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倾城》樱语未希

76、柒拾陆、永乐山秋猎

　　她记得这个名字，是秦逸扬让她联络找的人，于是点头道：“芊芊在里面？”
　　莫语已又关好了院门，回道：“在卧房，这两天精神稍好了些，公主要现在过去吗？要不要我先去告诉她一声？”
　　她想了一下，轻声应道：“好，那我在这里等一下。”
　　季凌彻问她：“要我陪你吗？”
　　她摇头：“还是我自己去吧，免得吓着她，一会儿让莫语帮你找个地方等我。”
　　季凌彻点点头，正好莫语从卧房出来，季凌彻安抚般地拥拥她的肩，目送她走过去。
　　这间屋子虽小，可收拾得倒很整齐，房中的用品是那种不奢侈也不廉价的中等货，却将简单的布置衬得多了几分精致，芊芊穿着身朴素的棉布裙，正坐在床边。
　　莫语只送她到门口，说道：“你们慢慢聊，我先出去了。”说完，转身带好了门。
　　芊芊抬头，怔怔地看了她片刻，突然站起身扑到她怀里，一边叫她：“昕姐姐．．．”
　　她蓦地就有点感伤，抱着芊芊说不出话来，芊芊也带着点哭腔，接着说：“昕姐姐．．．我．．．”
　　她看着芊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样子，柔声说：“姐姐都知道了，不用说了，没事了。”
　　她边说边带芊芊又到床边坐下，芊芊的眼泪到底掉下来，哽咽着说：“要不是想着再见姐姐一面，我就．．．我就．．．”
　　她急忙道：“别说这种话，都是姐姐不好，没有早点去接你．．．都是姐姐不好．．．”
　　芊芊摇头：“昕姐姐，你能再来找芊芊，芊芊就知足了，可是以后，芊芊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现在就安心住在这里，莫语姐姐会照顾你的，之后，姐姐帮你找个营生，好不好？”
　　见芊芊没有答话，她又说：“你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只要活着，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可能，会有很多的好事情的。人活一世，就那么过去实在是可惜了，芊芊肯定能找到适合自己做的事，所以不要胡思乱想，好吗？”
　　芊芊听着，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芊芊不能跟着姐姐吗？”
　　她一怔，芊芊又补道：“芊芊知道姐姐肯定不是普通人，芊芊不会给姐姐添乱的，芊芊就是．．．就是．．．”
　　芊芊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让她心中不忍，有个想法一闪而过，她拿出帕子帮芊芊擦了眼泪，然后轻声说：“芊芊你听着，姐姐不叫冉昕。”
　　芊芊看着她，像是惊讶，又像是意料之中，她继续道：“我姓顾，我叫顾倾澄，我是曜国公主，现在住在皇宫中。”
　　芊芊瞪大了眼睛，颤着声音问：“曜国...昕然...公主...？”
　　她点点头：“如果你真的想跟着我，我可以答应，但是你现在不清楚在我身边会遇到什么，会有什么危险，我需要你好好想想，就算你想好了，我也不能贸然就带你进宫，你明白吗？”
　　芊芊垂下眼，卧房里一片寂静，窗外传来几声鸟鸣，日光倾斜，透过窗格投下几方阴影，芊芊半晌后才说：“芊芊自小在落月楼长大，那些姐姐不是没有对我好的，但是昕姐姐是对我最好的，昕姐姐是唯一一个说要带我离开那里的，也是唯一一个对芊芊说话算话的，所以芊芊就想跟着姐姐。姐姐说芊芊也能找到适合自己做的事，芊芊只是想帮姐姐做点什么，芊芊没读过什么书，好多东西都不懂，但是我可以学，我都可以学．．．”
　　她抱住芊芊，沉吟片刻，慢慢说：“好，姐姐派人来教你，如果你之后不想来了，也没关系，没关系的．．．”她顿了顿，声音轻得仿若梦境一般，“芊芊，姐姐会找机会为你报仇的。”
　　她感觉到芊芊的身子僵了一下，然后芊芊站起身来，郑重地对她行了大礼，恭声说道：“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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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决定先让冷香来教芊芊，芊芊虽是识几个字，但是并不够用，礼仪规矩也还要学，还有现在的形势和她的立场。莫语是秦逸扬在晋原的内线，本也不适宜久留的，她正好借这次让沉雁坊派来人手接管了小院。
　　季凌彻对于她的这个决定并没有提出异议，倒是在又一次陪她来的时候单独和芊芊说了几句，不知叮嘱了些什么。
