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35章 论山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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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竭尽全力的告诉自己冷静，忽略背后那种触感，憋得满脸通红一头的热汗。身后反应过来的少女猛地撑起身子，拉开前胸贴后背的亲密接触。她的力道不轻，险些把刚站起来还不稳的史昂按回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惊一乍，让一直饱受礼数道德摧残的，而后险些被按趴下的史昂一下子失了好脾气。
“喂！做什么呢你！不能安静点吗？”
姜七夏：…ヽ(*。>Д<)o゜…静你个头！我……///—///……
罪归祸首的少女撑起手臂，再也不肯老实趴好，就算被训了也没有说话。少女异常的安静让史昂想要回头看一下，她这又是搞什么？可还没有回头，少女的声音响起。有些结巴，还带着发软的颤音，一听就听出了她此刻想要极力掩饰的紧张和慌乱。
“……别、不是，别啰嗦，还、还不快走，你不是、不是说时间不够了吗？那、那那还愣着干嘛！”
最后那句话，轻的几乎听不见，本想回头的史昂瞬间悟了。
不好……她都知道了……
意识到这点，少年绯色的双眸内出现了些许慌乱的神色，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好。她慌乱得想找条缝钻下去，他同样是尴尬得不知道如何开口，才能把这种的局面打破，让两个人好过点。过了好半响，谁都没有吱声。
最后史昂蹙眉，抿了抿嘴角，稳住自己的声音开口。“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说完了之后，史昂两眼一抹黑：女神在上，我说的都是什么鬼！
听到这话的姜七夏吸了吸鼻子，虽然还没有缓过那要命的时候，好在是打破了这种局面。
她微微侧头，开口。“……哦。”
她此刻除了哦根本不知道应什么好啊！
得了她的回应，少年在心底松了一口气，差点咳出声，提醒她趴好。必须走了，再不走找点别的事转移注意力，他们两个一定会尴尬死！
最后例行公事一样的嘱咐她坐稳，少年便开始了夜月下的赶路。在他们走后，河面上的流萤聚了又散，最后飞舞到一处山崖上。山崖上月色明耀，将地上的微尘都照的毫厘毕现，原本那进了山林消失不见的山神此刻再度出现，自月华中缓步而来。
立在迎风的山崖上目送那闯入西泽的不速之客，看着少年背着少女沿着河流奔走，在夜下莽林中失去踪影。白鹿琥珀色的鹿瞳内水雾凝聚，目光宁静悠远。像是平静难测深浅的湖泊，很难从它这双广袤的眼内看出这位神邸在想些什么。
“这两个外来者已经随着明川河的指引而下，不日就能到达蚍蛉虫萤汇聚的归宁谷，离开这是非之地。如此一来，西泽将重归平静，珈澜湖‘双城’也不会被惊扰。即便轮回时至，‘天岁城’应时现世，湖底的影子‘长安城’也仍将沉眠，那些亡魂也不会躁动。这样，也算是了结了那人的请托，白龙大人也不用时刻关注西泽的动向。这是好事，不知山神大人，还在忧虑些什么呢？”
山神白鹿身后幽暗的树林内转来柔婉的女声，草丛中转来细碎的脚步声。头上戴着长开不谢的花环，一头乌发如墨几乎曳地的山鬼莲步款款，身姿袅娜的自树荫中走出。来到山神身侧，低声疑惑的询问自己侍奉的神邸。
山神阖下有着浓密眼睫的眼睑，侧头低低的鸣啼一声。鹿鸣呦呦，山神的回答让山鬼艳丽的容颜有些许变色。
“大人是说，这两位访客，是被人故意带到西泽的？这……”艳丽的山鬼惊讶的捂住嘴，“可是大人……除了蚍蛉虫萤，就算是您也无法准确的预算旋流出口会出现在何处。这他人……又是怎么找到进出口的？”
