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66章 微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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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沉的夜幕寂静的笼罩四野，有不知名的小虫和蛐蛐在看不到的小角落放生鸣叫着，成为疏冷夜幕下唯一的声息。随即，夜幕下升腾起无数道绚丽的火迹，在黑暗中拉响尖利绵长的声哨，随即在夜空中炸开。
缤纷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下炸开，或姹紫或嫣红，一会是碟一会是花。在夜幕下绽放不同的形态与色彩，争奇斗艳，放目所见极尽瑰丽。
美丽的景象没有来得及永恒，便已转瞬即逝。消逝的速度快到连捕抓上一个烟花炸开的图案都还来不及，下一个烟花就已经消逝。
夜凉如水，有绵绵如水的筝音流淌在烟花升空炸开的声响中，绵延中别有凄凉意。仿佛在盛世之中俯瞰倾颓的断壁残垣一般，眼前越是华丽的景色，心底便越是悲凉。
她恍惚记得，自己站在极高极冷的位置，俯瞰一切。入眼，万家灯火暖春风，却是夜深寒露时。身畔似乎有人伫立，转头那刻，夜晚高山上的冷风将那人所说的话系数吹散。这么近的距离，说了什么，她竟是一个字都听不见。
只是依稀记得，那人唇齿开合，诉说了什么……
于那盛世绽放的花火之下看来，竟是分外悲凉。
愣神间，衣袖被人扯了一下，她顺着力道看过去。绯眸的少年眼露担忧的看着她，后知后觉的，她收回目光，往四下一看。
……是了，她想起来，这是圣域教皇厅。
稀里糊涂的就通过了试炼之桥的考验，嘉米尔的长老选择相信她，让白羊座·史昂带她回圣域复命。稀奇的是，教皇并没有在这件事多做文章，只是简单交代了要她继续学好希腊语，以作未来沟通之用。回来之后面见教皇的整个过程，她像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一样，听候圣域最高领导人的宣判，心中没有丝毫喜悦，而是毫无波澜。
脑子全是昨夜梦到的……她立身在极高的地方俯瞰而下，远处山下的城镇灯火通明。不知过的什么节日，点放着无数绚丽好看的烟火。身边有个人，转过头来和她低声说着什么。山上风太大，吹扯着衣袍猎猎作响，将全部话语撕了零碎。
一个字都没有落到耳中，有的只是深寒露重时渗透衣服，侵到肌肤骨子里的寒意。还有那如水的筝音，在繁华盛世中历尽劫难后倾颓破败的心境，全是历尽磨难后一无所有的荒芜。绵绵华丽，却又丝丝荒凉，一丝不剩。
醒来后，她便好似丢了魂，总有种挥之不去的错身感。好似那站在繁华盛世中却一无所有的人……是她。梦里那个站在高处眺望万家灯火，身边空无一物的人……也是她。如鱼身在水中，却与水隔洋向望，格格不入。
就如同此刻，明明现在说的是她的事，她却一点都在乎不起来。那种荒芜的情绪自梦醒后便一直缠着她，让她有种身边全是空气却无法呼吸的错觉。心绪被缠绕得太久，以至于少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都有种隔着深厚水面去听的感觉，听得不甚真切。
不知道，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只是……感觉。昨夜那场怪梦过后，思索的空隙间，就已经失去了什么。心底有什么东西……已然生根，抽出了芽，在她察觉不到的时候悄然生长。它的存在，已经到了可以左右心绪的地步……
