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四方记》楚色若欢

2、顾晓然

　　时间对我来说一个无法挣脱的牢笼。
　　在我可以感受到的时间里，我必须完成每一个年岁，再离开它，去下一个。而这寂静的过程中每一步都是已知的，于是过程越来越无聊。
　　后来我想那么我要看看它，我试图走向别的方向。可我不能。爷爷他在外面看着我，他的眼神是怜悯的，他什么都不说，而我感谢他的沉默。
　　我知道他无法带我出去，他不能，尽管他为我缄默。
　　然后那双手，属于困住我的时间，她的怀抱紧紧拥抱着我，她说不要看，她把我的眼睛埋在她的怀抱里，但是我听到了。
　　她的手勒的太紧了，越挣扎越窒息，于是我把我的脑袋靠在她的胸前，尽管我依然窒息着。然后她牵着我接着走，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记得奶奶离我而去的时候，妈妈带我过去，奶奶的眼睛看着我，她的眼里有那么多伤心，快要湮没我。我知道她不放心。
　　为什么伤心？放心吧，我还是很好，我会一直很好。
　　只不过那窒息的感觉会一直如影随形。有时候我说我累了，休息一下吧，笼子说你还那么年轻，你要走下去，你看前面有多美，你只要走下去，那些美丽的东西都是你的，她是这么说的。
　　我说我累了，笼子说你怎么会累呢，你还这么小，快向前走吧，你若不再向前走，总有一天这里会容不下你的，你知道，每一段你完成过的路，都在你身后崩塌了——
　　笼子她说，那些过往只适合纪念。
　　于是我说好吧。然后任凭她拉着我前进，我不再挣扎了但是也不再主动向前。我把奶奶伤心的眼睛藏进了时间的缝隙之中。
　　我遇见过一个像猫一样的少年，他嘲笑我，说我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无精打采的小鹌鹑，他问我要不要跟他走。我问他去哪里呢，他说哪里都可以。我说那是野猫的生活，不是我的。小鹌鹑是逃不出笼子的，可要是变成野猫的话，总会伤人。织出这个牢笼的人，织出这个牢笼的一切，野猫会随心所欲地撕碎，可是有一些不可以撕碎。
　　在这漫长的时间中的曾经的一天，爷爷把悦悦送到了我跟前。
　　那一天，我躲在爷爷的书架后面，爷爷抓着悦悦的手来找我，他说晓然，带妹妹一起玩吧。她太小了。
　　我怎么带她玩，我要拥抱着她，让她在我的怀抱里窒息吗？这是我唯一学过的事，她抓着我的胳膊，她叫我姐姐，我说好吧。
　　悦悦是我在这无聊而漫长的囚禁中的乐趣。我养大了她，我塑造了她，我只有她。
　　有一天我会跑进精神病院自首，而她是我留在世上的礼物。尽管这世界正在流逝的一切都囚禁了我，但我还是对它挺好的不是吗，我送给它了一份很好的礼物，并且主动退出，而不是摧毁。
　　我的悦悦，阳光，开朗，漂亮，善良，出色，并且谦逊——只有这一点并非我所愿，不过何妨呢，这是我的名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