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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复仇 ...

  •   “逃了?”

      第二天一早,萧译铁青着脸通知诸位长老,卓忧迟在夜里逃走了。

      “明明没有任何证据,就算他是奸细也没有逃的必要。”

      “他这一逃,才是最大的证据。”

      “可就像他昨夜里说的,谁能往昙音教教主眼皮子底下安插奸细呢?”

      “教主这失察的罪过……”

      “副教主也是看管不利啊!”

      “他是往哪里逃……尉迟府?临渊阁?甚至璃月宗?五行楼?”

      长老们议论纷纷,程夜脸色却是极为难看。

      “无论是谁的人,追他回来!”程夜冷声下着命令,“洛桓,你带人去追!本座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

      洛桓领命退了下去。

      长老们说得对,如今形势明明是对阿迟有利,即使他真的是奸细也无需逃走啊!

      阿迟……他到底有什么苦衷?

      “师兄。”文晚晴迎了上来,一张俏丽的面容冷若冰霜,“阿迟他……”

      “不知道。”洛桓摇摇头,“无论怎样,先带他回来再说。”

      “大师兄小心。”莫云迹自己转着轮椅过来,“副教主向来看我们不顺眼,三师兄能在副教主眼下逃脱……只怕当真是瞒了我们什么。”

      “可三师兄不是这样的人!”钟秀眼睛里已经泛起了泪花,“三师兄他怎么会背叛我们?他舍不得我们的!”

      “阿秀不哭。”洛桓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他到底为了什么,我把他带回来让他亲口告诉你。”

      为了师门的声望,为了亲口问个明白,他都要找到阿迟!

      “可是……阿迟要想藏起来,怕是不容易找到。”文晚晴单独送洛桓出来时候,低声说着,“你想想之前那位师叔……最是行踪不定。”

      “仇鸠?”洛桓问道。

      仇鸠是早年间名气颇大的一个剧盗,杀人的时候手够黑够狠够毒。他武功高,轻功好,不仅从无失手,而且极善隐匿。十年前,他杀了临渊阁少主独孤铭宇后,竟在临渊阁的追捕下逃脱,从此再无踪迹。

      然而极少有人知道,仇鸠只是一个化名。他曾经是昙音教的青年才俊,离问鼎昙音教主的宝座也不过一步之遥。

      “是啊。我们昙音教在这方面,还是颇有心得的。”文晚晴摇头叹息。

      *

      卓忧迟正在处理自己的伤口。

      昨夜副教主就下令给他用刑,他为了降低对方的警惕只得生生忍下来,这才抓住机会逃脱。

      裹好了最后一处伤,卓忧迟眯了眯眼,步履坚定地往远方走去。

      复仇,可以收尾了。

      昨夜里那张让他失态的字条上,写着一句他等了十年的话。

      “已有仇鸠下落。”

      *

      “你说那仇鸠到底什么时候能被追上啊。”

      “这可不好说,毕竟那卓忧迟自己还被追杀呢。”

      “说起来卓忧迟也是厉害!自己被昙音教那种大门派追杀,不说赶紧躲起来,还敢明目张胆地追杀别人。”

      “他都敢从昙音教叛逃,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洛桓原已做好了寻不到卓忧迟的准备,却未想对方丝毫没有掩盖行踪的意思。他一路追着师弟,先是跟尉迟府上的三少爷和小姐打了个照面,没几日又碰上了临渊阁的姑娘。卓忧迟虽说是叛逃,却不像旁人那样小心躲避,他反其道而行之,竟将整个中原武林搅得不得安宁。

      江湖上五大门派,璃月宗偏居西域,杀手楼在各方势力中游走,余下的中原三大门派全被牵扯了进来。临渊阁因为十年前少主被害的血海深仇,同卓忧迟一起追杀仇鸠;他们昙音教要清理门户,一路紧盯着卓忧迟不放;唯一没什么关联的尉迟府也坠在后面,不知道又在谋划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阿迟既然这么大张旗鼓地追杀仇鸠,定然是有些个缘故。他这做师兄的,能帮自然也该帮衬一二。至于回去复命的时候如何向长老们解释……洛桓眼底幽深:他只管推说是为了同临渊阁结下善缘便是。

      *

      十月初十,安澜谷。

      临渊阁、昙音教、尉迟府的人先后到达,众人围了一片,皆盯着那巨石下面正在打斗的两个人。

      洛桓扫了扫周围的人,临渊阁从带头的大小姐独孤约语到围了一圈的属下,全部都是一身素服,大约是为独孤铭宇服丧的意思。只看那位大小姐的眼神,他就明白若是今日出了什么岔子让仇鸠逃脱了,临渊阁绝对能把惹事的人碎尸万段。

