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积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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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翊回帐中复命，莫司辰却只能在帐外跪候。略等了片刻，便见秦翊又从中军帐中出来，道：“王爷准你回去休息。”
果然，父王并不会再见他。
莫司辰心中多少有些失望，面上却未显露分毫，只是向中军帐俯首一拜，这才起身回营。
他回了帐中，解衣卸甲后便自己往背上涂抹伤药。眼瞧着日益减少的花吹雪，莫司辰微微蹙眉，心中暗叹：倒不如当初做了内门杀手的好。
外人只知九宫楼做的杀手生意，却不知九宫楼的杀手也有内门外门一说。若是做了内门杀手，不仅完成任务之后和楼中的分成由五五改成七三，每月里还会按照级别定量发放药品和月俸。倘若他真的做了内门杀手，旁的不说，至少此刻无需为伤药不够使而忧心。
只是……
外门杀手和九宫楼不过是双方合作，他若是有暇便接一张命单，若是无暇分身不接也罢。而若是做了内门杀手，从此便是九宫楼的人，楼中若是有无人肯接的任务，这命单自然便落到了内门杀手的头上。
他日后是要谋求皇位的人，如何肯受制于九宫楼？倘若做了内门杀手却不想被九宫楼所掌控，除非是做上楼主之位成为那个掌控九宫楼的人。
而眼下的九宫楼主……
想起自己两世的好友，那位在云城死局中都能杀出一条血路的杀神文脩。莫司辰无奈一叹：和这样的人为敌，他可实在没有半点信心。好在，前世今生他们都是友人。
是自己权衡利弊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如今再抱怨也没有任何意义。莫司辰暗暗计算了一下剩余药量，便收起盛着花吹雪的药瓶，又拿起纱布仔细地裹在伤口上。
“景晞。”
门外有人唤了一声，接着便掀了帘子进来。莫司辰见状，急忙起身相迎：“卫二哥。”
“快坐下。”卫襄也不与莫司辰见外，连忙道，“你身上有伤，怎么还不好好休息？和我客气什么。”
莫司辰抿唇一笑，却还是先请卫襄坐了，自己才落座道：“我这样实在失礼，叫卫二哥见笑了。”
“你这孩子，总是这般客气。”卫襄叹了一声，从衣袖中摸出一个药瓶递给莫司辰，“奉王爷之命，给你送瓶伤药，顺便问问你伤势如何？”
莫司辰一怔。
小少年小心翼翼地捧起药瓶，神情中流露出些许意外与忐忑：“王爷他……我不过是一无名小卒，何德何能劳烦王爷过问？”
“且不说正六品千总算不算得无名小卒……”卫襄似笑似叹，“即使你无品无级的时候，王爷也不是没有问过你。”
莫司辰顿时动容：“王爷曾经问过我的事？”
正六品千总……这是父王给他升了一级。对于升官这件事，他并不意外，他父王一向功赏过罚法度严明，所以他才会拼着贪功冒进的罪名也要带兵出营。他只是意外于……父王似乎，真的很在意他。
难怪许瓒会用他做筏子和父王别苗头。而随着他升官晋级，父王只会对他越来越重视，随之而来的便是各方势力对他愈加关注，那么……他的暗中行动，更应当小心谨慎才是。
可无论如何，能得到父王的看重总归是令人欢喜。莫司辰不自觉便抿出几分笑意，一双桃花眼亮闪闪地看向卫襄求证。
“是啊，王爷亲口称赞你是璞玉，有意要用你呢。”卫襄笑道，“怎么，不信我？”
“我怎么会不信卫二哥。”得到了想要的回答，莫司辰顿时眉眼弯弯，含笑回道，“劳烦二哥回禀王爷，我伤势无碍，倘若王爷有用我之处，我随时可以出战。”
小少年顿了顿，又道：“还是我同卫二哥一起去见王爷罢。王爷提我做千总，我该去向王爷谢恩才是。”
“合着你听见了前面那句话啊！”卫襄打趣道，“我还以为景千总只听见了王爷问你那句呢。”
小少年不好意思地抿唇笑笑：“嗯……因为之前有所猜测。王爷一向军法严明。我贪功冒进是过，捱了军棍也不冤；但我毕竟胜了一场，王爷会赏我也不算意料之外。”
卫襄闻言却是一怔：“你这话……倒是和王爷说的一模一样，难怪王爷看重你。”
莫司辰但笑不语。
前世二十年父子风雨同舟，他当然了解父王。
“谢恩就不必去了，王爷教你好生养伤，你只管听王爷的话就是。”卫襄道，“话我会替你带到，你放心。”
“那便劳烦二哥了。”
*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景千总——”
“秦大哥。”莫司辰应声回头，含笑行礼，“秦大哥怎么有空来找我？”
“王爷传你去中军帐。”秦翊道。
“王爷唤我？”莫司辰微微有些诧异，“秦大哥，王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是好事。”秦翊笑道，“快随我去。”
莫司辰眨了眨眼，随即眉眼弯弯笑起来：“可是高迟退兵了？”
