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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伍拾肆、夏家一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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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凌彻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她的目光,不多时就沉稳地说出诊断结果:“他中了两种毒,一种是寒衣散,一种是夜凝,只要毒解了,伤处并无大碍,两日内便可苏醒。”
这两种,全是苍梧的毒。
“这两种毒,我可以解。”她立刻说,她并不想麻烦他太多。
翠萝马上递过纸笔,她写了药方。他一直在旁边看,等她写完,拿过药方又修改了几处。
“解混合毒,这样效果好些。”他解释道。
翠萝却是看向她,她点点头,翠萝匆忙找人去抓药了。
她本想送季凌彻出门,一旁夏夫人却无论如何要留他稍坐,无奈她只好和季凌彻去了厢房。
“今日多谢五殿下。”到了厢房,她向他行礼,语气如别馆那天那般恭敬而疏远。
“倾儿...”他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刚才是情急之下,才让翠萝那么说,希望殿下不要见怪。”她的情绪看不出丝毫变化。
季凌彻心里有点没底,只是轻声道:“倾儿,别这样。”
他刚想过去抱她,正巧有下人进来奉茶,她借机向后退了一步。
“殿下好好休息,我...过去看看。”她说完,留季凌彻一个人在厢房,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她回正房时只有夏夫人还守在床边,见她过来,夏夫人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怎么不陪着彻王殿下?”她的话里满含慈爱,俨然一位关心女儿的母亲。
“我...担心爹...”她回答得半真半假,担心是真,不想和他同处一室也是真。
“傻孩子,爹这里有娘守着,彻王可是特意为了你来的,你还不好好陪着人家?”
她从这话里听出了端倪:“娘,您是特意让他留下的?”
夏夫人点点头,大概因为知道老爷没事了,精神也好了些,笑着说:“虽然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但娘觉得彻王不错,对你也很上心,卿儿,你已经大了,可不能再那么不懂事...”
说起来,夏卿含当初离家出走的原因似乎就是不满夏老爷想让她嫁给素未谋面的慕氏少主。
“娘!”她急忙打断道,冒充得太过火了,夏夫人都想做主把她嫁出去了。
“你不喜欢彻王?”夏夫人却继续道。看来她虽然没清醒到发觉女儿突然回来得很蹊跷,还是清楚记得女儿是因什么离开的,现在不敢再逼她。
“彻王殿下那么优秀,怎么会看得上我呢?”她这话有点脱离了演戏的范畴,竟有着真切的代入感。
“卿儿,你这是当局者迷,”夏夫人又笑道,“娘看得清清楚楚,刚才你写药方的时候,彻王一直看着你,男人那种眼神,只有对着心上人才会有的。”
夏夫人说的,不像在骗她,而且夏夫人现在当她是自己的女儿,又怎么会骗她?
她彻底不懂了,季凌彻到底是怎么想的?
本来她也打算离开的,但是翠萝刚刚悄悄求她,让她陪陪夏夫人。翠萝告诉她夏夫人自从女儿失踪后就渐渐染了疾,平时都是明明白白的,一遇到夏小姐的事却会有些混沌。她来之后夏夫人那些神志不清的表现并不完全是这次事情所致,和这疾症也是脱不开关系的。
她听了,就没忍心走,想着,无论如何,晨省的时候要回去一趟,白天可以再正大光明地出来。
然而事情总是不按照预想的发展。
陪夏夫人说了大半夜话后,她好不容易才劝得夏夫人去休息。夏老爷用了药好了许多,伤口都止了血,只是还有些低烧,人也还在昏睡中。
夏夫人离开后她一个人守在床边,看着夏老爷心中就想起顾渊,甚至不自觉地想,如果父王现在还活着...
翠萝端了刚换的水进来,她亲手拧了帕子重新敷在夏老爷额头上。
“小姐,这里有奴婢就行了,您也去休息吧。”
“没事,我再守一会儿也该走了。彻王殿下,走了么?”
翠萝还没回答,他的声音已经响起:“你就,那么希望我离开?”
翠萝退了出去,他走到她面前半蹲下。
“还生气?”他轻轻握着她的手问。
“殿下这是做什么?”她没动,语气淡漠里还带点赌气的意味。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我亲耳所听,亲眼所见,你让我相信什么?就算我相信你,你考虑过我的感受么?”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让声音尽量小些,话里却带着些颤抖,再不复平日的冷静。
“倾儿...”他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他以为,就算生气,只要自己哄哄她就好了...
