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倾城》樱语未希

103、壹佰零叁、返都

　　其实季凌彻在中毒前就诊出了病因，也确实出了处方，但正像慕义之说的那样，医治过程繁琐，用药复杂，发展成这样规模的疫情，要处理好可不是三天两日的事情。无论人力或是财力，都要充足，为此，季凌彻和楚啸书想了个法子——调动难民。
　　让那些避祸的难民、病人的亲友等帮忙采药配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一来节省了人力，二来让流民安置取得了最大的利益。从康城离开的人里，有一部分便是已经参与到这件事情中，并且是在他们中毒前就开始了，这些，楚敬书自然是不知道。
　　在季凌彻和楚啸书昏迷时，楚敬书趁机唆使钟平贪污了赈灾银，这对两人的计划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后来隋与到康城，楚敬书见钟平有倒向季凌彻的迹象，便又去拉拢隋与，不得不说，楚敬书要城府不是没有，心狠手辣也是不缺，但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凭隋与这种级别的官员，一旦回了洛安，怎么和季凌彻这个亲王斗？一旦钟平投向了季凌彻，那楚敬书怎么补救意义其实都不大。他也不是没试过杀了钟平灭口，只是在季凌彻和楚啸书的眼皮底下动手，成功的几率实在太小，更何况他们那边还有一个昕然公主。
　　她陪着季凌彻在康城又住了有月余。随着腿好起来，她开始跟着去慰问百姓，亲自帮着配药调药，在民间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私通的风波已经被妥善地解决，许烟冉亲自出面，澄清了她并非流落到自己家里的人。这种说辞虽然也有扯谎的嫌疑，但人家毕竟是漓国的太子妃，说出来的话怎么也比一个民妇有分量，至少郗国这边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宫中或惊讶或质疑的种种反应与言语她皆是不知道，只知明帝准了她暂且留在康城，与季凌彻一起返回洛安，再行处置。
　　回城的时候温度已经降得很低，她坐着马车，看向窗外漫天飘雪，路旁林木皆是银装素裹，寒意席卷而至，直至涌上心头。季凌彻打马行至她窗侧，声音压得很低：“还好吧？”
　　“嗯。”她也答得很轻。
　　季凌彻就这么走在她车旁，又道：“宫里有事，记得去找母妃。”
　　“你放心吧。”
　　她的目光流转在季凌彻身上，许久才道：“你也一切小心。”
　　季凌彻应了一声，忽而道：“倾儿．．．”
　　“恩？”
　　季凌彻却是欲言又止，道：“算了，没什么。”
　　她也没再追问。她知道，现在这种时候，什么都不好说，隋与出现在康城代表着六皇子和桓王的势力也在蠢蠢欲动，洛安的形势还会变得更复杂，她和季凌彻除了应付所有的局面，什么也做不了。
　　因为下雪路滑，原本几天的路程走了小半月。等到洛安的时候，不过月余便要到除夕了。
　　虽然有许烟冉证明她的清白，但她毕竟是违命离宫，作为藐视皇后且私自长期离宫甚至跑去灾区的处罚，明帝亲自下令将她禁足在宫中，年节过去之前都不准离开。
　　正因如此，她没能出席以小年为吉日的董祎念路晏以及承南王永蕙公主的婚礼。不得不说，明帝这吉日选得有深意，还颇有几分拉开阵仗坦诚相见的架势。
　　这两个婚礼同时办，你说去参加哪个？有些处事圆滑的人是去过一个再去另一个，两边都露个面，但这先后顺序，万一有人挑起理来怎么解释？
