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长歌叹（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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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碧站在我面前时，周身遍布戾气，我甚至动用了法术也没压制住她。无奈之下，我只好同她谈判。
“你这样是没有结果的，如果耽误了入轮回的时间，便会魂飞魄散，何苦。”
“我不在乎。”她开了口，戾气稍有所敛，“我只想知道他的答案。”
她是几千年以来第一个敢和我开口谈判的人。我从未见过像她这样执着的女子，也从未见过像她这样傻的女子，为了一个答案，竟然不在乎能否入得轮回。
我由她想到了沈匀，他们两个那么像，都选择了一条看似最愚蠢的路。也或许，我能通过眼前这个女子了解到沈匀这么做的理由。
我很想帮她，可冥界有规矩，凡欲逆天改命者，须拿出等价的筹码来交换。虽然染碧的请求不至于到逆天改命那么严重，但既然有求于我，我自然也要按冥界的规矩来。
于是我问：“冥界有冥界的规矩，你可想好了拿什么来交换？”
“我的灵魂。”
她说的很淡，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我却听的怔然，提醒道：“你所请并非什么难事，不必付如此大的代价。”
“我知道。”她垂了垂眼，眼底黯然流转，“可我这一世已尝尽人事悲苦，纵千年万年，千世万世，世事也不过如此，我又何必重蹈覆辙。”
“你何苦这么傻，何苦为了一个男人折磨自己？”
她轻笑一声，直直地盯着在奈何桥另一头忙碌的孟婆，嗓音有些沙哑：“若你曾一心一意地喜欢过一个人，你便知曾经沧海难为水，便知，这世间值得留恋的，那么少，那么少……”
她有些哽咽，神色空洞。我叹了口气，道：“我要先读取你的记忆，然后才能想办法帮你。”
她点头，欣慰地闭上眼，泪水簌簌而落。
我闭了闭眼，睁开时，眼中灵光射出，直直穿透她虚无的魂魄，一点一点翻开她的过往。
记忆的开始，是染碧女扮男装从丞相府里溜了出来。
彼时，她方过及笄，可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偷跑成功，以往每次想偷跑出来总会被家丁逮住，告诉爹爹，可这次，她趁着门丁打瞌睡的功夫，终于偷跑成功。如今身边没有下人看着，她一高兴就把带出来的所有银两全部换成了吃食，揣在怀里，在街上大摇大摆吃着。
走到一处海棠树下时，她被景色吸引，一不小心便与迎面而来的人撞了正着，东西散落一地。
“哎！”她惊叫一声，看着地上烂成一堆泥的糕点，又气又恼。
她正想发作，对方却连忙道歉，俯身一件件去捡。
那是个满天飞红的春暮，嫣红如火的海棠花一片片落在他胜雪衣袖上，如傲雪寒梅，满身风骨。
“在下君辞。”他将东西递到染碧手中，无意中瞥到了她手腕上的玉镯，脸色变了又变，“你是姑娘？”
染碧尴尬地点了点头。
“这镯子……可是姑娘的？”他指着染碧的手腕，有些难以置信。
染碧下意识抬起手，看着玉镯失了神。
“姑娘？”对方又叫了一声。
染碧回过神来，笑着点了点头。
君辞蹙起了眉，又道：“这镯子色泽剔透，一看便知是玉中精品，不知姑娘可否介意让在下一观？”
染碧奇怪地打量了他一眼，纠结片刻，便抬起手，无奈道：“喏，这镯子自戴上后就拿不下来了，你便这样看吧。”
君辞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染碧的手都僵了，没好气地道：“看够了没有？”他才收回目光。
君辞折扇一挥，恢复了方才温雅的神色，道：“你一个姑娘独身在外诸多不便，我送你回家吧。”
他的语气温和而不容拒绝，染碧刚想骂一句多管闲事，却被他点了哑穴，说不出话来。
“只要姑娘同意，我便解了姑娘的穴道。”他神色淡然，仿佛这么做是理所应当。
染碧气的直跺脚，但最终还是没能拗过他，只好点头答应。
君辞解了她的穴道，染碧刚想骂他，只见他幽然抬起手，又做出点穴的动作，染碧连忙知趣地噤声。
一路上，染碧气恼地拿着花花草草以及脚下的石子出气，暗想自己真是背，等待会见到爹爹，定要告他一状，给自己出气！
君辞突然停下脚步，道：“到了。”
染碧从自己的幻想中回过神来，似找到救星般跑进了相府，进门便大喊：“爹爹！爹爹！你要给女儿出气！”
染丞相见到染碧平安无事回来，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他看着一旁的君辞，犹豫地开了口，“你是，君贤侄？”
“回丞相，正是在下。”
“多年不见，贤侄已出落得一表人才啦，今日多亏你送碧儿回来。快，屋里坐。”
染丞相拉着君辞进了正堂，留染碧一个人在院子里郁闷。原来他们早就认识，怪不得当君辞听到她是相府千金时，非但没有丝毫惧色，反倒笑了起来。
染丞相拉着君辞一谈就是半日，甚至要留他在府里吃晚饭。染碧一听，差点吐血，死活不同意，甚至说只要他留下，她便绝食。染丞相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当是染碧不懂事，劝道：“君辞也是可怜人，从小无父无母，就连相依为命的哥哥在几年前也过世了。他还能一如既往，谈笑风生，当真前途无量啊。”
染碧颇为不屑道：“他有没有前途关我什么事，哎呀爹爹，我真的一点也不喜欢他，你就不要和他往来了嘛……”
染丞相摇摇头，叹道：“傻丫头，为父这是在为你的将来做打算啊！”
染碧嘴角一抽，半天愣是没说出一个字。
染丞相只当她是害羞，意味深沉地笑了笑，便去招呼君辞，把染碧晾在了一旁。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长歌叹（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