“殿下不要再说了,我该回宫了。”她抽出手,站起身来。
“倾儿,你听我说...”季凌彻忙过去拦他。
他还没说出什么,就听翠萝大喊:“小姐,小姐,不好了,夫人晕倒了!”
她闻言大惊,立时出了门,季凌彻也跟着她出来。
“怎么回事?”她站在门口问翠萝。
“刚刚夫人醒过来,听说小姐还守在这儿就要过来看看,结果还没出门就突然晕倒了。”翠萝急声回答。
“叫人过来守着老爷,我去看看。”她犹豫着看了季凌彻一眼,后者想也不想就说:“我也去。”
季凌彻的诊断结果是有些操劳,加上之前急火攻心,现在突然一放松下来,身子有些受不住,休息休息就好了。
她松了口气。
可毕竟是人晕倒了,又是煎药又是端水,那边夏老爷也要顾着。两位主子都倒下了,下人们再训练有素此时也有些手忙脚乱。她一连忙了好一阵,才将事情都安排好。眼见着就是卯时了,季凌彻也还没走。
“殿下不用去上朝么?”她好不容易得空问他。
“不必,我经常不在朝中,去不去都无所谓的。你不用回去?”
她苦笑回答:“现在回去也来不及了,只好晚点再跟皇后娘娘说了。”
听她说的好像不是什么大事,但皇后是什么样的人,后宫是什么样的地方,他怎么会一无所知。
“跟我回王府,”季凌彻突然说,“皇后问起就说我有事找你。”话毕他才发现自己一时心急其实根本没有好好考虑,这样仓促又无谋的决定不是他一贯的风格。
“然后呢?”她抬眼问他,“宫里没有人知道我出来,现在若说我和你呆在一起,这算什么?私会?接着殿下是不是就会碍于名声娶我为妻?那样殿下就再没办法坐上那个位子了!”她一口气说完,看着他心里竟像被刀划了一下,疼得那么真切。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这样直白地说出他们一直不愿挑明的事,接下来又当如何呢?
她脑子很乱,看不清季凌彻的表情。沉默片刻,她又说:“这点事情我自己可以解决,不劳殿下费心。”
......
她回到沁安殿的时候已经过了辰时。
自她在夏家说了那些话,季凌彻显见得心情不佳,帮着她又处理了些善后的事,然后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离双三人都一夜未睡,见她回来急忙迎上来。
“公主,您怎么现在才回来?”青茵最先说,又将她拉过来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确认她没事才松了口气。
“放心吧,我没事。皇后那边...”她话没说完,外面传来一声高喝:“贵妃娘娘驾到。”
她顿时一惊,贵妃?景贵妃?!她来做什么?
“翩然引贵妃娘娘到厅里稍坐,离双青茵快点帮我梳洗一下。”
说完,她就率先进了内室。
毕竟是一夜没睡,还劳神劳力的,淡妆并不能完全遮住她的倦态,但化得太浓了又显得太刻意,她也不敢让景贵妃等太久。她觉得,她见景贵妃的心情比之前见其他人都要复杂。
她是季凌彻和季凌轩的母亲,如果知道自己和她的儿子...她还是景家人,会顾着景家和顾家的交情么?她本来就有些恍惚了,现在思绪更是乱成一锅粥。
待她梳妆完毕进了正厅,景贵妃已经仪态从容地坐在主座上等了。
“昕然见过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她强打起精神对着景贵妃盈盈下拜,尽量让自己的举止看起来端庄大方,挑不出毛病。她还是想给景贵妃留个好印象。
“公主不必多礼,快起来吧。”景贵妃不像路皇后那样高高在上,也不像江德妃那样温婉柔和,她的声音威严中带着亲和,不失气度又让人觉得舒服。
她抬起头,看到景贵妃身着藕荷色宫装,发髻梳得一丝不乱,一侧缀着一支栖彩鎏玉金步摇,显得华贵又年轻。景贵妃面容本就淑美,保养得也很好,这样一个女人坐在那里,却莫名的给人一种威压,那种高雅的气质,竟让她想起,母后。没错,景贵妃给人的感觉和母后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