　　按说她应该庆幸这一道禁足令让自己不必去思考这种麻烦的问题，但实际上，她觉得完全不需要犹豫。董祎念和路晏的婚事，她是不会去的，季凌彻季凌轩连同景家众人都将她的这一选择付诸实践。
　　成婚后，两对新人均要进宫面圣，她的禁足令还是不准出宫，但在皇宫中行动不受限制，是以她在面圣当天远远过去看了一眼。
　　彩锦公主由侍女扶着，几乎与路晏并肩走着，看起来那架子嫁过来之后也一点没变，而且有孟国这个娘家撑腰，她怕是丝毫都不觉得自己比丈夫要差，甚至在这皇宫里都是抬得起头的。
　　倾澄摇摇头，董祎念还没想明白吗，孟王将她嫁到郗国来就代表着不会事事为她出头了，她变成了一枚随时可以放弃的棋子，代替孟王选择了路家这方势力，并且再不是孟国高高在上的公主，而是路家的媳妇。而以孟国的野心，一旦要与路家决裂，怎么可能还会顾及一个嫁出去的女子？
　　依照做好的安排，承南王和永蕙公主是后面到的。两人都没有带下人，承南王英俊挺拔，稳步行在侧前方，永蕙公主仪态端庄地缓步跟在一旁。她没有见过永蕙公主，距离远也看不真切，但观其娉婷玉立的姿态，气质是极佳的。
　　即使没有这次所见，承南王和永蕙公主也是她更为看好的一对璧人，她只是有些惋惜永蕙公主，郗国这趟水，来的人怕是谁也脱不了身。
　　季凌彻从康城回来后就开始了做好的一系列计划，先是钟平主动认罪，和盘托出了楚敬书要挟他给两位殿下下毒的经过，接着钟平又指证隋与等官员贪污赈灾银，顺带还牵出一众贪污罪行，一时间可谓是惊动了朝野。
　　明帝对于贪污案明显十分重视，他亲自了解了各案案情，并交由承南王主管，一一去核查判定。至于隋与的案子，则很快定了罪，因为他的副手将他卖了出来。
　　要说这个副手，也并不是因为有多忠肝义胆嫉恶如仇才会站出来检举隋与，而是因为他姓安，是安家的人，而且因种种缘故与安绣兰算是熟识。
　　安家作为四皇子方的势力，偏向太子，能铲除掉一位六皇子方的官员，还是户部有那么点影响力的官员，自然是何乐而不为，而安绣兰在其中，也是出了份力的。
　　明帝的禁足令显然也有做给别人看的成分，实际对她的限制已经尽可能宽松。翩然出入宫门丝毫不受影响，她与外界联系不断，该收到的情报，该知道的消息，一样都没有少。
　　安绣兰，就是与她做了个交易。
　　太子妃过门三年有余，至今无子，另一位侧妃只育有一个女儿。年节时，太子府上会有个小型宴会，实际上就是选妃的仪式，要想被太子看中，出席这个宴会是首要条件，安绣兰想换的，就是这个机会。
　　安绣兰作为庶女，无论如何打点，有些决定不是她可以动摇的，况且她的月银积蓄皆是有限，倒不如另辟蹊径来得好。
　　安绣兰知道，她做不到的事，这位昕然公主一定可以，就算她不会出席宴会，但凭她与五殿下、与宁安公主等一众贵人的交情，她总归会有办法。
　　安绣兰从一开始，就是奔着太子去的。她知道权势无常，现在的太子未必就是未来的天子，她也知道昕然公主并不会帮着太子，甚至不见得愿意让自己进太子府，可她还是提出了这个交易。
　　因为安绣兰从一开始，就没有太多选择。以安家的做派，断不会将女儿嫁到敌对势力去，而安家所支持的，无疑当数太子地位最高。与其服从安排嫁入一个随波逐流不知定局的普通官宦家，不如赌一把攀到高枝上，就算最终摔到粉身碎骨，至少是自己争取来的，至少，轰烈了一遭，安绣兰就是这样想的。
　　倾澄读着安绣兰写来的信时，心里实在感慨，根本没办法拒绝，而且安绣兰的要求确实在她的能力范围内。虽然她不想让安绣兰为太子所用也是真的，但其毕竟一介深闺女流，就算城府足以与季凌彻等相匹，在太子府里的境况还不好说，所以倒也不足为惧。只是斟酌之下，她又向安绣兰加了个要求。
　　“合作愉快安小姐，这应该也是我们最后一次合作了。”
　　在回信的最后，她这样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