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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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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奈现在这种状态跟她解释也是听不进去的,所以当服装师拿了备用道袍过来的时候,顾景明几乎是逃似的跑进更衣间换衣服去了。
夏款道袍虽然轻薄但也是层层叠叠的,他自己只能穿个大概,其余的细节还得服装师来整理。他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先掀开帘子偷偷瞄了一眼,确定奈奈不在,心里暗暗地松了口气,但还没等这口气松到底,他头顶就响起另一道嗓音。
“哥哥在看什么呢?”
他一抬头,徐则荣就站在他身前往左侧一点的方向,微微屈着身朝他靠近,脸上带着笑意。
“啊,没什么。”顾景明松开捏着帘子的手,整个人就暴露在徐则荣的视线范围里。
他想奈奈大概是去给他弄新的头套了,于是甩了甩衣袖准备走出来,却发现站在身前的人一动不动,视线紧盯在他的身上。
顾景明下意识低头看了下自己,胸口处的衣领层层交叠,虽然不算得体,但也是平整的,只是腰带系得歪歪扭扭,有碍观瞻。
“唔,这个等会要找服装师给调……”
他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人忽然上前一步,离他更近了一些。徐则荣要比顾景明高小半头,他屈了身子,脑袋正好搁在顾景明肩膀的位置,双手环过他的腰,替他将歪斜的部分矫正。
他们这姿势过于暧昧,从背后看,就像徐则荣抱着顾景明在向他撒娇一般。顾景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大脑有短暂的空白,直到徐则荣替他整理好腰带,直起了身子,微笑着说:“现在好了。”
试衣间的光线被他的背影挡住了一些,只将徐则荣的上半张脸照得清晰。顾景明看到他的一双凤眼,很亮,像夜空的星,带着隐隐的笑意,眼下的红痣也像是要活过来一般生动明艳。
他忽然就觉得,以前应该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张脸。但是他想不起来。
在青城的戏份全部杀青的那天,剧组一行人又出去吃饭。陈林喝了酒还是一如即往的话多,在快要逮到顾景明的时候,他借尿遁溜了出来。
不过他也是真的要去放水的。鉴于他上次喝了两杯白酒就醉倒,这回他特意问了服务员这酒的度数。服务员一脸骄傲地告诉他,这酒是他们青城特产,度数比外头卖的一般白酒要高,而且后劲大,很醉人。
所以,今天他今天只在挡不住劝酒的时候喝了一小杯白酒,剩下的时间喝的都是啤酒。啤酒度数不高,就是要经常跑厕所。
顾景明放完水后不想那么快回去,就打算随便找个地方吹吹风。走到电梯门前时电梯正好停在他这层,门一开,里面一男一女正亲得难舍难分。女孩儿被压在电梯墙上,两条大长腿紧紧环着男人的腰,男人一手托着她的臀部,一手放在她的胸前。
他俩沉浸在自我世界里,丝毫没有留意到外面的情况。顾景明只能轻咳一声引起他们的注意。
男人回过头看见顾景明,本来还在欲海深沉的眼眸一下变得清亮,脸上的表情也由迷乱变成错愕。四目相对的一瞬,顾景明很快撇开头,朝另外的方向走去。
“等一下。”男人叫他,顾景明不理会,继续往前走。男人转身跟身边的女孩儿低声说了几句话,惹来女孩儿的娇嗔,出电梯的时候还瞟了顾景明的背影好几眼。
等她走后,男人也从电梯里走出来追到顾景明跟前,截停了他,说:“好久不见,小景。”
顾景明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垂下眼准备绕过他继续走。那人却抓住了他的手腕喊,“小景。”
顾景明耳朵上夹了一颗烟,是方才饭局上别人给的。他平常不抽,现在有点想抽。他把耳朵上的烟拿下来,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凑近嘴唇的时候才想起他没有打火机,于是侧过头问身边的人:“有火吗?”
陈直从兜里掏出火机,凑到顾景明唇边想给他点烟。顾景明偏了偏头,自己接过火机点了烟,轻轻吸了一口,很快又地把烟雾吐出来。他抽烟从来不吸进肺里。
今晚夜色很好,月亮又大又圆,星星也很亮很多。有那么一缕月光漏到这个角落,从他的头顶倾泄下来,照着他吞云吐雾,眼神迷离的模样。
很美。
陈直收回手,定定地看着他,眼底涌起深邃波澜,“你以前不抽烟的。”
顾景明歪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清冷,“我们之间有个屁的从前。”
陈直被扎扎实实地噎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又说话:“小景,我以为我们至少还是朋友。”
顾景明又吸了一口,看着烟头上的红点明明灭灭,轻笑了一声,问他:“那,朋友找我有什么事么?”
