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温向南》七叶乔木

3、靠近

　　当清冷的言语敲击在他耳际，温向易沉默恍了心神。整个宽阔的小区就剩他一个。
　　分别后初遇，从赶她离开到归回，整整三年。她已跟他划清了界限。
　　那人向着她消失的方向而立，高大的身影挺拔，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执念和，痛楚！
　　“兮儿，我宁愿你恨我。至少这说明你忘不掉我。”
　　顾南笙逃也似的一口气跑上13楼，忘了乘电梯。躲坐在沙发前，她胡乱把水向肚子里灌了几次，才开始用力地喘息。
　　她难受得快要疯了！
　　她最受不得他那蛊惑人心的认真和温柔，那人的独一向来不是她。
　　可这次归来，他眸里总像含了化不开的温和甚至宠溺。出现自始，也独看她。
　　好像这世界纷繁，他的眼却只为她一人盛开。
　　顾南笙赶紧摇了摇头，瞥一眼窗外，夕光如暮。
　　她心里堵得慌，一目望去，却再也难把眼移开。
　　外面，夕阳的余晖贴近地平线，昼色垂暮，渐渐暗沉。光色温黄像是连天的烛火点燃荧光，把那人挺拔的身影一点一点在转冷的日暮里拉长。
　　只唯他，一动不动。
　　“温向易，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孤独呢？”她一手攀着窗棂，定定地看着他，眼角染了湿意，低声呢喃。
　　他就这样站了很久。不知多久。
　　那人把头抬起，向着遥远的高空望去，从她背影消失的地方把眼神抽回，复归淡漠。
　　顾南笙没有躲。
　　这么远，她不相信他能知道她的住处，更甚于在数百落地窗中锁定她所在的这一角。
　　她不信！
　　所以隔着昏黄时空望着他，才能肆无忌惮。
　　被暮色染黑的重瞳如墨，分明是望向她倚栏站立的的这片高空。只是她看得清他，他却看不清。
　　温向易薄唇轻启，勾出一抹魅惑人心的笑：“兮儿，我们明天见。”
　　晚间，顾南笙熬了一锅小米燕麦粥在厨房温着，她想半雪必是放心不下她。清清淡淡，约摸也合她的口味。
　　这一天她累极，在沙发上昏昏沉沉得想睡。
　　眯了眯眼，等到了九点也不见半雪回来。推了抱枕，伸手摸到压在角落里的手机，顾南笙醒了醒神按下一串号码。
　　这才发现半雪发来的短信，时间是七点半。
　　“阿笙，公司临时有事，我去处理。好好休息。勿念。”
　　小女人吐了吐舌头，清灵的大眼睛狡黠地来回转了两圈，回道：“Boss英明神武！”
　　两个人一起创立的品牌，她几乎做了甩手掌柜，设计稿也没按时交过。倒是半雪，什么事都是她在处理。
　　顾南笙念及此赶忙拿了手机又补了句：“药在左手抽屉，不要总吃！千万记得吃晚饭！！”
　　另一边短信响起，男人瞥了一眼，犹豫一瞬拿起手机。
　　狭长的凤眸晶亮，像是一直含着笑，可眉峰却蹙得很深。
　　药？
　　回首望了望安静躺在床上的女人，迷离的桃花眼弯得人畜无害，眉峰挑起时却不着痕迹藏了凌厉。
　　“什么药？”
　　顾南笙看着快速回过的短信：“咦？”
　　她家高冷Boss最烦她每天叮嘱她按时吃饭，今天居然回短信了？！
　　虽然迷糊着，还是乖乖回了她:“胃药啊，前几天看你桌上那瓶快吃完了，新买的放在左手抽屉里，你一打开就看得到。”
　　男人皱眉，深思极处看着此刻安静熟睡的人，静静地看了她半晌，却没有说话。只看着她不自觉地柔了眼，左手抚上那苍白的面颊，指覆上她单薄的唇。
　　“雪儿，我走之后，怎么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嗯？”
　　白天搅婚之时，他的眼神在寻觅着她。找那个无论怎样都清冷独立的她。
　　早已知她的冷漠。视线相对，还是忍不住叹息。
　　他怎么没有温向易那么好的运气！他为那冷淡的女人溺了眸，人家却是风轻云淡，安抚完那个错愕的小女人之后更是转身就走，看都不再看他一眼。
　　追着她出去拦了她的车门，他似笑非笑：“小姐，我们是不是该认识？”
　　她使了力扣紧车门，把他手臂刮疼，笑得艳丽：“认识。
　　孟安深，故事配酒，你配狗！”
　　狭长的凤眸盛了笑，丝毫不怒。“牙尖嘴利！”
　　夜已深。他看着眼前女子，眸中温柔滴出了水：“雪儿，这次回来，没打算再让你走。你跑，我跟。别以为还甩的掉我。”
　　期年沧海，曾经历历在目的早已时移世易。如果从前，不能抓住你的手抵挡所有阻你向背的力量，那么如今，我已归来。属于我的，势必一件一件讨回，包括——你。
　　春温向暖，桐城的熏衣开得早，梦醒时探入家户鼻息，芬芳着上一夜的安眠。
　　可顾南笙却是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开了门。
　　昨晚隔壁新户搬家，折腾了几乎一宿！她虽然是嗜睡的人，但也经不起这样嘈杂的声音侵扰。顾南笙苦了苦脸，按了门铃。
　　她想非常和蔼可亲地告诉她的新邻居——你！扰！民！了！
　　门铃响了几声，但迟迟不见来人。
　　“难道是做梦了？”顾南笙满脸狐疑敲了敲脑袋。
　　“站在门口做什么，不进去坐坐？”
　　顾南笙一个激灵转过了身，拍拍自己胸口不满地皱起了眉：“先生你站在别人身后……”
　　眼波抬起，撞上一双墨色的眸。
　　重瞳如玉，诱着你望进那深沉如海的眉目。很久以前顾南笙想，她见过这世上最动人的风景，是在那人的眉眼中央。
　　她想看清那双眼里藏深的人影，会不会是一个眉眼弯弯的女子，笑起来和她有一点点相像。
　　然而最终，却是敞开的拥抱尽数破碎，溺死在他的眸。
　　“气势汹汹是想找人理论？”
　　声音里含着笑，看眼前女子弯弯皱起的眉，忍不住拍了她的头。
　　“ 哼，我是来看哪位发神经没礼貌的邻居半夜搬家扰民！温先生，麻烦不要敲我的头！我和你没有很熟！”说着又按了按门铃。
　　“家里没人。”
　　“好像是啊，你怎么知道！”
　　咯噔，门锁打开的声音。
　　“我住这里。我在外面，里面自然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