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倾城》樱语未希

52、伍拾贰、别馆风波

　　出了函止轩，走上几步就有一座小桥，精致雕纹的石桥下是一条清浅的小溪，溪中还有几条锦鲤。溪边栽种的杨柳在微风中婆娑起舞，路旁绿草如茵，每隔一段距离还点缀着各式花卉，隐约有彩蝶嬉戏其间，在阳光明媚的夏季更显生机盎然。
　　她和楚啸书并排走着，注意力都放在了沿途的风景上，他也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她。有那么一刻，他竟觉得自己在争夺、算计和杀戮中过了二十三年，从没像现在一样感到安宁过，仿佛守着她，就是地老天荒。
　　瞬间，他怔住，自己何时竟有了这样的想法？
　　过了桥有一小片合欢林，林中还有个凉亭，他本想着带她到那里歇歇脚，就往那个方向引路，却不想凉亭中已经有了人。
　　两人都会武功，所以还没走近就听到一个女声：“这么说来苍梧的实力也就不过如此？”
　　她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
　　而他们到时，正好看到那两人相对而立，季凌彻扶着董祎娴的手，样子颇为暧昧。
　　楚啸书转头去看她，只见她愣愣地对着凉亭，脸上有不加掩饰的震惊和失望，那一瞬，楚啸书几乎以为她要失控了。
　　却见她很快稳下了神色，甚至还冲两人微笑示意了一下。
　　然后，她姿态优雅地转身向合欢林深处走去。
　　楚啸书又面无表情地向凉亭里看了一眼，追了过去。
　　她走到凉亭看不到的地方就跑起来，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跑累了又漫无目的地开始走。
　　理智告诉她，应该相信他，所以既然他不想让自己知道、不想让自己靠近，就不能任性坏了他的事。可是她就是觉得很难受，甚至害怕听他解释。那句有关苍梧的话是什么？他到底和董祎娴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她刚刚看到的是什么？
　　她不知道。
　　她真的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她闭上眼睛，靠在一棵树旁，想理出个头绪，脑中却几乎一片空白。
　　“为了一个男人哭，值得么？”耳边突然响起楚啸书的声音。她睁开眼，脸上划过一滴泪，但她没有擦，定定地看着他。
　　他脸上不再是她见惯的高傲或者戏谑，那样认真的，甚至带着一点怜惜的表情，让她觉得很陌生。
　　“我哪里哭了？”沉默片刻，她抬手在脸上抹了两下，又挤出个笑容对他说。
　　“走吧，跟我回去。”楚啸书无视她那个蹩脚的说法，上前拉起她的手。
　　她却没有动，站在原地轻轻地说：“世子请自重。”
　　楚啸书刚要说什么，突然一阵劲风袭来，让他不得不松了手，而身边的人被另一个人护到身后。
　　“别碰她。”季凌彻冷冷地说。
　　她一只手被季凌彻握着，人被他挡在身后，气氛颇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
　　“五殿下不是在凉亭里和彩映公主好好地说着话，现在这是做什么？”楚啸书似笑非笑地问。
　　“本王倒想问问世子刚才是在做什么。”季凌彻的眼神冷厉，周身气息也愈发凌人。
　　两人正对峙着，她却用力挣了他的手，说道：“这些话都该我来问才是，”她直接对楚啸书道，“世子殿下，事情既然谈完了，昕然该回宫了。”她说着，福了福，转身离开了。
　　被留在原地的两个男人都愣了一下，想想还是应该追上去，却听她头也不回地又补了句：“两位请留步。”语气疏远。
　　她一个人出了合欢林，正想着该怎么回去，就看到翩然朝这边走过来，她急忙过去拦下她。
　　“公主，您怎么了？”翩然看到她的眼睛，忙问。
　　“没事，”她故作轻松地笑笑，“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一说到这，翩然一脸不在意地说：“那些下人本来想把我留在那儿，我找了个借口跑出来，就听说公主和世子在逛别院，刚刚我正找公主呢。世子呢？”
　　“不用管他，”她淡漠地回答，“我们回宫吧。”
　　翩然看着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一时也不知从何问起，就应是跟她出了别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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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沁安殿里，季凌绫伸手到她眼前晃了又晃，才将她从神游拉回现实。
