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与天争是2B》翠寒烟

11、十

　　第十章

　　乐华国都人口近一千户，六百万人左右，比起戎逻国都，人口更多。

　　那真仙门楼宇高阁，雕梁画栋，绵延近百里，居然比凡人皇宫更加巍峨。不过由于身处红尘中，似乎也沾了许多俗气，不够清雅。

　　真仙门四周，修者们驾驭大大小小各式飞行法器，或脚踏各式飞剑，不从门入，只进了一片奇瑰光雾，直接来到真仙门审核资格，派发昌延玉牌的须弥殿前。

　　须弥殿乃真仙门主殿，外面空旷，足以同时容纳数千人。如今，主殿外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皆是来取这昌延玉牌的。

　　重华未御太上忘情，带着炎轻离落到须弥殿外，那些宗门弟子、修仙世家、散修以及其他闲杂人等虽惊诧于重华跟炎轻离出色的样貌，给予他们过多关注，却也未认出他俩是万殊宗前宗主的爱徒。

　　“师兄，不吃个易容丹么？”炎轻离传音入耳，这么高调，不是他乐意见到的。他们是来找茬的啊，难道不应该换张脸，再换身玄衣，玉简上记载的故事不都这么演吗？

　　重华下意识地皱眉，看了炎轻离一眼，“为何要易容，你见不得人？”

　　这鄙夷的语气是几个意思，他见不得人？在场有谁比他更美！有谁！站出来！炎轻离朱唇微张，故作受伤捂住胸口，哀怨地瞪着重华，“师兄，你伤了我脆弱的自尊心。”

　　重华眯起眼睛，不知为何感觉到一阵暴躁。他自问素来心如古井，多年前师尊教导忘情而至公，不为情绪所动，不为情感所扰，他自认做得很好，直到师尊陨落那刻。后来他遇到炎轻离，这个师尊留下的唯一师弟总能轻易挑动他的情绪，使他离宁静致远的境界越来越远，并经常对这师弟侧目而视，侧耳而听，看他在那儿厚颜无耻地演戏。一开始，明明因为他在师尊陨落时只能从旁傻站，帮不上一点忙，心生怨恨而讨厌他，现下如何对他愈发包容起来？

　　“师兄，我们这样太招摇了，长得好也是罪过。”炎轻离凤瞳轻挑，嘴角上扬，似是十分得意。

　　有这么自夸的？重华不敢苟同。

　　“你看多少人正在瞧我们。”炎轻离示意重华打量四周。

　　他们今日没穿万殊宗的亲传弟子服，重华头戴金巍冠，一身素色广袖袍，束白玉暗纹带，足登白云靴，腰悬九龙佩。而炎轻离则天碧纱束发，青丝垂腰，一身碧缥单衣，玉色夹纱大袖外衫，月白寻仙履，腰系联环佩。一人衣冠胜雪，一人玉骨脂肤，特别是两人的玉佩，传说乃烟霞海之海兽角所制，名曰辟尘犀，有却尘之效，作配饰，周身纤尘不染。这玩意，是炎轻离硬塞给重华的，重华向来喜爱干净，便面无表情地却之不恭了。

　　重华看了眼周围，果然许多人正盯着他俩瞧。默了会儿，重华冷冷道：“让他们瞧。”

　　炎轻离：“……”

　　重华走向须弥殿，背影笔直似剑，冷傲孤清。炎轻离跟上去，望着重华轮廓分明的侧脸，这人约莫被注视惯了，竟如此不在意，他是要光明正大找玄翎彧剑斗么？

　　“万殊宗，无嵇。”重华淡淡报出自己的道号。

　　须弥殿前摆了一溜千年紫檀桌，桌前十几名弟子陆续将来者出处、道号记录在案，并分发昌延玉牌。这会儿，真仙门的掌门也站在大殿门口，洋洋得意地望着对面那黑压压的人群。

　　重华报出道号时，周围嘈杂的人声陡然消失，应该说，整个大殿门口都鸦雀无声。

　　修者不同凡人，只要不传音入耳，别人说什么，大抵能听见。尤其现下许多人正关注谁会来参加剑斗大比，皆竖起耳朵听着门口的动静，重华这一出声，还不震惊全场。

　　“万殊宗，无，无嵇真人？”那个负责给重华发放昌延玉牌的弟子已经连话都说不顺溜了。

　　他未质疑重华是不是冒充的，这种事一试便知，况且有谁够胆冒充万殊宗无嵇真人。

　　他用崇敬的眼神望着重华，双手颤抖，心中暗自揣测重华如今的境界。

　　“无嵇？”

　　“无嵇真人？他果然是……”

　　“万殊宗的下任宗主？”

　　“太上忘情的主人？”

　　炎轻离听到周围传来一连串问句。

　　那弟子忽然被人推开，一个模样周正，身着华丽道袍的修者忽然站到重华面前，满脸堆笑道：“无嵇真人，万殊宗与其他几个大宗门无须经过本门审核，您宗门的弟子早已过了护山大阵，进入赤仙台了。要不，真人也请直接过去吧。”

　　玉阙门主峰月华峰，峭壁之上设赤仙台，一般修者拜访玉阙门都会先行到赤仙台收起飞行法宝，再入雷霆门。说白了，参加剑斗大比的修者也分三六九等，像万殊宗这种地位，叫其弟子与不知什么出身的修者挤在一起，太跌身份。