“我知道以前是我做的不对,但是小景,这世上阴阳相吸是永恒的道理。当一个女人赤、身、裸、体地站在我面前,我很难不对她起反应。我……”
“刚才在电梯里人也对你赤、身、裸、体了?”顾景明哼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陈直,别找借口了。你他妈就是精虫上脑管不住你的下半身,一个骗炮的双性恋人渣。”
这大概是顾景明有生以来讲过最难听的话了。他最痛恨欺骗。
陈直似乎也被他这话点燃了怒火,一改刚才温吞的模样,变得龇牙咧嘴,“我人渣,那你呢?听说你的新电影是徐则荣推荐你上的,怎么,才跟我分手多久就爬上了别人的床,迫不及待要给别人玩屁股。你知道徐则荣名声有多坏么,我双性恋就是骗炮就是人渣,那他呢,玩过的男人女人不计其数,你不也上赶给他玩屁……”
‘嘭’。陈直的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火辣辣地疼。顾景明是个男人,力道放在那里,他的脸被打歪了过去,嘴里也有一丝腥甜的味道。
顾景明揪起他衣领,眼神冰冷,“陈直,不要把所有的人都想得跟你他妈一样的龌蹉。”
顾景明把手里的烟屁股狠狠地怼在墙上灭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陈直被他突然的一拳打得有点懵,回过神就追在他后面骂:“怎么,才几天就鹣鲽情深了。你从前在我床上的时候也很浪,要不要我去跟他交流一下心得,好让你更爽一些。”
他没再理后面那只乱咬人的疯狗,径直往前走。但没走几步他就看见不远处的路灯下,有个熟悉人影立在那里,身旁还放着行李箱。
平日里路灯的光都很昏暗,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这么亮,亮到他在这么远的地方都可以看见那个人好看的眉眼,轻轻抿起的薄唇和优越的下颌线。
艹!顾景明在心里暗骂。
他是第三次和大影帝在酒店的房间里独处了,此刻的氛围有些微妙。季鹤年把行李箱放在靠墙的地方,脱下了大衣,露出里面高领的米白色毛衣。圆形的领口托着他的下颌线,在房间顶灯黄色的光线里把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温柔。
他给顾景明倒了一杯水。顾景明去接的时候,修长白皙的手指上关节处的红痕触目惊心。季鹤年垂了下眼睫,直接把水杯放到他面前。
“谢谢季老师。”他现在有些紧张。
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孽,每次这种狗血的时刻都能被季鹤年撞到。顾景明不敢想自己在大影帝心里的形象该有多不堪。
季鹤年也不说话,把水递给他后就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视线一直在他身上。顾景明不敢抬头,只把两只手合拢在一起,慢慢揉着还在微微发痛的关节。
“手疼?”季鹤年问。
顾景明停住了动作,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在他脸上没有捕捉到任何异样的神色,又慢慢垂下头,“有点。”
季鹤年笑了,“知道疼还那么用力。”
因为生气啊。
顾景明撇过头,扁了扁嘴,“他讲话太难听了。”说完他停顿了一会儿,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季鹤年,“但是他讲的都不是真的。”
他双手撑在沙发的边缘,身子微微前倾,脖颈被拉出了一道好看的线条。眼睛很大,被灯光照得很亮,像盛着一汪清亮的泉水,水面上端端正正倒映着季鹤年的身影。因为紧张,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从脖颈到脸上也都泛着微微的红色。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愿意被季鹤年误会。一点点都不想。
季鹤年回看他,那双眼深邃不见底,就像一把锋利的剑直击在顾景明的心上。片刻后,他轻轻笑了一下,声音低沉温柔地说:“我知道。”
顾景明从季鹤年房里出来没再回饭局,打了个电话跟陈林说有点头晕要先回去休息。可能因为被陈直气到了怒火攻心,也可能因为在那种场景下又被季鹤年撞见,他情绪起伏有些大,再加上酒精的一些作用,那晚他睡得早,也睡得沉。
季鹤年送走了顾景明后,在窗前站了会儿。他回家过元宵节,王路梅女士很高兴,忙前忙后为他准备了一桌饭菜,都没让保姆插手。饭桌上,她几次欲言又止,到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一味地叮嘱他要好好保重身体,好好休息,再忙也不要忘了吃饭。他点点头,一一地应着。
从家里出来他本来应该直接飞上海,不必再绕道青城,却不知道怎地想起了醉酒的小孩儿。上次在青城见到,他就让李让打听了一下小孩儿最近有什么行程,李让说他在跟徐则荣合作新的电影。小孩儿也说过他在演陈林的戏,大概就是这部了。
他想着也很久没有见过陈林,或许可以去探探班,看看小孩儿的戏演得怎么样,结果还没探上班,他就先看到了戏。
酒店外头是条马路,他住在高层,灯光和声音都传不上来。屋子里只开了一盏壁灯,暗黄的光恰恰停在窗户边缘。季鹤年的半张脸隐匿在阴影里,他想起刚才顾景明因为紧张而泛红的脸,还有那一双和星星一样亮的眼睛,里面映着他的模样。
顾景明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精神还好,脑袋不怎么昏沉。他坐了一会儿才抓过床头柜的手机翻了一下,看见有十几个未接来电,是助导在凌晨打过来的。
糟了,肯定有很重要的事情。他赶紧回了过去,还没等他开口,对方就扔过来一个重磅炸弹。
昨晚饭局散了之后,陈林他们坐车回酒店,路上跟一个酒驾的私家车相撞,剧组其他人都是轻微擦伤没什么大事,只有坐在副驾驶的陈林右腿骨折。
顾景明挂了电话急忙去洗漱,之后匆匆赶往医院,在医院门口的小超市买了一大束花和一个果篮提了上去。他在分诊台问陈林的病房时,另一个抱着花束提着果篮的男人也来问。
他们俩互相看了一眼,点了下头算是招呼,然后护士就领着他俩去了陈林的病房。手术是昨晚做的,陈林这会儿已经退了麻药醒了过来。他还不能坐起来,一条腿打了钢板被高高地架起来,只能躺着跟身边几个剧组的人说话。
等护士领着顾景明和男人进来的时候,陈林就不说话了,盯着顾景明身边的男人看了一会儿,然后低低笑骂了声,“臭小子。”
男人闻言也笑了,他快步走上去,喊了一声,“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