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贪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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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你可是立了大功。”张虎艳羡地看向莫司辰，“等到论功行赏，我们怕是得称你一声大人了。”
“可不能乱说，四品上才能被称作大人呢。”莫司辰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意，“再说这一次，也只是我运气好，能做个伍长我就心满意足了。”
可不是运气好么！他虽看得出对面是个将领，却也是一箭射杀对方之后才知晓那竟是车启的游击将军。正三品啊！这样的机会可真是少之又少。
“也是景晞平日里用功，咱们都羡慕不来。”李二道，“咱们轻骑营这么多人里，哪个能有景晞这般百发百中的箭技？”
小少年只抿着唇笑。
此役虽非大捷，却也是裕安边军难得的胜仗。端王为振军心，当下下令重赏轻骑营，而立了大功的景晞更是破例被越级封为七品把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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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司辰看着面前把总级别的战袍，难得有些感慨。
正七品而已，不过是军中下级军官，若是在前世，根本入不得他这个端王世子的眼。只是如今这个正七品对他而言实在意义非凡，能一步坐到这个位置，除了因为他立了大功，恐怕还有父王对他另眼相看的缘故在。
他如今虽然位卑言轻，却也切切实实地打上了端王一系的印记。
莫司辰垂眼笑了一笑，换上戎服步履轻快地出了营帐。此番既然是被父王破例提拔，那他去父王帐前谢恩也是理所应当。
中军帐中。
“王爷，景把总求见。”
“景晞么。”端王抬眼，“他来做什么？”
“说是来向王爷谢恩。”
端王闻言一笑，“既如此，教他进来罢。”
帐外，听到王爷亲卫的传话，莫司辰着实一怔。
他口中说着求见，心里想的不过是在帐外给父王磕个头，略尽些心意罢了。毕竟他也清楚，以他这样的品级父王本是不会见的，没想到，父王竟当真允了他的求见。
恐怕是如今的年纪占了便宜罢，父王……倒是比他所以为的更加看重他。
莫司辰入得中军帐内，掀衣而跪，俯首深拜：“景晞叩见王爷。”
“起来罢。”端王语气平淡，不怒自危。
莫司辰依言起身，又道：“承蒙王爷提拔。知遇之恩，标下铭感五内。”言罢，少年再次双膝落地，大礼参拜。
端王笑了一笑：“无需如此。本王不过是论功行赏，并非特意提拔于你。日后如何，还要看你自己如何行事。”
“是，多谢王爷指教。”莫司辰再拜顿首。
眼见父王说了这两句话又埋首于案牍之中，莫司辰顿时心领神会，当下恭恭敬敬行礼告退。毕竟，能见父王一面便已是意外之喜，他实在不必强求太多，免得再惹了父王不喜。
恍惚间倒似上一世一般，他日夜盼着父王归京，才能在父王膝下承欢几日。而如今他与父王同在军中，可想见父王一面却比上一世更难。
说到底，还是他品级太低。无论是为了谋求大业，亦或仅仅是想多见父王几次，他眼下都该尽力攒功升官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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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冬十月，北风徘徊。
中军帐外，少年端端正正长跪于地，垂首听候发落。凛冽的寒风吹在身上，他却似察觉不到一般动也不动，连一丝颤抖都不曾有过。
莫司辰确实不甚在意这点冷风。
虽说年岁所限，他的内功算不得极好，但要说差……他在九宫楼那五年毕竟不是白待的。即使他没去做血狱九炼，没有上冰峰下焰谷，但要抵御这一点寒风总还不难。
他只安静地跪在帐门前，做足了恪谨恭敬的姿态，实则仔细地听着帐中的议论——毕竟中军帐中议论的，是对于他的处置。
“……贪功冒进，理当严惩，以儆效尤。”这是父王的声音。
莫司辰温驯垂眼，实则暗自腹诽：贪功他认，他确实是为了攒功升官才擅自出兵，但是冒进总还不至于，毕竟……
“景把总毕竟大胜而归，若因此责罚于他，只恐寒了军心。”帐中有人劝道。