山鬼的质疑让白鹿微微眯起了那双眼，沉思的神色在眼中一闪而逝。山神没有回答山鬼的质疑，而是调头转身离开这处山崖，向林中走去。得不到回答的山鬼也不敢多问，退到一侧等山神先行离开后，这才跟上山神的步伐。
临行前山鬼回头看了一眼明川河流逝的方向，脸上担忧的神色十分明显。西泽最近不太平，竟是有人故意为之。究竟是谁？竟会对已成一界且与世隔绝的西泽动了心思？将那两人带到西泽，又是何用意？山神大人为何这么急着将他们送出西泽？
难道仅仅是因为旋流出口出现一次后要再等上一甲子？应该不是吧。少女肩上血肉模糊的伤口逸散了浓戾的魔气，毫无疑问是被魔兽所伤。她区区一介凡人，竟然没有被魔气所侵蚀？而是保持着神志，直到山神大人找到她，并且为她治伤，倒也命大。
还有那个少年，一身与神州之气不合的气息，是异族人吧。少年身上的力量像是灵气凝聚雏形的模样，却又似是而非。更像是将身心由内到外兼修后，提炼自己的灵气为己所用。和他们这些修出了神志，吸纳天地灵气自外而内的修行方式，倒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两人奇异得让林中的精怪们想要探究一番，若不是碍着山神大人的意思，只怕他们想离开这古林都难。就是不知道前往归宁谷的路上，他们是否能平安到达。能否赶上蚍蛉虫萤破茧而出的那刻，顺利离开这是非之地？
细细思量下来，这其中缠绕的烦忧甚多，一向不擅长思考这些问题的山鬼幽幽的叹了一声。也罢，山神大人既有它的安排，她且听命行事便可。其余之事，又岂是她一个小小山鬼可以插手的？也罢也罢，只望希望你们能平安离开此地才是。
想到这的山鬼微微抬手，有只较大的流萤应召而来落在山鬼的指尖。艳丽的山鬼启唇，有艰涩拗口的声音自那翁合的红唇中溢出。停在指尖的流萤应和着那艰涩的言语，腹部的荧光一闪一灭。直到片刻后，山鬼指尖一动，栖落的流萤拍翅飞起。
自四面八方闪出更多的盈盈星火，向山崖处汇聚而来。不消片刻，流萤竟汇聚成了一片青莹莹的星云。湛如明灯，耀如夜空中璀璨的星云。
山鬼涂着鲜红蔻丹的指尖指向明川河蜿蜒而去的方向，道，“去吧，跟着他们。在他们经过云梦泽的时候，你们将会成为那颠倒幻梦之中的引魂之灯，指引那跋涉的旅人。让他们顺利通过云梦泽，顺利前往归宁谷。”
应了山鬼之令，那汇聚的流萤哗啦一声，自山崖上飞下。远观竟如星河飘落人间，所过之处更多的流萤飞舞加入。汇聚的流萤成团像夜里明灯，就是颜色远看有些渗人。眼前能做的都做了，剩下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最后施与援手的山鬼目送那团流萤消失在河流拐弯处，转身走近树林。这一夜的西泽，说不上动乱也说不上平静，虽不至于如数日前那般百兽争鸣，惊慌奔走。如今西泽表面的平静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宁静，谁也不知道动乱何时会再起？
山鬼相信，不管是守护西泽的山神也好，还是远在灵都朝元坐镇整个仙境安危的白龙大人也好，都是唯有一个念想。
——唯愿大荒西泽一切安宁，双城不出，天岁不动，长安不现，百鬼不鸣。
……………………
背着姜七夏跑速度固然客观，可渐渐地，史昂也开始发现一些之前没有注意到的问题。背着少女也不觉得有什么重量，却偏生耗了许多气力，像是已经跑了几天几夜那样的筋疲力尽。以往圣斗士的训练，就这点程度的路程，他跑上一天一夜的都不会喘气。
却不知为何如今，他才背着个人跑了不到两个小时，他竟然已经开始喘气起来。体力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流逝，就连呼吸也仿佛受到压制，有种口鼻被捂之感，尽是闷闷涨涨。脑子有种缺氧的感觉，太阳穴现在都在一鼓一鼓的胀痛着。
这种感觉让全速奔跑中的史昂渐渐慢了下来，直到最后停在一处河滩上，少年弯下腰大口大口的喘气。姜七夏发现了他的异常，身子微微向前趴了一下，道。