要命的是，她却不知道那是什么。
不知道那在不知不觉中改变的东西是什么……
这种感觉，让茫然中的她生出些许无法掩盖的恐慌……
史昂说了许久，都不见得有回应。面前的少女好似丢了魂，只是安静的看着听着，不置一词。平日明亮狡黠的双眼好似被雾罩住了，明明灭灭，尽是一片灰沉，雾气阵阵。淋淋水汽将双眼遮蔽，难辨心绪，颔首低头的模样，更是说不出伶俜。
这种情况……怎么跟丢了魂似得。
史昂正愁着，教皇抬眼看了一眼姜七夏，半敛凝眸。
“史昂。”
“在。”
“有关她的后续处理，刚在已经说明白了，现在，你们先退下吧。”
“是。”
史昂应下，将平静的不在状态的姜七夏带走。两人前脚刚走，大门合上，阿释密达便从偏厅出来。青年同样若有所思，在教皇下边站住也不说话。
习惯了青年时不时的神游天外，教皇双手交叠，笑道。“这一趟回来，你充满了疑问。”
“是……”刚承认完没片刻，青年便摇头否认。“不，不全是。”
“是吗？”教皇笑了笑，“眼见的总会给人带来一些错误的讯息，冲击着原本固有的认识。进步——便是从这里开始，这对你来说，是件简单的事。可往往越简单的事，解释起来就有着特殊的难度。”
教皇往后一靠，轻叹道，“阿释密达哟，你进入死角了。”
“……”
不否认也不承认，青年只是低头抿了抿唇不说话，似乎已有决断。
教皇也不敦促他，而是让他自己思考。人生嘛，自己的疑问总要自己解决，旁人能做的，其实不多。
……………………
领着姜七夏出了教皇厅，穿过教皇厅前巨大的广场，在即将走下那蜿蜒绵长的阶梯时，少女停下了脚步。已经下了几层石梯的史昂停下，回头看去。正午的阳光充足热烈，照在身上一片暖洋。山顶的风一直都是猛烈的，吹拂得衣物猎猎作响。
少女站在石阶上举目眺望，神色似是有所触动，由怔忡到惊喜。就连刚在雾沉沉的双眼也在阳光下恢复了神采。顺着少女的视线看去，这里极高的山势让视野变得开阔。甚至能看到圣域外的小镇罗德里奥那尖尖高高的钟楼，就连夏日祭装点的彩旗这里都能看到。
山风吹扯着少女的广袖猎猎作响，身后是空无一人的广场，寂静无声中只有风声流淌。眼前是开阔的视野，似曾相识的一幕，让那种感觉变得格外真切。自己似乎曾真的如此站在高处远眺过，真切的感受到那一无所有的荒凉。
耳边的风变得呼呼，少女看的有些走神。史昂注意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少年回头看向彩旗飘扬的小镇，开口道。
“那是位于圣域外的小镇罗德里奥，小镇正在准备一年一度的祭典。晚上会有非常盛大的烟火大会，还有其他的活动……”
“烟花大会啊，真好啊……”少女总算回了点神，收回目光，双眼半敛，掩了眼中那异样的思绪。
少年站在石阶上，细心的解释，说了一大堆，也不知道她听进了多少。但可以确定的是，刚才他说到烟花的时候，少女眼中迸发的神采。原来重点放在了烟花上了，史昂有些无奈，到底是女孩子嘛？这么容易就能满足。
不，不是……
随即，少年否认了这个想法。原本他确实以为姜七夏是那种很容易就会满足的女孩子，可实际上不是。与其说是满足，不如说是当下的那个瞬间，她找到了别的东西来转移注意力。让自己不显得那么突兀，不那么……表现出真实，明确的心绪。
对，是掩饰，掩饰那一刻心底最真实的心绪和想法。
“姜七夏，”想到这，史昂抬头看向还站在广场上的少女，叫出她的名字。
少年的声音低哑醇厚，叫她名字时，带了一丝郑重。这份郑重让少女微微侧目，看上石阶上站着的少年。
她疑问，“嗯？怎么？”
“跟我来。”
少年说完便率先走下阶梯，留下有些不明所以的少女。见他走的远了，姜七夏抿抿嘴提起裙摆跟了上去。一路相顾无言，安静静默的走过长长的阶梯，穿过寂静庄严肃穆的十二宫。当到白羊宫时，少年微微停下脚步，对身后的少女示意。
