什么看上去很悲伤很难过的样子呢?尽管那么想,她仍没出声。这时候的杜雨洁只觉得说什么都很可笑,她知道自己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有可能是假的,但因为对方是路家云,还是忍不住担心。威廉依然保持着沉着稳重的样子,路家云也还在继续地后退。杜雨洁摇摇头: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这是双面女鬼想要向她传递的讯息吗?为什么我看不懂?还是我失去知觉后自己的梦境?
杜雨洁不禁要问:是什么让路家云做出这么古怪的举动?即使这只是梦境中……就这么捉摸着的时候,杜雨洁有一个怪异的想法冒了出来:是因为自己拒绝了他,所以一贯乐观的路家云才会表现得这么异常?杜雨洁猛地摇摇头,安慰似地对自己说:不可能啊!不可能的……路家云和笛子在一起不幸福吗?他一定是因为喜欢笛子才会选择和她在一起的。
脑袋里面乱得可怕,再怎么说杜雨洁也不觉得路家云是会做出这样事情的人!不管现在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路家云反常的情况还是让人介意。难道在自已幸福的时候,真的还是有人受到了伤害?她多么希望什么事情都有一个完美的解决,可是真的可以吗?一个人的幸福真的要牺牲另外的人才能被成全吗?
蓦然间那阵唧唧的笑声又一次响起来,吵闹着杜雨洁的耳朵,她睁大眼睛发现大礼堂变成了一张血盆大口,狰狞地展示着血淋淋的唇舌和明晃晃的尖牙,就等着路家云一步步地退到它的口中。
“别过去!”杜雨洁焦急地想要阻止路家云的动作,她朝着他喊,可是路家云只是摆出惨淡的笑容摇摇头,继续后退,“快阻止他!”威廉没有动作,好像丝毫没有听见杜雨洁的话,紧紧拉着她的手。“不要啊!别过去!”尽管身体还是很虚弱,杜雨洁终于还是想跑过去拉路家云一把。她脑袋里面乱哄哄地一片,只希望他不要那么傻!一切都好商量,有什么想不开的?“威廉放开我啊!快去阻止他!”
“别傻了。既然你选择了威廉,为什么又要阻止我呢?”远远的,杜雨洁看到路家云的嘴巴微微地张开,那本该离得很远理应声音很轻的样子,她却能清楚地听到了他说了什么。什么别傻了?是你别傻了才对!杜雨洁生气了,——为什么生气?她没有时间去理清这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先阻止他,管不了这么多了。
“雨洁,等等。不要管他……”威廉突然说话了。
一直沉默着的威廉竟然会突然开口,而且所说的东西让杜雨洁顿时傻了:不要管他?为什么?为什么不要管他?仿佛是一颗炸弹落入她的心头!杜雨洁凝视着威廉的眼睛,那双黑色深邃的眼睛看不见彼岸,莫名带着空洞和虚无。杜雨洁摇了摇头:“不,我不能不管他。”他是路家云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搞不懂,——你看得见路家云!可是为什么你要假装不知道?杜雨洁多么希望是自己想多了,是自己胡思乱想……
“你懂的。”威廉知道她在想什么,垂着眼睑淡淡地说,重新握紧杜雨洁的手,“别过去。别过去了,雨洁。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我不懂!这和你照顾我有什么关系?他是路家云啊!”杜雨洁不服气地甩开那手。她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路家云往火坑里面跳?
“你已经有威廉了!”
“这和我跟你在一起有什么关系?他是路家云啊!即使他是陌生人,也该去阻止!”杜雨洁丝毫没有意识到威廉说的这句话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她几乎是用喊的方式来说话。现在面前的一切都像假的,她疑惑又害怕,却又没有勇气在一边冷眼旁观,只能嘶声力竭地叫喊……这些日子杜雨洁觉得好累。尽管表面上一直装作与以前没有区别,但是自己的心里头却清楚已经不一样了:她越来越懦弱,越来越胆小,——说到底,她是不能再承受失去朋友的痛苦。她不想多再多一个封铃,看到那些爱护她的朋友从身边一个个被抹杀,那种感觉是那么的痛,那么的累。
可是此时此刻,看着冷漠不动的威廉,杜雨洁却发现那些平日在身边的朋友都变得如此陌生。她哭了,一滴滴眼泪从眼眶中倾泻而出,那心中传来阵阵的酸痛真实得就要让人肝肠寸断:说不清楚是因为路家云的自寻短见还是因为威廉突然之间的自私。杜雨洁的眼泪惯常是背着落下的,此刻再也忍受不了,不自觉地流下来,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模糊了视线。悲伤和忧虑间她竟然看见威廉的脸慢慢变了,他慢慢地松开了拉住她的手,慢慢地往后退。那张脸清丽而秀气,正是一个绝美而优雅的美人胚子,于是杜雨洁怯怯地问:“笛子?”