“你要是不行，觉得累了，我先下去，你好好休息我们在赶路也可以。”
……什么叫做我不行？
“不可以……”史昂想也不想的拒绝，自动忽略了少女那句你要是不行。大口呼吸的少年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扼住了一样，无法畅快淋漓的呼吸。“我们必抓紧时间赶路，不能耽误在这里……”
“啧……说不通的啊你……”
感觉这少年有点说不通的，明明已经累成这样了，还背着她不肯放她下来。觉得再多说估计也是浪费口舌的姜七夏索性不在和他废话，直接以行动表示。双手按在少年肩头，身子像灵蛇一样，一挣一扭的就直接从少年的桎梏中挣脱。
“你！”
一直以来背着都没有什么重量可言的少女轻巧的挣脱，并且一个闪身闪到他面前。姜七夏伸出双手，把站着都比她高出不止一个头的少年用巧劲按下。
“停、闭嘴、打住！你有你的顾虑，我也有我的考量。你要赶路可以，前提是你的体力允许你这么做。但是你现在喘成这样，绝对是没有办法赶路的。”
姜七夏费力的把一直在挣扎想要站起来的少年按葱一样重现按回去，不禁感概这沟通是得有多难啊。还要费力的和他解释，真是说多都是泪。
“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如果你不想跑到半路突然力竭猝死，你就听我的，你知道你现在的脉搏有多乱吗！？”
见少年的挣扎未有削弱，姜七夏忍着脑门上蹦起的井字，极力稳住自己不至于和他计较。
“……脉搏？”姜七夏的话让史昂一警醒，她是什么时候诊的脉，他竟然……没有察觉到？
“就刚在趴你肩上的时候，我探了你的颈脉……”一眼就看穿了少年的疑惑和警醒，姜七夏翻了翻白眼回答。“脉沉而鼓涩，间或别有惊走之象，你这体力流失快的妖异。若再不好好休息平复脉相，而是执意在赶路下去。不出一刻钟，我可以保证你会觉得心口犹如缠覆紧勒之痛，双侧阳穴亦会有凿挖之疼。”
见少年停止了挣扎，见他一脸疑惑和不相信，也不知道这么长一段话他是懂还是不懂。姜七夏也都只能继续加把火，让他暂时先停下来。
“你刚才是不是觉得呼吸不顺畅，犹如口鼻被覆，难以尽情呼吸，两侧太阳穴鼓胀且微有痛楚？”
“你……”少女的话让史昂半信半疑，他虽还不至于单纯到别人说什么信什么的程度，却不能否认她最后所说的情况属实。
“我什么我？”姜七夏不爽的直接对少年翻了一记天大的白眼，一副你就是个鱼唇无知的人类。“别忘了我虽然是你们的阶下之囚，但好歹怎么着也是一个大夫，我还不至于这点切脉断诊都不会。哼，…╭(╯^╰)╮…别太小看人。”
这一休息下来，史昂虽然没有刚才喘得厉害，但说话还是微微断片。“……那么、你觉得该怎么做？才好既赶路、又不至于累趴下……”
少年的问题她暂时没有回答，而是开始回想山神大人曾经告知她的讯息里，是否有关于这种现象的解释。少女托着下巴一脸苦大仇深的想，并不自知的原地来回走动。殊不知她无心的举动，让坐在河滩上休息的史昂微微紧张起来。
【无色结界除了能断绝进出、阻断里外联系和无法破坏之外，尚有一用最是棘手，那便是——无条件压制所有身在结界内的人、神、仙或妖魔鬼怪的力量，将力量于无形中消弭掉并将其压制到最低。不论是如何惊世骇俗的灭世之武，在无色结界之内都难施展。这也是为何西泽虽成为妖魔的净土，霍乱虽是常有却不能持久蔓延的根源。】
“哈！原来是这样啊！”
突然想起山神向她介绍无色结界时说过的话，少女一拍掌心算是把少年体力流逝异常的原因找到了。虽不清楚这是不是根本原因，但总归八九不离十。姜七夏回头就和少年说起了自己的猜测，史昂这才意识到之前为何使用小宇宙，却无法联系。
明明能够感应到小宇宙的存在，却无法联系或大范围使用小宇宙，原来是这无色结界在作祟。少年低头默默运用小宇宙，在掌心凝聚出来金色的星屑，他想要验证无色结界消弭力量的说法。果然，在他的注视下星屑会自己散掉，无声中消弭星屑旋转功的威力和力量。