　　那次来的时候，芊芊不过才学了七日有余，礼节上却已初成模样，为她和季凌彻端茶倒水也毫不含糊。冷香已经把她现在的处境和芊芊讲清楚了，芊芊依旧表示愿意跟着她，她觉得自己也许是用那两年的戚璇毒换来了运气，后来才能遇上离双芊芊这样对她死心塌地的人。
　　秋猎的准备已经如火如荼地开始了，路线规划、日程安排、物品采买、随行人员，一件件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一众世家公子都准备好了大展身手，因郗国之中女儿家也可学习骑射，不少大家小姐也会随行前往。
　　明帝决定携蓉淑妃一同前去秋猎，其下诸位亲王以及她这位公主自然也都同去，只除了建安王被留在洛安。她知道，这是明帝留下的保障，让自己最为信任并且掌管着右路军的弟弟留下守住洛安。
　　秋猎是每两年一次，历来的地点都在宣州境内永乐山，其位邻汐州往天瑶山方向，昔时还有风水术士曾说，永乐山与天瑶山本为一脉相通，日久境迁，风化土掩，才致今日这遥隔相望之态。但千百年前的地貌已没人关心，现在，这里与天瑶山不同，山势平缓，植被丰富，且多生活着鹿、兔一类的动物，而少猛兽，半山腰可避风吹日晒，适宜结帐扎营，是狩猎的好地点。
　　秦逸扬伤势已好，却也没说要跟着去秋猎，就离开了建安王府。明帝一行出发那日下起了蒙蒙细雨，她与季凌绫坐同一辆马车，听着淅沥的雨声，不免升起意兴阑珊之感。这个时候去舞刀弄枪地打猎，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行路用了四日，所幸宣州的天气不错，马车沿辟好的路七拐八拐直接驶到了半山腰，那里已经搭好了营帐，恭候帝王圣驾。随行前来的人员是早已报上了名单的，除了明帝和蓉淑妃还有顾言城这个曜王是一人一帐外，其余的都是几人一起，皆已做好了分配。她自是和季凌绫一起住，季凌彻和季凌轩一起，其余是怎样安排的，她就不清楚了。
　　蛮族自然是祭天宴之后就离开了；彩映公主说是不通骑射也回国去了，转而换成彩锦公主和二公子董祎成来与世子董祎昉会合；漓国刘氏据说已被关入死牢，族中男子或处死或发配，女子贬为奴，漓王难得地展现了雷厉风行的一面，短短三日就处置完毕，现在漓边境的曜军已经撤回，江镝辰和许烟冉也如期前来秋猎；冀国则还是楚啸书一人作代表，他在祭天大典后也没离开过洛安，就像是国内一番太平一般。
　　狩猎原本是皇家的练兵仪式，然而随着诸侯崛起，郗国实力渐弱，不再适合这样展示自己的兵力，秋猎也逐渐变为偏向玩乐的活动。现在的秋猎还有两项一定会举办的比赛，其一是男子的蹴鞠，其二是女子的射礼。蹴鞠容易理解，射礼指的是女子两人一组，骑着马轮流射靶吟诗，最终两人作成一首诗，裁判通过射箭的准度和诗词的连贯等来评判胜者。
　　射礼在前，第一组她就被点名参加，季凌绫见状，自然是打算和她一组的，哪知季凌绫还没说话，那边一人抢先道：“绣兰敬慕公主才名多时，不知可否有幸和公主同组比赛？”
　　她转头看去，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祭天宴上以琵琶弹唱一曲的安小姐，正因其才艺出色，她才会对这位安小姐有印象。
　　安绣兰已经这么说了，她当然不好拒绝，季凌绫也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靠回座位打算观战。
　　她和安绣兰的对手，好巧不巧，正是彩锦公主和路家一位叫路莹的小姐。据说路莹本是洛安第一美女，结果她一来就压过了人家的风头，这路小姐心里还不定怎么想呢。其实现在这么一看，路莹的容貌确实比她也不差什么，不过传言都是人来传，怕是她刚来时大家觉得新鲜，三人成虎，也就把路莹说败了。
　　反正这种事不是她左右得了的，路莹怎么想，她也并不在乎，但眼下这比赛，彩锦公主和路莹都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她顿时就有些敬佩安绣兰，竟然有勇气和她一组。
　　射礼的裁判由睿宣王担任，这个封号和承南王一样，也是沿袭已久，现在的老王爷年已过花甲，一向是与世无争的脾性，为人却又好公正，不喜偏颇，通常只谈诗书，不说政事，只讲词画，不论党派，加上他比明帝还要高上一辈，皇亲国戚文武百官见了他都是恭恭敬敬的，这个射礼的裁判，他来当最为合适。

作者有话说

　　简单查了一点资料，古代狩猎确实曾有练兵的用意，据说可以通过捕猎演练阵型，还可以强身健体之类的＠＠；另外古代也是有射礼的概念的，但文里的这种是我杜撰的，此射礼非彼射礼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