      “让咱们的人围过去,里面那两个都不能放走。”洛桓吩咐道。

      昙音教的教众在这边围过去,那边尉迟府带的人也同样散开。两方人马在临渊阁手下的外围各围半圈,泾渭分明。

      洛桓抬头,正对上尉迟府大少爷尉迟无伤的视线。两人对视一眼,心知对方所想和自己如出一辙。

      中原三大门派中,昙音教和尉迟府相看两厌,各使手段拉拢临渊阁。彼此的门派敌对已久,作为继承人的洛桓和尉迟无伤自然也没少相互较量,这些年下来对于老对手的心思也能摸清楚一二。

      不过眼下不是揣测尉迟无伤心思的时候。洛桓收回目光,把视线投向正在打斗的两人身上。

      仇鸠、卓忧迟。

      师弟和临渊阁众人一般遍体纯素,左手执剑招招紧逼,右手则一刻不停地打出暗器,金钱镖、甩手箭、飞蝗石、铁蒺藜、梅花针等等暗器漫天飞舞。

      少年面上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狠戾,竟完全不顾他带着昙音教的人马守在一旁,也毫不在乎身上的伤处,只一心想要了仇鸠的命!

      阿迟的武功……比他印象中好了太多。

      同门五人,除了云迹不良于行所以练的暗器,其余人都是练长剑,且是右手持剑。

      而阿迟现在用的是……左手剑?其剑法之高明,不仅在右手之上;其剑招之高妙,更是他生平仅见,倒似有几分西域那边的风格。

      再说阿迟右手打出漫天花雨的暗器,乍看上去令人眼花缭乱,往地上细看却没有他想象中那般繁多。他仔细观察才发觉,阿迟发出的暗器去势又快又猛,却速度不一,或先发后至,或后发先至,更兼中途改变方向,这才给人满眼缭乱之感。

      细细看去,阿迟随手打的一把暗器,竟是无一落空。若未能在仇鸠身上直接留下伤,便是迫得仇鸠转变身形撞上长剑。

      这等暗器功夫,委实骇人听闻!云迹专攻暗器,又在此道上颇有天赋,未出几年他的暗器功夫已是教中无人能及,连师父都承认云迹的暗器功夫在其之上。然而阿迟的暗器,竟能比云迹更胜一筹!

      再看阿迟现在和仇鸠对打,虽说用的是拼命的打法,可到底占了上风。

      阿迟的武功,怕是同师父相比也不会逊色。

      *

      洛桓评判过师弟的武功后,目光又转向了独孤约语。

      自从十年前独孤铭宇死后,作为阁主独女的独孤约语就成了临渊阁的继承人。这姑娘不是强势爱权的性子,同他和尉迟无伤相比各方面难免略显逊色,但毕竟做了十年临渊阁少主,与旁人相比气势倒也不弱。

      他看着独孤约语面上的几分喜色,略一思忖便也能猜到三分。

      除了阿迟武功足够好,今日定能替临渊阁报仇这个理由之外,想来还有别的值得她喜悦的事情。

      那天他追着师弟却碰上了独孤约语,定然不是巧合。只怕是阿迟和临渊阁做了交易,说不准就是以仇鸠为条件求临渊阁的庇护。临渊阁能收得这样的高手,独孤约语定然喜悦非常。

      这样……也好。阿迟毕竟是叛出师门,若能有临渊阁的庇护,又是立下大功,以后的日子倒也好过。

      洛桓这样想着,心里却隐约有点钝痛。

      即使知道师弟现在离了师门对他才是最好的,可……师兄弟这么多年的感情,也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洛桓别开眼,又去看尉迟无伤。

      对方依然是温文尔雅的微笑,看着便觉得惹人厌。洛桓移开视线,即使尉迟无伤脸上不带出任何情绪,他也能猜到对方定是琢磨着怎么把阿迟拐进尉迟家替他效力。

      明明是他的师弟,有这么多人想和他抢就算了,偏生他现在还只能放阿迟走。洛桓心里烦闷,却又不能表现出分毫。

      这边三个人各自盘算着,那边的生死决战已近尾声。

      仇鸠的一身功夫都在手指上,他练的是幻阴指这种武林禁术,之前卓忧迟的长剑暗器一直不让他近身,防的也是这门毒功。而现在,仇鸠终于抓住一个破绽,欺身近前。

      “小子,一起见阎王吧!”仇鸠满面阴狠。

      洛桓脸色顿时一变。中了幻阴指,绝无再活下去的可能,然而他再出手却已经来不及……等等!阿迟在做什么?

      卓忧迟不退反进,修长的手指点上了仇鸠的手指。

      一只白皙干净的手指,一只苍老干枯的手指,同时碰在一处。年轻的那只手转成不详的乌青色,而苍老的那只手却并没有变化。

      用幻阴指的人,是卓忧迟!

