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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捡了一把剑(三) ...

  •   人在危急时刻总是能爆发超乎寻常的力量。
      惊邪刚才挣扎许久都没有丝毫松动的身体,此刻硬生生地破开了定身术,只有右臂伤势过重,被加固了一层法术。
      他立刻从体内召唤出长剑,毫不迟疑地向自己的右臂砍去。
      沉渊一惊,飞速地在惊邪整个左部肩膀上又撑开一个凝如实质的防护罩,惊邪气势千钧的一剑劈在上面,如同陷在泥沼里,被卸去了所有力道。
      惊邪不信邪地拔剑再砍,护罩不动。
      惊邪换了种剑法又砍,还是不动。
      惊邪灌入魔气,使出全身力量劈砍而去,情况发生了变化。
      他的虎口终于震裂了。
      他生无所恋地看着自己的手臂,任命地停下动作,破罐子破摔地躺回褥子上,抿着嘴充满敌意地瞪着沉渊。
      沉渊全程嘴角带笑地看着他花样自丨残,见他终于停了下来,跟着蹲下来诚恳道:“这么快就放弃了?不再多砍几下试试吗,说不定你的努力感动了我 ,我一激动就撤了防护罩呢?”
      惊邪恨恨地瞪着他。
      沉渊转过头,大大方方地把脸塞在他的视线里,“怎么?你也觉得我帅得天怒人怨?”
      惊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人类都这么厚颜无耻吗?!
      沉渊逗弄够了,嘴角一弯,坐回椅子上替自己沏了杯茶道,“既然你已经醒了,那有些事也要说一说了,人间流行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是一个品德高尚的仙,自然不会觉得我救了你你就要给我端茶倒水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为奴为婢的,虽然人间都是这么干的。”
      惊邪冷哼一声,如果他没来横插一杠把他摔在墙上,他早就脱身了,这点伤也不过个把天就能好。
      沉渊充耳不闻,笑眯眯道,“你只要把惊邪剑给我,我们便算两清了,如何?”
      惊邪撇过头,连哼都懒得哼了。
      “好吧,虽然你知恩不报,但我还是以德报怨的好仙,我有几件事要问你,你答了,我便放你离开。”
      “当真?”惊邪终于转过头狐疑道。
      沉渊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低头轻呷了一口茶没有说话。
      惊邪默然,不管当不当真,以自己的实力,是没资格和他谈条件的,他抿紧嘴唇,生硬道,“问吧。”
      “你姓甚名谁,年岁几何,家住何地?父母在哪?”
      “惊邪,十二,无父无母无家。”
      临光也是懒得很,竟直接用剑做了孩子的名字,沉渊微叹一声,拿出一个破破烂烂的乾坤袋道,“这是哪来的?”
      惊邪起身就要去抢,右臂被法力扯住才想起自己动弹不得,憋闷地锤了下被子,乾坤袋是助他化形的人给的,还让自己用灵魂刻印认了主,说是里面有些银钱,等惊邪化为人身便能用到,乾坤袋认了主之后,除非是比自己强大很多阶的人能强行抹去灵魂刻印,否则别人无法打开,抓住他和训练他的人没那个本事,他又护得紧,加上乾坤袋的样子委实太破,倒是相安无事,没想到却在这被人拿走了。
      想到这里,惊邪越发没好气道,“别人给的。”
      其实他不说沉渊也知道,临光那个寒酸的乾坤袋,他在少年时代嘲笑了无数次,眼熟得很,临光虽然是个傻丨逼,但好歹是魔尊,能打过他的人寥寥无几,闲得蛋丨疼专门抹了他的灵魂刻印又扔给一个孩子的,更是三界难寻,而且他已经查过了,乾坤袋的禁止没被人破坏过,也就是说是主动易主的。
      所以,这个凶残的少年还真是那傻狍子的徒弟?
      沉渊摸摸下巴,“最后一个问题。刚才你昏迷的时候,我收到了一个消息。”沉渊端起茶盏,“魔族出了件大事。”
      惊邪不为所动,沉渊接着道:“魔尊用来训练暗卫的魔窟被人血洗了,里面人死得很惨,碎得分不出人形,不过数了数人头,发现好像少了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
      他敲了敲桌子,收敛了笑意问道,“是不是你?”
      “是。”惊邪毫无波澜的声音很快答道,挑衅地看着他。
      在魔窟的时候,那些魔族不是说仙族最见不得杀戮,分分钟都想端了魔族建立和丨谐大世界吗?无缘无故尚要掐得你死我活,杀了这么多人定然是要被碎尸万段的,问题问完了,利用价值也没了,这人方才还说要放自己,现在肯定也要翻脸无情。
      人类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人身易灭,剑身不死,一炷香后又是一把好剑!屠遍天下,血染山河!
