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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师父 ...

  •   突厥这一仗,到底还是打了,一时之间天下的目光都汇聚在了关内道最北的定襄这一亩三分地上。
      没有朝堂上那些国家栋梁指点江山的激昂,没有最前线邵阳关的惨烈压抑,也没有关内商人南下在茶馆歇脚时带着浓浓口音的唾沫横飞,挡在太原前边,躲在邵阳后头的定襄却是出奇平静。

      就在定襄城一个并不非常起眼的院落里,一个赤着上身的大汉正扎着坚实的马步劈柴,一把斧子被他使得虎虎生风。线条分明的硬朗脸型加上肌肉健硕的身躯让一旁的一个貌□□微笑着看得舍不得眨眼。
      又是一斧子劈下,木柴应声裂成两半。不待汉子呼口气,门外远远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少妇先是皱了皱秀气的眉:“怎么回事?”
      汉子看着她笑了笑:“八成又是薛越那小子给我惹事了。”说着他大感头疼,一把把斧子丢在了地上。
      少妇看着他笑得很明媚:“他这样还不是你给惯的。”
      汉子哈哈一笑,到一边的井口打了水抹脸:“我抽了他这么多鞭子你还说我惯他?”
      少妇还是笑:“南逸,你还是先想想怎么把眼前这是给打发了吧。”说完她便转过身朝着屋子里走去。
      南逸盯着她的腰肢,不由地咽了烟口水。不等他有更多想法,院门被人从外头猛地推了开来,一个高大健硕的汉子手里拎小鸡仔一般提进来一个十几岁的小少年,后头跟着一个妇人和不停抹眼泪的小胖墩。
      看着汉子手里那个小脸涨得通红两条短腿在那不停蹦跶却挣扎无果的少年,南逸的眉毛不由皱了起来,迎了上去:“马都尉,薛越又给你惹事了?”
      马进黑着脸,把提进来的少年放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惹事?你让这小子自己说!”
      少年整了整因为挣扎穿的歪歪扭扭的衣服,颇小心翼翼地看了南逸一眼,硬着头皮开口了:“师父,胖……”说了一个字发觉铁塔一般的马进脸更黑了,赶紧改了口,“马之渊的一个玉佩让我掉地上摔碎了。”
      这话一说出来显然是触动了小胖墩的伤心之处,哇地一下哭了出来。马进回头瞪了那小胖墩一眼:“哭什么哭!”小胖墩立马闭上嘴收住了前一刻还汹涌不止的眼泪,看得一旁的男孩直翻了个白眼,注意到南逸盯着自己的眼神才赶紧眼观鼻鼻观心。
      马进另一只手一摊,露出了几块破玉片:“这玉是之渊满月的时候买的,花了老子整整两个月的俸禄啊!”
      马进那蒲扇般的大手比着两根手指在人眼前晃啊晃,南逸赶紧赔不是:“马都尉,薛越顽劣,我给他赔不是了。”想了想,南逸伸手到怀里颇为心痛地摸出一个小小的银锭:“这个你收着,再给之渊买一个。”
      薛越抬头看看南逸,看看黑脸马进,看看中间这个银锭,默默地把头埋得更低了一点。
      马进一看南逸这般脸色倒是缓和了不少,却也没有收下银锭,反倒是伸手把它推了回去:“算了,之渊满月的时候我才刚参军,两个月俸禄,也没几个钱。倒是这小子!”马进看了一眼薛越,“成天就知道惹事,该好好管教管教了!”

      马进一家心满意足地走了,薛越抬起头来就看到南逸正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他赶紧露出一脸讨好的笑来,凑到南逸身边:“嘿嘿师父。”
      南逸给他气乐了:“说说,来这定襄还不到一年工夫,你倒是把这十里八乡的人都给我得罪了一遍,本事不小啊。”
      看着薛越还在那嘿嘿嘿地傻笑,南逸叹了口气摇摇头:“薛越啊,突厥人打到邵阳关了,为师随时都可能被调去增援。大敌当前,你能不能给为师省省心啊!”
      看着南逸语重心长的样子,薛越终于笑不出来了:“师父,我不会了。”
      南逸看着眼前的少年,想起来他父亲把他托付给自己的时候小薛越才六岁。

      南逸端坐着,看着跪在自己跟前双手小心翼翼捧着茶的小男孩。男孩低下头,把茶举到他面前,脆生生地喊了一句:“师父,请用茶!”
      南逸没有接过来,他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人:“习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很辛苦。”
      小薛越就这么一直稳稳地举着那杯茶:“我不怕苦!”
      南逸勾唇笑了笑:“那你学武,所学为何呢?”
      薛越抬起头来,眼神亮得让人没法拒绝:“我要成为一个盖世大侠!”
      南逸终于伸手接过他手中的茶盏,轻轻摇了摇头,举到嘴边喝了下去。小薛越不明白南逸为什么摇头之后喝下他的茶,还是砰砰砰磕了三个头,认完了这个师父。

      转眼数年,薛越跟着南逸从淮南到了洛阳,又从洛阳到了定襄,调皮的性子一点没改,但是习武却一点不曾落下。连洛阳见多了青年才俊的洛阳府尹张泽段都不无羡慕地拍着南逸的肩膀,说他收了个好苗子。
      低下头,五六年过去了,薛越长高了许多,身板也壮实不少,倒是依旧白白嫩嫩让他师娘都有些羡慕,怎么成天在太阳底下疯都不见黑呢。
      于是南逸又一次问了:“薛越,现在为师再问你,你学武,还想成为盖世大侠吗?”
      这一回薛越不再脱口而出了,略一思忖,老老实实地说:“不那么想了。”
      这个回答让南逸一挑眉毛:“哦?”
      不过薛越这回没有接他的话,看上去倒是一副陷入了深思的样子。
      南逸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薛越的脑袋,转身准备把剩下的柴劈完。
      “师父!”薛越叫住了他。
      “嗯?”
      “你习武,是为了什么啊?”
      “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薛越撇了撇嘴扮了个鬼脸。南逸就像背后长眼了一样,一个转身朝屋里走去:“把那堆柴劈了,劈完再来吃饭。”留下薛越在院子里发出一声哀嚎。

      穆芊雪从灶房出来就看到南逸站在窗子前,院子里回响着噼噼啪啪薛越奋力劈柴的声音。穆芊雪走到南逸身后轻轻抱住了他的腰:“想什么呢?”
      感受到温暖的南逸握住了腰间那双柔软的手:“其实这样平平淡淡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
      穆芊雪从背后看着这个挺拔的男人,大眼睛眨啊眨,良久慢慢地把脸贴上了他的后颈:“是啊,可惜这样的日子,怕是也不多了。”
      “我给药王张季真写了书信,请他老人家派些通晓医理的弟子来救治伤兵,他答应了。这几日的工夫,人差不多就该到了。”
      南逸和穆芊雪透过这扇小小的窗户看着渐渐西沉的太阳,心头不由地都添了些许沉重。一场血雨腥风,随时都可能席卷这片原本安宁的土地。而有多少人,会再也看不见这样的夕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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