明明凝聚了五成小宇宙的星屑旋转功，在瞬息之间而已就会消弭掉大部分的力量。这剩下的力量，只怕造成的破坏和伤害连平日里的一成都不到。
这……就是体力为什么消失得这么快吗？待着不动的话，小宇宙的质量虽有所消减和受到压制，没有细细感受是察觉不出来这股消减。可一旦动起来或是运用小宇宙，这力量的消减就会是成倍的。就像装水的时候用勺子装，倒水的时候却整桶的倒。
这种情况，要是碰到危险，要如何是好？
见少年一直盯着掌心看也不吱声，姜七夏大概也能猜到他的想法。这事确实不好办，如今她只能期许他两的运气加起来不要这么背。这一路向蚍蛉虫萤汇聚的山谷而去，可不要碰上什么才好啊。否则就目前两人的情况，既是插翅难飞一词形容了得？
少年不做声，姜七夏也在闷头想方法。目前他嫌弃自己小短腿跑得慢，背着她也确实能跑得快。可这无色结界不作美总是在作祟，没有跑多远就不行了，这可怎么办？也不能总是跑一阵休息一阵，这是最下下策的方法啊。
这如此一来，时间就不知道够还是不够。哎……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行船偏遇对头风。既然只能停下休息，看来也只能从休息时间这里着手了。看看是否有什么方法可以行之有效的缩减休息的时间，节省出更多的时间赶路。
节省休息的时间、节省休息的时间……
姜七夏抓狂：(╯‵□′)╯︵┻━┻！想不出来啊！
她急的有些上火，山神大人说过，最近西泽不太平，他们若是就留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可现在有没有办法赶路啊！急死个人！
反观急的上火的姜七夏，少年此刻倒是出于意料的安静。坐在河滩上静静的闭目养神，至少没有刚才那种要喘死当场的感觉。凌乱的呼吸已经开始渐趋平稳，额上的热汗也有所收敛。濡湿的头发一缕一缕的贴在脸颊和额头，看上去好是狼狈。
一脸狼狈相却没有什么惊慌，而是十分镇定坐在那里休息的少年，在无形中倒也给了姜七夏起不少的安抚作用。起初还在着急的姜七夏盯着少年看了小片刻后，到底是认败了一样认清现实。顺便哀悼一下自己最近那衰到家的运气，深深扶额叹息。
一番哀叹过后才发现，喉咙有些干，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喝过水了。回头看了一眼身旁不远处的河流，姜七夏看了一眼休息不做声的少年，放轻了脚步向河边走去。在河里舀了些水解渴，顺便翻看了一下自己身上还有什么东西。
这一检查让她简直欲哭无泪，什么都木有。除了先前串成腰饰挂在腰上得以幸免没有被收缴的打火石外，连之前藏在袖子里面的防身用的银针和秘药也统统被收缴，就剩她自己一个光杆司令、和两颗打火石……
连张手帕也不给她留下，…TAT…圣域这帮家伙真是过分！
在河边将圣域一干人默默扎了一遍小人后，苦无他法的少女只能拿自己身上的衣服动手。反正之前包扎伤口的时候，裙摆就已经被撕了不少，再撕一些也无所谓。
少年闭目养神的时候听见了布料撕拉的声影，顺着声音看过去，看见少女将已经撕掉不少的裙摆又撕开一口。用撕下来布浸了河水后拧干，朝自己走来。眼前递过来的湿布让史昂疑惑的抬头，看见少女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的窘迫样子。
“……喏，擦一下脸吧，权当醒醒神了……”
“……谢谢。”
少女都说了这布是用来擦脸的，史昂自然也没有必要再矫情。毕竟脸上都是汗，留着感觉也是怪不舒服的。接过那浸湿了河水的碎布，将脸上的汗擦拭干净后。史昂发现少女依旧对他保持着伸手的姿势，没有收回。
“……？”
“……把手伸出来，我帮你把把脉，看一下你恢复的情况。”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35章 论山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