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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伍、森林的最后一日 ...

  •   她醒来时觉得头晕晕的,身上也有些烫,想来是昨晚吹了太久冷风,风寒又缠上了。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草堆上,他已不在山洞里。她只当他是打消了疑虑就扔下她先离开了,心想这也正常,萍水相逢,谁愿意多个包袱呢。
      苦笑着摇摇头,她慢慢站起身,缓了缓就向外走去。哪知刚出了山洞,被风一吹,她就止不住咳嗽起来,头晕得更厉害,身子不由晃了晃,这时,一双手扶住她。
      她抬头去看,竟是他。
      “我还以为你走了…”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她露出一点浅笑,却衬得脸色更加苍白。
      他看着她,突然一把将她抱起,向山洞走去。
      “你的右手,还不能用力。”她急忙说。
      他只当没听见。
      他走到草堆旁放下她,让她靠在石壁上。
      “下次不要一个人乱跑,我不会先走的。”他说。
      “让我看看伤口有没有裂开。”她依然笑着,声音有些虚弱。
      “好,”他顺从地答应,“但是你得先吃了这个。”他说着,从怀中拿出一株药草。
      “你去给我采药了?”
      “嗯。”
      他以为她在怀疑自己才迟迟不接过去,没想到她问了一个让他哭笑不得的问题。
      “这个,苦么?”她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有一点。附近只能找到这个,不过它治疗风寒的效果还是不错的。”他脸上浮现出藏不住的笑意。
      她接过药草,深吸了口气,还是吃下去了。表面只是皱了皱眉,心里却叫苦连连,她最受不了苦的东西。
      他看着她吃下去,这才放下心。昨夜他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早上醒来就发现她发了热,担心之下立刻就去采药。看到她咳嗽时,他暗问,自己难道开始在意这个女子了?是因为她像她么?
      她看过他的伤口没有裂开,也松了口气,只休息了片刻,便说要出发。他知道她是不想耽误时间,点点头表示同意。
      “上来。”他背冲着她说。
      “啊?”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上来,我背你。”
      “不行,你的伤口不能受力。而且我自己能走,一点风寒算不了什么的。”她认真地说。
      他见她坚持,只好作罢。然而事实证明,她的一番话很快变成了逞强,若只是风寒确实不会这么严重,但内力一旦出现一丝迹象,戚璇毒的毒性就会发作,她现在走不了路都不为过。
      他看她走得勉强,过去环住她的腰,让她靠着自己,省些力。她抬起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阿寒,谢谢你。”
      “你若真想谢我,就先活下去。”他的声音几不可闻。
      两人在森林里走走停停过了三天,一直没有发现追兵,也就小心地生了几次火。每次他采来的药她都乖乖吃下去,赶路虽然劳顿,身子却也好转了些。期间,她还用一种草编了个水囊,外面糊了层软泥烤硬,以防漏水。他喝了水囊盛过的水,居然还带着丝清甜,她解释说是那草的作用。
      这天他拎着刚打的兔子回来,就见她手中把玩着一朵浅黄色的小花,一脸惋惜的表情。
      “这花怎么惹你了?”他坐到她身旁问道。
      “这种花可以做成花茶的,可惜现在没有工具。”
      “哦?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蒲映花可以做茶。”
      “那是因为做起来比较麻烦,还要用很多种辅料,当然就没多少人会做了。不过做得好的蒲映花茶清香甘润,没有一丝苦味,我最喜欢的就是这种茶。等出去了我做给你喝。”她提起制茶,一时高兴,说完最后一句才发觉不对。
      “我是说,离开森林我们就分道扬镳,如果以后还有机会…”她解释得有些无力,心中明了自己大概多少舍不得眼前的人吧。虽然他名字是个寒字,表情也多数时间冷若冰霜,但对她并非那样无情,不仅细心体贴地照顾了她三天,甚至偶尔还说句玩笑话。
      三天里两人聊了很多,他读过很多书,也走过很多地方,见识广博,不管聊什么都有些独到的见解,而且言语中透出的抱负和胸襟令人叹服。只是,她见过他沉思的样子,那样的神情让她隐隐有些心疼,他大概也有身不由己的痛苦吧。
      “分道扬镳之后你若是赖账可就不好办了。”他悠悠道。
      她没听懂,眨着眼睛看向他。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好扔下你?”他又在她耳边说,“而且,我担心出了森林你能不能找到暖和的地方住。”