虽是为他求情，莫司辰却瞬间眼神一冷。
他认得此人。参将许瓒，帝王心腹。
他不过七品把总，却能叫当朝王爷和三品参将为他争论不休，真是何德何能！莫司辰暗自冷笑，无非是龙椅上那位与父王争锋，拿他做个由头罢了。
若要他选，他宁可被父王重责。只是眼下……虽说他是争论的中心，可并没有他选择的权利。
他必须得尽快升官，哪怕会被父王不喜。倘若他一直是这般低微的品级，又有什么资格去襄助父王？
“景把总。”帐帘一挑，端王亲卫秦翊站在莫司辰面前，“王爷传你进帐。”
“是。”莫司辰不动声色地用内力缓解了一下双腿的僵硬，神色如常地站起身。
秦翊却并没有让路，他看着眼前的小少年，面无表情地继续道：“王爷命你报门进。”
莫司辰愕然抬眼。
秦翊看着少年难以置信的目光，心中暗自冷笑。他从前未曾与景晞有过交集，倒是好友卫襄和对方打过几次交道。卫襄对此人几多赞誉，又道王爷对景晞颇为欣赏，只是在他看来，也不过尔尔。
对于一切会给王爷添麻烦的人，他都没有半分好感。
他冷眼看着面前的小少年难堪地抿了抿唇，随即却扬声道：“景晞告进。”
能有这番态度，勉强还算可以。秦翊暗自思忖着，侧身让开了位置。
莫司辰踏入帐中，却已红了眼眶。
他前世至死都是端王世子，哪个敢让他受这般屈辱？皇上即便是和父王不合，却也只敢暗中下手，明面上还要做足了慈爱。而如今，营前跪门，报门而进，辱之极矣！
可偏偏……偏偏下令的人是父王，他便是有千般委屈，也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违抗。
父王降罪，他唯有诚心领受。
“罪将景晞，叩见王爷。”少年俯首深拜。
端王垂眼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少年：“你此番出兵，贪功冒进，可有话要解释。”
“标下知罪，甘受重责。”莫司辰再拜。
他心里清楚，此番保皇党与父王的争执目的并不在他，而在于削弱父王在军中的威信。如果罚了他就能保住父王的威望，那么，他也并不在乎受点委屈。
许瓒顿时眉头一皱。
端王却并不给旁人再出言的机会，当下吩咐秦翊：“既如此，带他下去，责四十军棍。”
秦翊拱手听命。
莫司辰亦没有再多言，他当下端正一拜，起身随秦翊出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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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翊负责监刑，自然是要全程跟随。只是到了刑台，还未等他开口训斥，便见小少年主动褪了衣甲撑上刑架，秦翊面上不由得闪过一丝意外。
“你倒是很有眼色。”
莫司辰攥紧了刑架，低声道：“我不想再给王爷添麻烦。”
秦翊一怔，面上却未显分毫。他深深地看了面前的少年一眼，退开一步，示意执法将士行刑。
碗口粗的军棍落在小少年瘦弱的脊背上，只看着便教人觉得心惊胆寒。而在杖下熬刑的少年纵使抖的厉害，却始终没有一句讨饶，甚至连哭都不曾哭出声音。
秦翊忽然便懂了卫襄对于景晞的赞誉。确实，不喊不闹的人总归是更讨喜一些。因此，在四十军棍结束之后，秦翊走到景晞身边伸出了手：“还起得来么？”
莫司辰扶着刑架颤抖不止。
虽说数目比之前翻了一倍，但是伤上叠伤，背上的疼痛却远非之前二十军棍可比。听见秦翊问话，莫司辰微微抬头：“我再缓一下……可以么？”
眼瞧着小少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秦翊难得有些心软：“不急。”
军法而已，急一些缓一些本就没什么要紧。
得了允许，莫司辰微微松口气。他受刑时早已用内力护住心脉筋骨，眼下虽看着狼狈，但论及伤势倒也算不得十分严重。他慢慢调整了呼吸，这才缓缓起身，然后从旁拎起一桶冷水自头顶浇了下来。
注意到一旁秦翊难掩惊愕的目光，莫司辰神情赧然，低声道：“失礼了。”
确实很失礼，不得不承认他这些年在九宫楼学了些不太好的习惯，倘若他还是王府世子，是绝不会用这样失礼的方式来打理自己的，只是眼下他人在军中，还是一切从速从简为好。
面上的泪痕被水一冲，再用帕子一抹，顿时消失不见；冷水冲去了身上的血迹，也教未曾止血的伤口减缓了流血的速度，再辅以点穴止了血，穿衣带甲之后更是瞧不出什么。秦翊目瞪口呆地看着小少年三两下将自己打理利落，除了依旧苍白的面容，着实瞧不出半点不妥。
“秦侍卫，请。”
作者有话说第7章 贪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