停下的姜七夏看到少年对她微微颔首后，转身走出白羊宫正殿大门。身后慢了一步的少女微微讶异，脚步便停下，一时间竟不知是跟上还是原地不动。听到身后停下的动静，少年回头看。少女还保持着提起裙摆的动作，在原地踌躇，神色纠结。
她来圣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碍于她的立场微妙，去哪里都是必须得到首肯。除了要她去教皇厅的时候会经过其他宫殿，大范围的算活动面积的话，十二宫的范围都算不了。最大的活动范围，大概就是去金牛宫受训的时候了……
这种时候离开白羊宫，会不会对师傅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吧……
一想到这，白羊宫正殿门口的阶梯对她来说，犹如万丈深渊那样，不敢再往前一步。她不由得纠结起来，是不是该跟下去？还是站在原地不动？
史昂已经走下白羊宫殿前的阶梯，转身对少女伸手，“过来。”
站在背阴昏暗而阴凉的宫殿内，相对而言宫殿外正午的阳光明亮灼眼，那样的亮度让她不适的眯起眼。而他，正好站在那灼眼的阳光下，对她伸出手……
风带动着少年鬓边的碎发，拂过眉眼那刻，少年的目光宁静幽远。那双绯眸内带着她不懂的东西，却丝毫不妨碍这一刻他带给她的悸动。
有什么东西在心口发芽，抽出了细嫩的枝条，将心口空缺的地方给暂时填补起来。伴随着新生的脉动，蹦蹦直跳，让心口发紧发热起来。
少女看着少年那双绯色的眼，像是被蛊惑一般，不自觉的伸出了手。指尖在昏暗的阴影中一点一点向着外面的阳光伸出去，在触碰到太阳的一瞬，像是被烫到一般。她忍不住瑟缩一下，手自然而然的往回收，速度之快。
在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刹那，史昂出手如电，已经将那重新收回去的手握住。少年突如其来的动作，姜七夏一怔，让她条件反射一般向后退去一步。只感觉被抓住的手好似放在了太阳底下那般，承受着炽热的温度，和心头急跳的紧促感。
少女的脸一下子涨红起来，舌头在这刻擀都擀不直，惊促之下倒抽一口冷气。也许是她的反应太过，史昂蹙了蹙眉，到底还是缓下了声音。
“不用担心，跟我来。”
“……哦、哦……”
她半信半疑，在少年半牵半引之下，一点一点踏出宫门。置身宫门前的阳光下，耀眼的阳光让她不适的抬手遮住，缓和下后睁开眼。以手塔凉棚，她在咫尺的阴影下得见晴天。浩浩天际，湛蓝清透，白云迤逦，一派风和日丽。
少女微微睁大了眼，她不觉得有很久没见过这样的晴空万里。只是……最近经历的破事太多，以至于这样安然的站在太阳底下片刻，都会让人觉得是奢望。这一刻暖阳浸透着全身，将那股置身阴影中时浸透骨髓的寒意一点一滴祛除掉。
连同昨夜迷梦中醒来后那股如影随形的荒芜感也一点一滴驱散，微风拂来那刻，好似夏夜的新芽照到了新阳后，挣脱掉包裹在外层的馕壳一样，由内到外焕然新生。
那种感觉太贴切，嗅着微风中干燥的尘土味和草木香，少女慢慢放下挡在眼睛上的手，转过头问一直等着她的少年。
“我们是要去哪里？”
史昂平静的看了她一眼，收回手。“跟上。”
少年转身继续带路，转身的刹那，披风迎着的夏风烈烈。像招摇的旌旗，将前进的道路标记的一清二楚。少女收敛心神，将心头浮思按下，快步跟上对方。
一路上，少年带着她经过人群拥挤的竞技场，在响彻云霄的热烈呼声中，两人安静的走过。像是无言的旅人一样，悄无声息的走过，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走过满是断壁残垣的宫殿房舍，断壁残垣上攀满了绿意盎然的藤蔓。在沉冷的色彩中，常见淘气的鸟儿和野兔上蹿下跳，躲在阴影下好奇的看着路过的两人。这样一片荒芜的景色中，别有静默却热闹的生意盎然，叽叽喳喳的将荒芜驱散。