      “你以为我的暗器是没有用的么?”卓忧迟轻描淡写地说着极尽残忍的话,“你幻阴指的毒,已经被破了。”

      *

      幻阴指的可怕,天下皆知。

      练成了这门功夫以后,那根手指只消在对方身上轻轻一碰,指上的毒便到了对手的体内。幻阴指可以附上不同的毒,若附上的是见血封喉的毒,那更是再无生还的可能。更何况,人有十指,若每根手指都附上不同的毒,更是令人防不胜防。

      这门功夫不仅难防,更是难以破解。幻阴指所附的毒在身上游走,不是练成幻阴指的人,根本不知如何废掉毒素。

      因此,幻阴指被列为武林禁术。若是再想找到幻阴指的功法,大概只能去五大门派的禁书区里找了。

      而五大门派的继承人却知道的更多。

      有得必有失,这样霸道的功夫,练起来也是极为残忍可怕的。幻阴指一共七层,每练到一层便会经历一次易经断骨之痛,经脉骨骼不断被真气所冲击,十指更是如同被敲碎重组。十指连心,这般痛苦却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而每每易经锻骨之时,修炼之人都会昏睡过去,睡梦中却也不得安稳,除了身体上的痛苦更兼噩梦不断,地狱也不过如此。不是亲身经历的人,根本无法想象。

      这痛苦,一层比一层更甚,而偏偏只有最后一层才是在指上附毒。也就是说,不经历完七次痛苦,少了一次都是前功尽弃。

      他们的父辈师长都曾经告诉过他们幻阴指被列为禁术的理由:一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这门功夫太过霸道;二来这门功夫吸引了许多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去尝试,却连第一层的痛苦都熬不过而死去;三来,能熬过七次折磨的人,皆因此心性大变,为恶江湖。当年武林只因为这一本功法,便元气大伤。

      对此,洛桓更是有所体会。就比如仇鸠,年少时天资聪颖处世有方,在昙音教也能被称一句天之骄子。而如今……师父当年只用了一本幻阴指谱,便算计来了教主之位。

      可阿迟……同门五年,却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练成了幻阴指。他一向知道这个师弟性子坚韧,却没想到他能做到这般地步。

      洛桓的目光落到了在地上翻滚的仇鸠身上,再仔细一打量,他不由得失声道:“昙音毒!”

      昙音花不算少见,但是昙音花王就颇为罕见了。天下只有昙音教有三朵昙音花王,这也是昙音教名字的由来。

      昙音花无毒,然而昙音花王的花瓣却是剧毒。只是昙音花王百年一开,难得一见。而这昙音毒便是用昙音花王的花瓣秘制而成,是昙音教秘宝,令人痛而不死,极为残忍。

      这昙音毒一共失窃过两盒,一次是被仇鸠拿走了,而另一次被谁拿走,他想他也知道了。

      *

      “十月初十,未时二刻,安澜谷,赤炎石,幻阴指,昙音毒。你熟悉么?”在仇鸠痛苦的嘶声呻.吟中,卓忧迟轻声问。

      “这十年,我费尽心机、用尽手段,就是为了在同样的时间、同样的位置,用同样的方法,取你性命,祭奠故友。”

      “独孤铭宇被你折磨了一刻钟才解脱,你放心,我会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地还给你。”

      静静地靠在岩石上,卓忧迟低眸看着痛不欲生的仇鸠,神色平静得惊人。

      独孤约语抬手掩口,霎时间泪流满面。而旁边的尉迟无伤和洛桓,面上却也同时变了颜色。

      能这样清楚地记得十年前的事情,能清楚地知道独孤铭宇死法的人,除了仇鸠只有一个。

      尉迟无忧。

      十年前,独孤铭宇的死,被打击最大的有三个人:独孤阁主失去了唯一的儿子,独孤约语失去了唯一的兄长,而尉迟无忧失去的,是唯一的朋友。

      “听说练幻阴指会导致人心性大变,所以很难有人掩饰自己修炼了这门功法。可我,似乎一直隐藏的很好。”

      “因为早在十年前,在你教我眼睁睁看着我的朋友被折磨而死的时候,我就已经变了。”

      “对我来说,除了报仇,什么都不重要了。”

      山谷中,各路人马齐聚,却没有人发出声响。整个山谷,只能听见仇鸠的惨嘶,和卓忧迟的轻言细语。

      “十年前,我私入尉迟家禁书库,被发现之后连夜出逃,背叛家族,为的是幻阴指功法。”

      “六年前,我同人一起毁了‘残月’组织,建立五行楼,为的是情报网。”

      “五年前,我设计进了昙音教,为的是昙音毒。”

      “三个月前,昙音毒到手,幻阴指法已经大成,杀手楼查到你的行踪。所以我背叛师门,开始追杀你。”

      “两个月前,我找到临渊阁,要他们协助,为的是在他们的见证下,杀了你。”

      “而现在,就是你的死期。”

      卓忧迟俯下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扼上了仇鸠的咽喉,慢慢锁紧。

      仇鸠痛苦的挣扎,痉挛,渐渐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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