“你倒是聪明。”秦翊边笑边扯他，“赶紧，别让王爷久等了。”
两人说笑着往中军帐去。这次是王爷传召，倒不必在帐外等候通禀，莫司辰跟着秦翊便顺利进了帐中，在端王面前行大礼：“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端王心情正好，温声笑道，“坐罢。”
居然在父王面前还能有个座，这可实在难得。莫司辰抿着笑意，抱拳行礼：“谢王爷赐座。”
见小少年落了座，端王微笑道：“方才探子来报，高迟粮草殆尽，业已退兵。这都是你日前冒险烧粮的功劳。”
“全赖王爷用计，末将不敢居功。”莫司辰语气轻快地答话。
“不必谦虚。”端王语调温和，“你立了大功合该有赏。本王今日唤你来，也是想着问一问你，你想要什么。”
莫司辰也不在推辞，爽快答话：“世人所求无非功名利禄，末将自然也不例外。不敢欺瞒王爷，末将想加官晋爵。”
“你立了功劳，官位本就该升一升。”端王一笑，“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想要的？”
莫司辰沉吟片刻，道：“末将只盼着再有这等立功之事，王爷能先想到末将。”
端王莞尔：“这等事做好了虽然有功，可却也危险得紧。你不害怕？”
“不怕。”少年抬眸，眼神清正，“军中之人，执干戈以卫社稷，捐身报国，死又何惧！”
“说得好！”端王赞了一声，“倘若军中人人能这般想，何愁宏国不兴，高迟难抵。”
眼见端王心心念念皆是战事，莫司辰抿了抿唇，心下越发不安。
他前世便知父王在边疆内忧外患几多艰难，可他如今身在此处，才亲眼见到父王是如何劳心劳力。
前世这时，他已经开始在京中为王府周旋，替父王分担，可如今……昕儿九岁，小彦八岁，哪个能替父王母妃分忧呢？
“王爷。”
少年掀衣而跪，俯身下拜：“末将想为王爷分忧……求王爷给末将一个机会。”
*
“你只做好分内之事便好。”秦翊送莫司辰出来之时，低声宽慰道，“王爷也是心疼你年少。”
莫司辰只抿了抿唇。
方才他请父王给他一个机会，却被父王婉拒了。父王愿意提携他，却并不视他为心腹，他如今还没有得到父王的信任，自然没有为父王做事的资格。
“我只是……我只觉得王爷太过辛劳，如果能教王爷轻松一些，无论什么事我都愿意为王爷做。”小少年微微垂眸，“可是……是我不够优秀，所以才得不到王爷的认可。”
“其实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秦翊叹息道，“就像火烧粮仓之事，你已经为王爷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了。”
莫司辰勉强一笑。
不够，远远不够。高迟只是外患，京中还有内忧。端王府处境艰难，父王行事如履簿冰，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一点。
想夺取皇位彻底解除王府的忧患，他必须更加努力才行。离家时定下的十年之期已经过了六年，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未过多久，五品守备的战袍衣甲便有人送到帐中。莫司辰只看了一眼，却难以生出欢喜之情。
五品而已。
守备之上有都司，都司之上有游击，再之上还有参将、副将。想做到总兵的位置，却不知道要何年何月了。他还是应当多多斩将杀敌，积攒军功到底是最快的升官途径。
莫司辰正暗自思忖，忽听帐外有人唤道：“守备大人。”
*
莫司辰出了军帐，正看见李二和张虎两个站在外面。上下打量了一番二人的穿戴，小少年弯起一个笑意：“恭喜李二哥和张虎哥。”
“都是托守备大人的福。”张虎笑道，“今日我们两个过来，一则是向大人道喜，二则也是向大人道谢。”
李二也在一旁抱拳：“多谢大人提携之恩。”
想当初他们两个照顾景晞，只不过是想着他日或许能得人家家中一份答谢的赏钱。如今一年过去，虽然没见有什么家人来寻，可景晞却已从一个普普通通的马弓手一跃成为正五品的守备。
十三岁的守备大人啊！横竖以他们两个的见识，可从来没有听说过第二个。而景晞也是个念旧情的，他们两个不过是当初顺手照拂一二，如今却处处得人家提携，跟着立下了不少功劳。眼下王爷论功行赏，他们便也是正七品的把总了，钱权名利样样不缺。再回想一年前，他们哪里想得到会有今日呢？
“两位太客气了。”小少年微微一笑，“都是您二位骁勇善战，才会有王爷今日的论功行赏。我又怎敢居功？”
莫司辰口中谦逊，心底却颇为满意。他在九宫楼五年，自然是积攒了许多暗地里的势力，可是底牌却不是现在就要亮出来的。他从军为将，正需要一支跟随他的队伍，李二和张虎两个便是他挑中培养的属下。
如今看来，效果斐然。
作者有话说第8章 积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