“嗯,”对方的声音轻柔得很,似乎很美,却不带任何感情,“我就知道你还是喜欢家云的,我们是好朋友……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呢?可是我也是家云的青梅竹马,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说了会好好照顾谁,他一定会做到。我好高兴他选择了我,因为他一定会做到照顾我,爱护我。可是我也好怕他是因为不想让你担心,所以才和我在一起,——那样成全了我,可是他却不会幸福。”笛子那张脸依然散发着细腻的温柔,只是那仅仅是张脸而已,所说的话和所出现的方式都出乎人的意料,显得如此陌生。
“笛子,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呀!不要说了!”这一定是个噩梦!杜雨洁瞪大眼睛,意识间猛地清醒过来:是的,一定是梦!一定是我胡思乱想!杜雨洁看着从威廉变为笛子,不再说话: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路家云不是会轻易放弃的的人,威廉也不会那么自私自利,笛子更不会如此猜忌别人!
这是梦!我不在大礼堂门口!我一定还在宿舍的楼梯里,我只是中暑了,只是作了一个噩梦!这是我胡思乱想之下的梦!我要醒过来!杜雨洁自我暗示地对自己喃喃。
只是她并没有如愿,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并不是熟悉的宿舍楼梯,或是平时常走的走廊,而是那个曾经在幻境中见到的镇子:死气沉沉的镇子安静地伫立在杜雨洁面前,妖异地散发着别样的诡异。她甚至还能看见那棵树,树上挂着衣服依然在阵阵飘动,仿佛在召唤她过去。
她已经要彻底崩溃了!为什么!为什么还没有醒过来?我要回去!为什么会这样?杜雨洁绝望地坐在地上,那粗糙的沙砾把腿磨得一阵疼。她的身上软软的,这个充满死亡味道的镇子静静地弥漫着雾气。空气间游动着的蓝灰灰的,仿佛是有生命一样,让人看得毛骨悚然。
为什么还不能离开这里呢?杜雨洁一抹脸上的泪水,还是湿湿的,——究竟是真的哭了,还是梦境的继续?她摸不着头脑,只能勉强站起来,一步一个踉跄地往前走。
走在镇子里,鼻子里充满了血腥的味道。那种隐隐的血臭味一丝一丝地侵蚀着神经,把脑袋长成两个大。杜雨洁觉得自己仿佛是顶着个西瓜头的怪物,沉甸甸的。她突然间明白过来,现在是在那个女鬼的怨念中……徘徊着的双面女鬼带着强烈的仇恨,执着地把她带到这里,一次又一次看她是怎么被害死的,又看她是怎样复仇的,到底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难道这个诡异的镇子里面还有什么她没有发现的线索?
死亡的尸首依然放置在杜雨洁曾经见到的地方:那被断成半截的身体,那被烧焦的尸块,各种怪异的死法……一切都丝毫未变,——死人自然是不动的,但杜雨洁依然觉得他们如张牙舞爪一般。那些曾经属于活人的脸现在僵硬灰暗,仿佛浇上了一层蜡油,吐露着死时想说说不出口的恐惧。原本以为曾经经历过一次,应该胆子更加大些,可是杜雨洁只觉得身体不听使唤,小腿忍不住地打颤。
“我不要那么不争气!”杜雨洁自言自语着,依然忍不住哭了,眼泪水刷刷地往下流,她勉强自己继续走着。这个时候杜雨洁再次见到了那条缝隙,那条她曾经跳入,然后见到自己守护灵的缝隙。为什么会在梦境中再次见到这条缝隙呢?杜雨洁疑问着。
之前幻境中出现的隙缝是杜雨洁的守护灵为其创造,令其得救的通道,那么这次呢?陷阱,还是守护灵再次显灵?压抑的死镇空气逼迫着她快点做决定,只要再停留一秒,她就要崩溃了。或许她不该怀疑,该做的时候就该去尝试……杜雨洁突然想起了路家云的为人处世,毅然往那黑洞洞的窟窿里面跳去。
“雨洁……”一个熟悉的声音。
“封铃?”失却形体的杜雨洁看到镜子中一个光亮的影子抱着另一个自己,而那影子竟然是封铃的形体……那张甜美的脸,似乎都可以看见她顽皮地跟自己开着“猪在天上飞” 的玩笑。可是死了的人毕竟是死了的人……究竟这是怎么回事?先前是威廉和路家云,然后是笛子,现在又是早已死去的封铃出现在幻觉中……
与上次的守护灵不同的是,这次的封铃竟然能够发出声音。尽管很轻微,杜雨洁依然听出她说了些什么。“雨洁,你来了吗?”和封铃的形体一样,她的声音缥缈得如同空气,只要稍一走神就会被当作风声。是幻觉吗?杜雨洁不敢回答封铃的话。如果是真的你,封铃,请不要再次走开了……正当杜雨洁想要去抓她的时候,封铃突然之间笑了,她的嘴裂得不同寻常的大。惊讶间,一道道绿色泛着荧光的脉络从封铃的嘴里长出来,猛扑地纠缠到杜雨洁面前,把这个平日看起来活泼天真的女孩子瞬时间变成夜叉般的恐怖。
杜雨洁愣愣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封铃呲着牙说道:“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