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与天争是2B》翠寒烟

10、九

　　第九章

　　玉阙门剑斗大比约在十个月后，炎轻离等了又等，时间飞逝，第五载，他依旧不见重华出关。

　　现下他金丹境大圆满，又有各种法宝护体，阎浮界内不说横走，至少走在路边再没人敢轻易打他主意。不过要在玉阙门的势力范围内杀掉白轻语，想来还是十分困难。但管他呢？要杀人，总要见到那个人才行。

　　炎轻离在重华门口站了许久，最后决定，不叫重华蹚这趟浑水。他与白轻语的仇怨来自未来，跟现世人无关，重华一定有他自己的命数，说不定，他会顺利渡劫飞升，成就阎浮界另一个传说。

　　好吧，师兄大人早就是传说了，只怪最后一位宗主大人不读历史，不屑人物列传。

　　炎轻离替重华设下三道禁制，三个防御阵，唤出瑶光，御剑而飞。要是这一去不小心栽在白轻语手里，恐怕五年前与他就是最后一面。重华是炎轻离这辈子第一个师兄，唯一的师兄，也是他到这里正正经经相处时间最长的一个人。想到可能与重华永别，炎轻离心中酸涩难耐，尽管重华是个很难相与的人，他也十分不舍。其实，炎轻离不是没想过，慢慢疏理阂滞经络恢复原本修为再去找白轻语，可那费时良久，他已经等不急了，反正这命也是捡来的，丢了，也并不可惜吧。

　　御剑飞至瘴气森林边缘，炎轻离决定回头再看一眼，却不想，呆了五年的险峰骤然电闪雷鸣，劫云忽现，天地色变。

　　竟是有人要结婴！而这人除了重华还能是谁！

　　炎轻离目瞪口呆，怔在原处盯着那片奔腾翻滚的劫云。

　　玉匣中，好像有瓶得自玉臻宫传承之地的宝丸，内里两颗药，他于未来吃了一颗，一蹴而就由元婴中期窜至元婴巅峰。那么，还剩一颗，难道重华吃了？若咽下，此时结婴再正常不过，恐怕，还不止结婴！

　　炎轻离急忙御剑返回，迎面朔风正冽，吹得他青丝缭乱，袍带飞舞。这动静，只怕整个戎逻的修仙世家都要被惊动吧。

　　炎轻离皱眉，长手一挥，六十四道金丝符篆排列阴阳，将险峰连同劫云全数笼于阵中。这是一套极为珍贵的符篆，用了，世间便再无第二套。至于这符篆的作用，很明显，潜藏隐匿，甚至藏匿整个戎逻国都不在话下。如今，它只被炎轻离用来保护重华不被旁人发现。

　　劫云消失，四周恢复平静，炎轻离御剑进入阵中，那险峰上空依旧灰云密布，显示此地有人正在渡劫。“偏偏是现在。”炎轻离叹息。走是不能走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若走了，重华结婴过程中出事，他日后定将悔之不及。

　　说起来，炎轻离除了见过自己的劫云，还未见过旁人的劫云。现下，他看着重华结婴，又是无奈，又是好奇，就在他不注意时，受结婴影响已然干涸的深潭忽然间盈满碧波，而停滞的瀑布亦重新开始流淌。

　　片刻后，一道人影自洞府御剑飞出，待炎轻离瞧清对方脸面，发现对方端的是神姿飘逸，超然尘表。闭关五载，如今二十有余的重华较之从前愈发俊美无俦，但见他长眉入鬓，双眸光华动若寒星，只不过表情凛若冰霜，折损了仙姿，却多了一股凌厉之气。

　　“恭喜师兄出关。”见到重华，炎轻离立刻识相地露出一个笑容，“师兄，你看，我哪都没去。”典型此地无银三百两。

　　重华微眯眼睛，与闭关前表情如出一辙，眸底寒气迫人。

　　炎轻离轻拧双眉，暗想他几个意思，果然发现自己准备偷跑？

　　就算看在自己对他如此舍得，又是海量天材地宝，灵丹妙药，又是六十四道金丝符篆的份上，他也不该跟自己计较吧。

　　“你准备去哪？”重华脸带三分肃杀，瞥了眼炎轻离为他布下的大阵，淡淡问道。

　　炎轻离怔了一怔，“这个……”

　　“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哎哟谁敢不记得，再偷跑便砍掉双脚嘛！炎轻离瘪嘴。

　　想他堂堂万殊宗最后一任宗主竟沦落至此，而且其中大半是他自己作死。平心而论，他根本无须死守重华五载，为他闭关护法，唯恐他出事。

　　“师兄……”炎轻离眨了眨眼睛，“我记得你的话，不过你不会这么做，对吧？”

　　炎轻离的身体如今已恢复十八岁模样，挺拔修长，且遍身如玉般雕琢，姿容艳丽，国色无双。尚记得他小时候，眉宇间还稍呈媚态，现下道袍翩然，媚态不复，落入眼帘的只剩艳丽之余，骨相端严。

　　真是奇妙的矛盾结合体。

　　重华不说话了，沉默得令炎轻离以为，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家伙。炎轻离十分郁卒。过了片刻，索性故技重施，仗着重华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忽地跳上太上忘情，蹲下身，一把抱住重华的大腿。

　　“师兄，我十八岁了，已经结丹，想下山看看。”说什么也要去玉阙门，说什么也要找到白轻语，为了这个目的，炎轻离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重华显然没料到炎轻离都已经十八了岁还跟他玩这招，再说那会儿抱他大腿，炎轻离比他矮两头，现下他虽也长了个子，但炎轻离长得更快，只剩一个头的差距。炎轻离这么大个人忽然抱过来，重华眼皮一跳，差点又将对方踹下太上忘情。