少年的步伐不快，却要她一路快走才能跟上。一路沿途所看，是她来到圣域后不曾见到过的风景。之前她是阶下之囚，所见只有阴冷枯燥的囚壁，死寂到连苍苔都不愿踏足。十二宫又太庄严肃穆，连生命都不敢肆意喧哗。有的只是庄重的冰冷，让人喘不过气来。
那挥洒着热血和汗水的竞技场与她而言，生分而陌生，更是触及不到的热闹。似乎这一路走来，只有这片断壁残垣上寂静的热闹和沉冷的色彩，才是最适合她的。既有着生命厚重的热闹，又有着倾颓破败后沉淀下来的荒芜寂静。
既不喧闹，也不会被人遗忘。
收回视线，发现少年已经走远，姜七夏深吸一口气追上去。
途径一处又一处的风景，经过那高高筑起的边墙，从宏大壮阔的石门穿过。他们已经出了圣域，石门前是向山下蜿蜒而去的石阶，石阶的尽头便是罗德里奥的入口。
少女顿下脚步，满腹疑问。
咦？这是干嘛？
前面带路的史昂刚好停下脚步，对着满腹疑问的少女解释。“这段时间你的活动一直受到限制，自然不能和你说明圣域的情况。教皇既然已经选择相信你，你便是自由之身。现在，带你正式认识一下圣域，算是方便以后。首先，先认识一下圣域外的罗德里奥村吧，正好，今天是一年一度的祭典。我想，以这为切入点，会让你更好的认识现在身边的一切。”
“……哦、哦……”姜七夏含糊的点了点头，后知后觉的想，她现在除了点头好似也不能说不字啊。
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呃，也不对，她最近都是稀里糊涂的……
没有理会少女那一脸的郁卒，史昂等她走到身边的时候才一起下了石阶，向小镇上走去。在看到守在入口前的守卫时，那两个穿着训练服的青年向史昂行礼，态度恭敬。史昂朝他们简单的点了点头，向一旁的姜七夏解释。
“这是巴桑和巴哈尼亚两兄弟，今日是他两轮值站岗。”
“你们好。”
姜七夏随即向两人简单问好，那说的甚是拗口还不熟练希腊语让其中一人捂嘴偷笑，被另外一人狠狠瞪了一眼。
这事史昂权当没看到，领着姜七夏朝小镇里走，一路走来张灯结彩，庆典的气氛越来越重。能看到忙碌的人们搬着节日庆典需要用的东西沿街排开，三五成群的人们对着摊上的东西评头论足。拿着果篮和鲜花的小孩满脸笑意的穿梭在人群中，好生热闹。
“……夏初新收的水果会被拿来售卖或交换，也有去年酿的麦酒和刚酿好的白葡萄酒。这里最有名的当属菲达奶酪，是希腊比较有名的奶制品和标志性美食，待会你可以试试……还有，庆典上还有卷饼，沙拉，菠菜派……”
“啊？这样好吗？”
“没事，镇上的居民很好客的。”
小心避开身边那些跑得飞快的小家伙，一边竖着耳朵听史昂的介绍，她心里也大概有了些了解。感觉这里的庆典应该和中国的庙会差不多，只是有些许的不同罢了。刚想着，吹来的风里带了一丝敦厚的酒味，姜七夏吸吸鼻子，问史昂。
“你刚才说的白葡萄酒，是这里最好的酒吗？”
“……不，”正避开那些送他花的热情少女们，史昂没想到她一问就是问酒。“……不是，阿斯提可是目前最后欢迎的葡萄酒之一，阿斯提可是圣托里尼最负盛名的葡萄品种，用它酿造的圣酒甜度可人。这种酒的历史可追溯至拜占庭时代。还有玫贵妃、阿吉提可。但论最优秀的，应属黑喜诺，是希腊最优秀的葡萄酒。”
对于其他名酒，史昂简单略过，想必解释这种东西给女孩子听，等同于向男人解释昂贵的丝质礼服那般艰难吧，可谁知，小姑娘下一秒就问。
“这里的庆典也有黑喜诺？”
“……不，”史昂笑了笑，“黑喜诺和希诺玛洛都是皇室才喝的起贡酒，这里很少有。”
当然，圣域的贡酒名单上，这两者倒是常占榜首。除特供给教皇之外，十二宫有时也能得到这些贡酒。他倒不是非常中意这种带着甜味的果酒，也没听过罗德里奥往年的庆典上有这两种酒，至于今年，应该也是没有吧。