　　“倾倾！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季凌绫一半关心一半不满地说。
　　“哦，你说什么了？”
　　“我说，五哥去我家了。”季凌绫一边说一边观察她的反应。
　　“哦，他去就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结果，她没什么反应，好似根本不在意。
　　“他让我把这个给你。”季凌绫说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支簪子。
　　她愣了一下，接过簪子，细细地看了一遍，不会错，这是她八年前送给他的簪子。这是什么意思？恩断义绝？
　　季凌绫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这事不寻常，又小心翼翼地补充道：“五哥还说，让你把玉佩收好。”
　　“他就这样说的？”她语气听不出情绪。
　　“嗯，”季凌绫不住点头，又犹豫着问，“这簪子和玉佩都是什么？你们到底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你别乱想。”她随口答道。
　　季凌绫腹诽，这样怎么叫人不乱想？你是没看到五哥来的样子，简直形容枯槁面色憔悴，你这边也好，心不在焉没精打采的，谁能信什么事都没有？偏偏自己还夹在中间，问又不好问，劝也劝不得，左右为难。
　　“扬表哥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她无视了季凌绫探究的目光，转而问道。
　　“嗯，不过他经常这样的，可能是被事情绊住了，你就放心吧。”虽是这样说着，季凌绫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无意中流露出的那一丝关心和担忧。
　　“还有，冀国的事你知不知道？”
　　“冀国？冀国出什么事了？”季凌绫一脸困惑。
　　难道不是因为她在宫中才不知道？这么说是冀国的消息被封锁了？
　　她想了一下，就把楚啸书告诉她的对季凌绫说了一遍。
　　季凌绫微微皱了眉：“如果只是小事，他应该不会找你，可是如果事态严重，怎么也会传到这里才对...是有人封锁了消息？还是有人单单瞒了我们？”
　　最后这句她也想到了。
　　“而且，他为什么要找你？要想借力平定暗衣门，他有很多选择啊，皇伯父不行还有我那些哥哥...”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季凌绫看问题的角度总是很恰切。她也想过这一点，而她能想到的唯一的答案就是，这其中涉及到了苍梧的毒。
　　苍梧的毒种类丰富到常人无法想象的地步，通过尸体传播致病，对于用毒高手来说并不困难。而再高明的大夫总比不上制毒者更适合解毒，有言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有正统的苍梧人相助，想必那所谓的“瘟疫”情况会得到极大缓解。
　　难道他知道暗衣门中有苍梧人的事了？
　　如果这些是真的，楚啸书有一点没说错，她总不能不顾那里的百姓。
　　送走季凌绫时，天色已渐暗，很快就是宫里的门禁时间。她刚回房，一支袖箭“嗖”地一声射进来钉在墙上。她虽也是一惊，但立即镇定下来，走过去，见上面卷着一张字条。
　　她颦眉解下字条，打开来，里面写着：夏家有难，速至。
　　送信来的人功夫相当了得，不仅悄无声息地闯入了宫里，连她和翩然都没发现。而且这人看起来没有恶意，送了信后立刻就离开了。
　　想着，她又看向手中的字条。
　　夏家，是那位夏夫人的夏家？就算夏家有难，这个送信人怎么会来找她，又为什么觉得她会帮忙呢？
　　她不得不承认，有一瞬间，她的好奇心占了上风，让她想不顾一切地去看看。当然，最终她也确实决定去，除了好奇心，还有些说不清的原因，她甚至突然觉得，也许这个夏家没那么简单。
　　她交代了翩然离双和青茵之后，换了身夜行服。马上就是门禁时间，她不认为自己能很快回来，所以她打算偷偷出去再偷偷回来。
　　其实，她对自己现在的状态并不是很自信，但事出突然，落影在外不好联系，她也并不想求助谁，夏家那边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她将面巾一系，心一横，总之，先出了宫再说。
　　幸亏从沁安殿到崇安门这段路她还算熟，在内力不能完全施展的情况下，她踉踉跄跄地倒也没被人发现。趁着门还没关，她先是到了外宫，这里人更杂些。
　　她找了个地方脱下夜行服露出里面的侍女装，将夜行服塞到包袱里，小心翼翼地想混出宫。谁知没走几步，就有个侍卫模样的人过来问道：“你是那个宫的？这么晚了在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