　　不过，重华似是毫不在意，面对真仙门的掌门，一个明显比他年长数百岁的前辈，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无妨。”他冷淡地道：“我师弟，无尘。”说着，瞥了眼炎轻离。

　　“啊，这就是鸿蒙真人的关门弟子吗？”

　　“真是个美人儿。”

　　“看起来比他师兄好相处。”

　　“年纪轻轻，居然已是金丹境了，真是后生可畏。”

　　炎轻离于心中翻了个白眼。喂喂，难道你们不知道，你们说的本座和师兄全听得见，还是你们根本就是故意的？

　　“这个……”以实力为尊的阎浮界，真仙门掌门绝不敢计较重华对他的不敬，而且他就没往这方面想过。相反，他对重华定是巴结讨好，胁肩谄媚，眼前这位八成是未来的万殊宗宗主，这次见了真人，下次再见就不知何年何月。

　　“既然真人不在意，来啊，取昌延玉牌！”真仙门掌门接过弟子呈上的玉牌，亲自交于重华手中。

　　重华扔了一块给炎轻离，另一块收入用来装杂物的纳宝袋。

　　“真人，我为您领路。”真仙门掌门一副奴颜婢膝的模样，比炎轻离还狗腿。

　　重华瞧了不喜，拒绝了他的好意，只带着炎轻离，跟随人流往里走。

　　“真人，慢走。”真仙门掌门笑眯眯的，不久，一只半掌大的灵鵷飞向月华峰。

　　不是大宗门的弟子，上月华峰入雷霆门，要爬万级玉阶。重华与炎轻离前后三丈，左右三丈，空空如也，无人愿意靠近。

　　炎轻离再度传音入耳，对重华道：“师兄，这下好了，上面的人都知道我们来了。”不过白轻语不认识万殊宗无尘真人，只有见着自己，方知自己是谁。

　　重华不甚在意，一步一步往上走。这玉阶是吸食灵气的，不少修者爬到一半，因灵气不济，又充补不及，摔了下去。

　　“师兄……”

　　“闭嘴。”重华总算给了回应，却不是炎轻离想听到的。

　　炎轻离心说本座是来暗杀的，你这么招摇算什么！偏偏进退无路，计划都被你这冰山师兄破坏了。

　　重华与炎轻离跟其他人不同，很快便来到雷霆门下。雷霆门外站了不少人，看见重华与炎轻离，无不仔细打量，皱眉揣度，盘算剑斗大比遇上他俩是直接弃权好？还是直接弃权好。

　　个别仗着年岁悠久，境界颇高的修者，倒是想与这万殊宗的后生晚辈较量一番，还有玉阙门天字辈的弟子，看看他们有几斤几两，若能灭掉大宗门的威风，他自然便威风了。

　　炎轻离抬起头，凤瞳凝视，得睹月华峰真颜，峻险绵延，瑞气涛涛，白雾杳渺，月华如霰。这便是收下白轻语做弟子的玉阙门，白轻语就在这里。

　　同时这刻，炎轻离肃杀的脸庞令重华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姿容艳丽，敢与皎月争辉，眸光泻处，纵然佛尊也销魂的师弟居然还有这样一面？

　　炎轻离感觉重华正看着他，扭头，盯着重华俊美的面庞，“师兄？”

　　重华不语，垂下眼睫，平静地收回目光。

　　“师兄，我若犯错，你会不会帮我？”炎轻离突然问了一句。

　　重华略一皱眉，反问道：“什么错？”

　　“我……”

　　“大师兄，小师弟，你们真的来了！”炎轻离的话被一个身着万殊宗长老服的人打断了。

　　炎轻离与重华皆望向那人，发现那人头戴切云冠，着水色交衽广袖道袍，靛青腰封束云雷纹大带，下坠紫金八卦与万殊宗长老苍玉，中碾“无瀛”，端的是文雅秀气，风度翩翩。

　　那人兴奋地靠近，一双眼睛在炎轻离与重华身上来回扫视，“大师兄，小师弟！你们终于出现了！”

　　“无瀛……师兄？”炎轻离努力回想了一阵。这年代的万殊宗，他统共就认识那么几个人，五根手指都数得过来。眼前这位可不是当年帮过他的人么？万殊宗现任宗主鸿玄真人的二弟子。

　　无瀛见炎轻离喊他师兄，怔了一怔，稍后，眼角含笑，不好意思地道：“小师弟，你长大了。”越来越美了。

　　五年还不长大啊，再说炎轻离其实快两百岁了。两百岁的最后一任宗主，除云衡真人及白轻语外，从没与其他修者打过交道，还保持着某种程度上的纯真。

　　“无瀛师兄。”炎轻离十分给面子，又亲昵地喊了一声。

　　无瀛乍逢美色，如沐春风，若不是碍于重华，此刻眼神估计要黏在炎轻离身上。

　　重华本来面无表情，瞥了眼无瀛后，望向对方的目光遽然有些凌厉起来。

　　“呵呵，大师兄，这次本门参加剑斗大比的弟子共有八人，现下你们来了，刚好十人。玉阙门是十三人，灵真门十一人，长天门十一人，其余四阁均在十五人之下。至于散修盟及其他散修共三十二人，此次剑斗大比，约莫总计一百三十余人。”无瀛有些尴尬地笑道。至于么，不就多看了几眼，看美人有错吗？

　　看美人是没错，可眼神露骨便有错，想那无瀛多么温文尔雅的人，怎的见了炎轻离，居然会出现这种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