“这样啊……嗯，很好！”
少女一敲掌心，很好，记下了，下次有机会一定要试试。想到这一时没忍住，少女的嘴角开始上扬。不好好吃一顿，既不枉费远渡重洋而来这一趟了！还有还有，刚才他说的那些好吃的和酒，也记下、记下！
一定要找机会也试试，不然多可惜它们的名气啊。尤其是那两种传说中皇帝级别才能喝的贡酒！就不知道和九婶酿的春鸿渡、雪烟罗比起来，那个更胜一筹？要知道，九婶可是宫廷御用酿酒师啊，能和九婶酿的酒比肩才算好酒。
“……”见少女重拾那明朗的笑容，史昂倒是有些小讶异她心情转换的速度了。他的本意就是带她出来散散心，顺便让她了解一下周边的环境，转移她的注意力。她倒好，这么快就上心了，看样子倒是他多想了。史昂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摇头。
“咦？前面有什么？”
不等史昂感概些什么，少女的注意力马上被前面的热闹给吸引住了。他们顺着道路一路走了许久，从路的尽头已经可以看到小镇中心的广场。广场上拉满了彩带和彩旗，也是最热闹和人流量最多的。几乎挤满了人，都快没有落脚的地方。
得利于史昂身上的黄金圣衣，其本在人群中都不用挤就已经让开了一条路。跟在后面不费吹灰之力的姜七夏心底默默鄙视一番，这一定就是师傅常说的压迫剥削民众的大萝卜大资本，嗯，一定是。在她默默诽谤的时候，史昂已经从旁人口中问出了原因。
罗德里奥的镇长在领主那得了一整桶没有开过的希诺玛洛，为了增添庆典的活跃度。镇长将酒拿出来作为奖品，在接下来的各式比赛中作为第一名的奖励品送出去。前几轮比赛里，谁家的奶酪发酵得最好，谁家的酒酿的最好，谁家的卷品最受欢迎。
什么最好的都有，这一上午比赛比下来，结果可谓牛鬼蛇神一路集飞。听得姜七夏一愣一愣的，这民风的淳朴的，都不知道说啥好。正好到了往年最受关注的一节，品酒。希腊有个酒神，在酒的环节上，怎么可以没有品酒这样的重头戏。
做为最有一瓶希诺玛洛，在奖台上可谓傲视群英，银质酒瓶在阳光下耀眼得让人不忍移开视线。可台上一众参赛者喝的东倒西歪的，能清醒的进入下一个品酒环节的是少之又少。台上稀稀拉拉也就总共七八个，清一色的男的，老少都有。
下一轮品酒将开，台上的评酒师清点喝醉的那些人，正准备下一轮。史昂不好品酒这口，虽然他自己也有喝酒。葡萄酒带着甜味，酒味虽然不重，可喝多了后劲绵长。尤其是这种混着喝的品酒方式，真心没几人能消受得起。
不论醒着还是昏着，都非得吐死不可，不要问他怎么知道，阿鲁迪巴曾在白羊宫吐了一地呢！刚想走人换个地方看看，姜七夏一个闪身上台举手。
吓得史昂马上回头，喊道。“你在干嘛？”
“当然是为了它啊！”上台的姜七夏笑着指最后一瓶希诺玛洛，神色志在必得。
“哈？”史昂有些不信自己的耳朵，“你、你一个女孩子喝什么酒？快给我下来！”
“哼，”姜七夏哼了一声，‘一个女孩子家’这一套说辞听得她耳朵都起茧了，对她来说如同虚设。不想和他浪费口舌的少女直接对负责人招手示意她要参赛，回头对史昂笑道，“你等着，这瓶酒我要定了。”
台上少女冲他做了个鬼脸，阳光下笑得娇俏，那双明亮的眼中不复阴郁晦涩的情绪。清透明亮得如同阳光下清澈见底的小溪，目光中的坚定，绝非只是想要得到一瓶酒这么简单。少女眼中的某些东西，让一下子毛躁的少年静默下来。
看她在台上用拗口生涩的官方语和负责人对谈，表明自己参赛的意图。显著的东方人种外貌，让这群久居圣域山脚下的小镇居民见怪不怪，都以为她是新来圣域修炼的圣斗士。很快就按照比赛的程序给她排上了品酒用的酒杯，显然默许了她的参赛资格。
史昂本来不打算插手的，可看到少女面前排着十几个杯子，分别满上不同品种的葡萄酒时。史昂有些头疼的准备上台，拦住这个有一出就来一出的家伙。刚准备上台，姜七夏回头朝他一笑，裂开一口小白牙，小声道。