      她听了这话,脸上一阵发烫。确实这三天她都是偎在他怀里睡的,但主要是为了取暖,她当然想到过“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但自己不怎么在意,看他似乎也不在意,于是想怎么都不能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虽然知道这是句甚至有些出格的玩笑话,可她竟没觉得多么厌恶,反而有些脸热。
      对上他戏谑的语气,她扭过头去不看他,小声说了句:“不正经。”
      他看着她含羞的样子,脸上竟有了一丝笑意。
      “你很擅长茶艺?”他转移话题问道。
      “还好,我娘教了我一些。”
      他已将那只兔子收拾好放在火上烤,她在一旁撕碎了几株野草样的植物撒到火里,这种草能让烤出的肉味道更好。三天的相处,他们清楚彼此都熟知野外生存的技巧,一起生活竟也自然而默契。多年后两人坐在屋顶赏月时聊起从前,都觉得他们从单纯的惺惺相惜变为刻骨铭心的爱慕与信任,也许在那时就埋下了伏笔。
      吃过饭,她懒懒地靠在一棵树旁,静静地看他。
      “怎么了?不舒服?”他问道。
      她摇摇头:“没有,我们快要出去了吧。”她眸子上蒙了层他看不清的色彩。
      “嗯,最迟明日,应该就能走到官道了。”
      “出了森林…”她欲言又止。
      “出去再说。”他回道。
      就这样相对无言地走过一段路,他突然停下脚步,她跟着停下,紧接着也注意到,他们后方有人在快速赶过来,还带着隐约的杀气。他二话不说,揽住她就向前疾走。
      “后面大概多少人?”她的内力只恢复了一点,感觉还不够敏锐。
      “十人左右。”
      “是一起行动?”
      “应该是。”
      “放下我,你带着我走不出去的。”
      “再说这话,我不介意把你打晕了带走。”他说得毫不犹豫,一句狠话却让她心里暖暖的。
      “放下我,我有办法拖住他们,只要一会儿,我就和你走。”
      “当真?”他有些惊讶。
      “当真。”
      他停下脚步,见她掏出一个小瓷瓶,似是观察了一下身后树木的位置以及风向,然后过去将瓶中的粉末撒到几棵树上。
      “那是一种特殊的迷药,能将他们困在这里一段时间。”她解释道。
      他心下惊讶她不仅有这种特别之物,还懂得布阵之法,表面却没说什么。
      “阿寒,我们再沿这个方向向前的话…”
      他知道她想说的,这些杀手的追赶迫使他们沿这个方向行进,前方很可能还有埋伏,但转弯再躲进森林便永远破不了这个死循环。
      “如果是那些人,恐怕每个方向都做了准备,你怕么?”他思考了一下说。
      她摇摇头,浅浅笑了:“怎么会?”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他突然也想赌一次。
      “好。”
      为了减轻他的负担,她两手环过他脖子,尽量把身体贴得近一些。这样暧昧的姿势,若不是这样危急的时候,任谁都会浮想联翩。
      后面的人没有再追过来,应该是被困住了。
      她想,至少避免了前后夹击的状况。
      前方已经看到了官道,他揽住她的手突然一紧,向侧躲过了两支暗箭。十几个黑衣人从林木间闪出来,将两人围在中间,他一手持剑,一手依然揽住她护在身边。
      刀剑的碰撞声此起彼伏,这些黑衣人出招迅速而狠辣,身手相当好,她觉得应该胜过当初想杀许烟冉的那些人,看来应该是想要他的命。他的武功虽然还在他们之上,无奈对方人数占优势,他的伤没有全好,还带了个人,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他叮嘱过她不要使用内力,但现在这种情况哪里还顾得上?她袖中几根金针滑到指间,运起内力射向黑衣人的手腕,体内立刻一阵气血翻腾,她觉得天地都转了几圈。而那些黑衣人都只当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没有丝毫戒备,她的金针倒是成功地让三个人掉了武器。
      被他带着转身之际,她猛然看到斜后方弓箭手已经拉满了弓瞄准他。那一刹那,她来不及细想,推开他的手用身体挡了过去。
      真奇怪,刚刚穿梭在刀光剑影里,她都不曾心慌,看着那支箭,她居然感到强烈的不安,直到看到那支箭扎进自己的身体,那种不安才消失。
      箭的破风声转瞬而逝,他急忙转身,还来不及弄清身旁人的异样,她已经软软地倒在他怀里,左肩赫然插着一支箭,本就火红的嫁衣被血染的像是要烧起来一般。
      她为他挡了一箭!
      “霏儿!”他大惊。
      “干嘛叫那么大声,”她费力地笑了一下,“我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我…还不能死…”
      她的眼中映出他焦急的神情,却一点点模糊了,世界最终沉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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