      人身有什么了不起的,被人欺辱打骂,身上也疼得很,不要也罢!惊邪恶狠狠地想着,越想越生出一股无端的委屈来。
      为剑的时候,为人所使,身不由己。
      为人的时候,他也想学着人类露出一个笑容,生疏的动作还没让他扯出一个弧度,便被前来抓捕的人一巴掌呼到了墙上。
      是他想被投到魔窟杀人吗?
      是他想和这个世界为敌吗?
      是他想……就这么潦潦草草地走一遭尘世,含着一嘴苦涩,就变回喑哑千万年的凶剑吗?
      沉渊看着眼眶微微发红,却毫不退却,愈加凶悍瞪着他的小少年,嘴里想要调侃的那句小可怜怎么也说不出口。
      “要杀要剐给个痛快!”惊邪梗着脖子道。
      “啧,还有人上赶着求死的。”沉渊又走到他旁边,用手指弹了下他的额头,奇道,“你从哪里看出来你说什么我便会做什么?”
      惊邪惊怒地单手捂住自己的额头,这……这……这个愚蠢的人类,竟敢如此对我!
      沉渊懒洋洋地抻了抻懒腰,“本来还有一个问题,现在不用问了,行了,睡吧,你什么时候伤好了,就什么时候走吧。”
      本想再问他一下,师父到底是不是临光,临光死后,沉渊也暗自调查过,从一些魔族的口中确实听到过他有个徒弟,年岁也与这个少年相符,只是似乎已经在乱战中死了,想来是天赋不错,被抓入魔窟训练了,虽然一切迹象都表明了这个少年的身份,但是他总觉得以临光的心性,不会收这么凶残的徒弟,直到刚才,他突然才意识到,那个小孩,也不过十来岁。
      临光是前任魔尊,实力强大性格刚直,树敌不少,半个魔族都被他得罪遍了,如今魔死灯灭,他的徒弟自然讨不了好。
      临光曾经蔑视过多少人,少年便要担负多少他傲慢的后果。
      沉渊看了看天色,在小孩愤怒的瞪视下,给他加了三层定身术,又盖好被子,重新用仙石摆了回血阵,打着哈欠了爬上了床。
      沉默半晌,惊邪还是忍不住道,“仙族不是无需睡眠的吗?”
      “不睡是天赋,睡觉是爱好。”沉渊闭着眼睛道。
      又是一阵沉默,惊邪出声道,“你刚才说你是好仙。”
      “唔。”
      “可是……为什么我睡在地上,你睡在床上?”从始至终,他都被沉渊扔在随便打的地铺上,虽然即使只是地铺,也比他以前睡得地方好一万倍,可以前魔窟的那些人不是总是说,仙族之人伪善,遇到老弱病残,即使心里骂得要死,也总会帮一帮秀秀道德优越感吗?连魔族战俘也会先受到这种优待再被果断处死,自己四项里占了三项,怎么也算是达标吧?
      “因为我是好仙中的奇行种。”
      “什么?”惊邪一愣,等着床上闭目养神的沉渊。
      “我说,我是好仙中的奇行种,特别帅的那种,”沉渊又啧啧两声,“我一个纨绔,愿意给你铺个地铺已经感动天地了,闭上嘴滚去睡吧。”
      瞪了天花板好久,惊邪终于困倦地闭上了眼睛。
      他不是没有遇到过对自己好的人,殷勤极了,美味的饭菜,周到的服侍,然后在三番五次拐弯抹角问他临光惊邪剑的下落,得到他不知道的答案时,瞬间翻脸,微笑变成毒打,笑容变成讥嘲,而这个人不冷不热的态度,却让他感受到些许诡异的安全感。
      打不过,骂不赢,还逃不开,这个愚蠢的人类真是讨厌极了,而且他似乎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孩子来戏耍。
      被子很暖和,被店家在白日里晒得干净而蓬松,周围的回血阵白光莹莹,不断治愈着他的狰狞的伤势,虽然还是动一下就痛得哆嗦,但也让他整个人慢慢地放松下来,原来这世上的术法,除了杀人,还有这么美好的用途。
      身上伤口复苏的麻痒一下一下像波纹一般拨着他的神经,睡意一圈圈地荡开。
      管他呢,惊邪最后睡着时迷糊地想着,大不了再变成一把剑。
      惊邪的呼吸渐渐变得规律而平稳,沉渊翻身下床,施了一个昏睡术,轻轻地把惊邪抱上床。
      他打开窗子,与窗户登高的不远处,静静地浮着一个年轻男子。
      那人容貌精致,但因眉眼上挑,带着一丝鬼魅的邪气,夜风猎猎,吹得他衣袍翻飞,俊逸非常。
      沉渊斜倚在窗棂上,懒懒地抬了抬眼皮,敷衍地拱拱手道,“哎呀呀,魔尊大人,有失远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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