“你看着就好，就这点酒，难不倒我，嘿~~~”
少女咧开嘴笑的样子，活脱脱一只正在吃食不许人打扰的狼崽样。被少女那一口小白牙给轻易唬住的少年努嘴别开脸，气愤道。
“喝醉了我可不管你！”
姜七夏轻笑一声，喝醉？那是不可能的。她虽然没到师傅千杯不醉的地步，但也是能喝村头老李家的十斤二锅头，手指都不麻的那种。像这种品酒这事她小时候常做，呃……虽然是背着师傅和几个哥哥偷喝……咳咳，才不是偷喝！
那是在帮九婶品酒呢！作为神农谷包揽所有酒制品，包括祭神用的祭酒都是九婶酿的，需要品酒的搭伙自然是常备役。她舌头好，味觉和嗅觉是同代弟子里最好的，能品出同一酒种不同酿法中的细微差异。冲着这点，每次品酒九婶都会找她。
这样慢慢练下来，酒量也就累积下来了。不过，她不敢让师傅知道就对了……呵呵，要是被师傅知道了……后果不敢设想。连狡黠如九婶也是，每次在她品完酒后都会给她一颗散香丸，用来散掉身上的酒味。
看着眼前一排列开的酒杯，姜七夏没向其他参赛选手那样猛地一口闷。而是嗅了嗅，伸手选了第九杯，在鼻下轻嗅，心下了然。果然，不管到了那，品酒都是死在混酒上。不同品种的酒后劲各有不同，这么一混下来，惨了水的酒都能醉倒一头牛。
把定好先后顺序，姜七夏一杯一杯的慢饮，速度不快也不慢。不会像其他人那样上来一口闷掉一杯，也不会一口一口喝下去。
耳边的喝彩声让史昂抬头，姜七夏面前已经上了第三轮酒品了。一轮酒品十二种，麦酒、葡萄酒、和其他种类的迫来酒混在一起……一想到这，史昂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几乎已经可以预见少女醉酒后发酒疯的模样……
可是，她竟然面不改色的把面前的第三轮酒全部喝下！白皙的脸上一点喝酒该有的迹象都没有？！
在少年目瞪口呆中，少女开始新一轮的品酒，台上又醉倒几个，口吐白沫的被人抬下去醒酒。□□轮下来，台上就只剩她和一个始终背对着他的青年。那个青年一头银发，用黑金边的白丝带绑好，则身转头时，古牧似的刘海将脸遮了大半。
绣着精致金丝绣的白衣袖口已经崩开，沾了些许手抖抖出酒杯的红酒渍。估计是酒气上头了，那个青年开始扔掉先前一直维持得良好的贵族仪态，直接连身上那件量身剪裁的黑色夹克也被脱下来，狂野的扔在一边。
青年甩了甩头，估计已经开始神志不清，两手撑着桌子片刻，猛地直起腰板，观众看得一愣一愣，以为他不行的时候。他一拍拍桌子，大着舌头说继续。将领口系好的真丝宝石领结扯了下来，也一同扔在一旁，又开始新一轮的嗑酒。
姜七夏不紧不慢，倒是慢慢跟上对方的速度，在她终于到第十轮品酒环节的时候。那个青年咚的一声倒下，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任由一旁的负责人怎么摇晃都不醒。姜七夏这才淡定的停下品酒，好整以暇的看着负责人。
负责人又晃了两下和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家伙，这才宣布这场比赛的最终胜利者。现场爆发一阵热烈的欢呼声，还有人吹着口哨往台上扔鲜花。少女松了一口气下手中的酒杯，刚放酒杯，少女打了个响亮酒嗝。
围观的人群一阵寂静，史昂不可置信的抽了抽眉头，满脸不相信。她……她竟然真的把台上十几个男人给喝趴下了！？而且脸色一点都不红！不，打死他都不信，她刚才脸红是因为喝醉了！根本就是当众打酒嗝有失礼数才脸红的！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第66章 微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