　　“师兄，我金丹境了……”炎轻离在重华的广袖上蹭啊蹭的，并隐瞒自己已是金丹境大圆满，只施以金丹境中期威压。

　　重华低头看向炎轻离，没错，金丹境中期，修炼速度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果然是叫师尊青眼相看的关门弟子么？不过想到自己咽下的那颗药，那数不清的天材地宝，重华觉得炎轻离五年跨越两个大境界似乎一点儿也不奇怪。他自己不是刚结婴就凭那增加修为的丹药一眨眼突破至元婴中期，炎轻离可是耗时五年，而且筑基到辟谷相对容易，尤其是炎轻离这种天才。

　　不过，总是哪儿不对劲？

　　“师兄，金华仙源里取得的秘药可管用？以后再有秘境，我们同去。”炎轻离继续蹭。“但是啊，师兄，我快憋死了，我派傀儡下山打听，鸿玄师叔对我们意见可大了，外面谣言四起，我们不该出面澄清一下？”炎轻离抬起头，看着重华的眼睛，“这里离玉阙门不算远。听闻玉阙门乃阎浮界第二大宗门，御剑过去只需十日。那玉阙门广邀天下修者参加的剑斗大比快开始了，师兄，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事到如今，说他自己去看，重华定是不允，只有将重华也拐过去，他才能离开这里。

　　“你想去参加剑斗大比？”重华挑眉，似是有些意外。

　　炎轻离摇头，连忙否认，“不，我不参加，我就是去见识一番。”接着，他可怜巴巴地抿起朱唇，过了会儿，道：“离开金华仙源时十三岁，在宗门呆了五日，然后来到这里。师兄，我都没去过别的地方，金丹境又如何，无法提升心境，巩固境界呐。”

　　“燕畿不是别的地方吗？”重华抽走袖子，冷然问道。

　　炎轻离噎住，心说还记得这事啊，小心眼！

　　“师兄……师兄……”炎轻离又去扯重华的袖子。可怜这袖子老被一扯一夺，若能说话，许是早已破口大骂。

　　“师兄……”做到这份上，重华都没有踹他下剑，可见对他的耐心较从前好上不少，其中玉匣自然功不可没，当然也有他对重华的真情实意。炎轻离认为，撒娇赖皮是好手段，或者可以加深几分？

　　炎轻离抱紧重华大腿，“师兄……”

　　重华眼中，炎轻离凝眸无限意，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觉未多。真是个漂亮的师弟，就是太厚颜无耻。重华抬手，纯阳真火跃出指尖，六十四道金丝符篆尽数烧毁，他带着炎轻离破阵而出。

　　炎轻离微微皱眉，有些肉疼。

　　符烬飞舞，重华也知道，世间少了一套至宝。罢了，师弟不过想去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何苦为难他？况且宗门之事急待处理，师尊死因亦需追寻，迟早是要下山的。

　　而且，玉阙门吗？重华冷冷一笑，目光尽是蠢蠢欲动的战意。

　　这又是几个意思？难道师兄要参加剑斗大比？炎轻离正盯着重华的眼睛纳闷，重华忽然伸手将他拽起来，掐诀一拍，他的身子自动飞回瑶光之上。

　　“走。”重华气息阴沉，言简意赅。

　　福祉突然，炎轻离有些，有些茫然。他们急行十日，越过崇山峻岭，河流湖泊，抵达玉阙门所在的乐华国。

　　说是乐华国，只是离此国最近。玉阙门同万殊宗一样占地辽阔，护山大阵守卫宗门，内里瑶花奇草，异境连环，谢绝一切凡物。只不过这次，玉阙门羽翼下一小修仙门派承担了接待之职，但凡参加剑斗大比的修者，或是到玉阙门瞧热闹的修者都得佩戴一块昌延玉牌，牌上碾道号、宗门，散修无道号者碾名，婉拒所有身份不明者。

　　这个小修仙门派，道观建于乐华国都，因此这国都境内一时涌入无数修者，只把皇帝吓得罢朝一月。炎轻离与重华到达乐华国边境后，重华收起太上忘情，取出琅霄，方才继续御剑前行。

　　路上，炎轻离暗自琢磨，敌在明他在暗，可也不能太过大摇大摆，以免打草惊蛇。最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趁白轻语落单时下手。

　　据傀儡回报，白轻语此时不过金丹境中期，他应与自己一般，穿越而来修为俱滞，但他修的不是血煞诀么，如何掩饰魔修身份成为玉阙门长老的爱徒？还有他那个道侣，眼睛瞎了吗？就这样找了个魔修？

　　“师兄，玉阙门年轻弟子中风头最劲的天隐真人和天心真人，你听说过么？”炎轻离终是忍不住询问重华，传音入耳。问完后，他就想，以这师兄的性格，约莫懒得回应他吧。

　　结果，他万万没想到，重华回应他了，不过语气尽透杀伐，“玄翎彧？那个鼠辈。总有一天我会结果他。”

　　咦？自己是不是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师兄要杀了玄翎彧？

　　重华要杀玄翎彧，他要杀白轻语，人家两位是道侣，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他师兄弟二人这样真的好吗？

　　“师兄，你跟那天隐真人有过节？”思索片刻，炎轻离还是不怕死地问了一句。

　　这一次，重华没应他。

　　炎轻离心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既然要杀人，他们当然得一起上。何况白轻语是玄翎彧的道侣，管他什么过节，必须一起上啊！于是，炎轻离御剑追上重华，与之并肩，并不传音入耳，而是开口道：“师兄，我对你跟天隐真人的过节毫无兴趣，但是，我一定会帮你。”

　　重华扭头，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诧异。炎轻离嘴边噙笑，一派笃定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