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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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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景明是第一次见麦辉,他当然听过麦导的名头,只不过从没对上过脸。他今天也是第一次知道,陈林是麦辉的老师。
娱乐圈的裙带关系很复杂,像团毛线一样很难解得开,转个圈都是有交集的人,而你永远不知道自己认识的人是又在谁的关系网里扮演着某某某。
顾景明最不擅长应对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他只会本能地区分对他好的和对他有敌意的人。荣彬也讲过他这种性格混娱乐圈总有一天是要吃大亏的。
徐则荣没有参加昨晚的饭局,他的戏份一结束就飞国外去拍摄一个时尚杂志的开年大封。但是人家礼数做到了,整个病房里最大最盛的那束康乃馨就是他让人送过来的,人也在陈林醒的时候就打来的慰问电话。
麦辉和陈林简单地说了两句,陈林就让顾景明上前来介绍他俩互相认识。陈林躺在床上,手抬起来只能够到顾景明的小臂,他轻轻拍了两下,跟麦辉说:“这是小顾,是个有潜力的好演员,我很看好他。”
不管陈林是发自内心的夸奖还是说的场面话,他这样的评价惹来了麦辉认真打量的眼神,顾景明猛地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内心稍微感到有些局促。
等麦辉收回目光,顾景明才朝陈林稍微躬了躬身子,“陈导说笑了。”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陈林的骨折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但剧组的运作不能停,开机后每天都在烧钱,就算他想休息,资本也不肯的。麦辉过来一是探望,二是代班。
《正道》的外景剧情已经全部拍完,剩下的转到影视城拍棚内搭景就可以了。顾景明不跟剧组一起去影视城,他要赶下午的飞机去录制《在别处》的第三期。他在陈林的病房里待了一会儿,临走的时候说了些祝他早日康复之类的吉祥话。
他走后没多久,季鹤年也出现在陈林的病房里。他跟麦辉关系好,这会儿借着麦辉的名头过来,要比他自己突然过来名正言顺的多。其实单就陈林出车祸这事儿,从事发到现在也就过了一夜,麦辉就算接到消息也没法到这么快,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早就定好的飞青城的机票。
季鹤年打算去探陈林的班,但他们一向没什么交集,就打电话给麦辉让他来作陪充当中间人。当然了,请人办事,原因得交代清楚的。
他们从陈林的病房里走出来的时候,麦辉勾着他的脖子强迫他矮身,然后凑到他身边小声说,“我刚才看见你说的那小子了,长得确实好,比秦郁还要俊两分。听我老师说演技也不错,人很乖,也很敬业。从哪里挖到这块宝的?”
季鹤年笑笑不说话,把他的爪子从自己肩膀上拿开,然后大步朝前走。麦辉跟在他屁股后头喊,“过河拆桥,不带你这样儿的啊。信不信我明天就打电话给陈立仁让他来挖你墙角。哎,你等等我。”
青城到拍摄地大概两千多公里,两个半小时的航程。顾景明的座位靠窗,稍微侧一下头窗外的景色就一览无余了。万米高空上,天蓝得跟水洗过一样,云层也又白又软,这会儿被风吹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移动着,变幻成各种形状。他盯着看了一会儿,没多久就睡了过去,等再醒过来的时候空姐已经在播到达提醒。
经过前两期的录制,他们已经混得很熟,镜头前后都像真正的家人一样。这次过了元宵之后的小别重逢,大家都从家里带来的私房菜和礼物,气氛其乐融融,甚至在张导的纵容下还喝了一点儿小酒,仿着古人行起了飞花酒令,闹腾到半夜才睡下。
《在别处》第三期录制结束以后就要开始播放第一期的内容。因为节目时长的关系,每一期节目会剪成上下两集播放。x网在剪辑的时候把季鹤年出场的镜头都放到第二集,只在第一集结尾放了个马赛克过的背影,后期还调皮地配了惊恐的表情,悬疑值一下子被拉到满点。
张导本来就是综艺界的扛把子,再加上x网强大的后期,这期节目效果很好,播出二十分钟不到就上了热搜。一集下来,十个热搜话题里有三个是《在别处》相关的,运营十分成功。
顾景明也收获了一个‘打工人’的标签。他的微博粉丝一下涨了好几万,还多出来一个超话,叫‘打工人小明今天敬业了吗?’。
他平常不怎么上微博的,会知道这个是因为奈奈在刷。小姑娘也跟风在超话里每天签到打卡,攒积分给他打榜。
顾景明笑她,“你又不是我正经粉丝。”
奈奈一边刷手机一边回他,“没准儿哪天你就站上巅峰,成为顶流。到时候你给我签他十个八个名我拿去卖,也不枉姐姐我曾为你贡献过。”
顾景明摇了摇头,他是真不明白现在的小姑娘脑袋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只低头继续看剧本。
《正道》这边剩下的剧情里顾景明和徐则荣没什么对手戏,而徐则荣档期又比较满,所以分开AB组拍摄,后期再剪辑到一起。今天拍周容叛出师门后跟胭脂成亲的那一场,现在道具师们都在忙着搭建他们今晚洞房花烛的房间,轻纱幔帐,十丈软红,垂在床架上的两只同心佩偶尔被风吹动,叮当作响。
颇有一种罗绡垂薄雾,环佩响轻风的韵味。
这一条从他们穿着喜服互诉衷肠开始,到拜天地入洞房结束,中间有一段床戏。
因为这个,顾景明从梳妆做造型那会儿就开始紧张。奈奈在第三次帮他擦掉额角的汗之后有点无奈地说:“顾老师,你冷静一下,你这样我一会儿没法帮你戴头套啊。”
顾景明抿着唇扬起宽大的袖子给自己扇风,但是衣袖软软的,带不起什么风来,他还是很热,感觉自己整个后背都要汗湿了。
他拍戏多年,但是跟女演员拍亲热戏还是头一回,以前这都是属于男一男二的艳福,轮不到他身上的。按照剧本,他今天不止要抱,要亲,还要脱人家衣服。一想到这个,他就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脸。
奈奈一点都不知道此刻他的内心有多紧张,还调笑他说,“顾老师,我才发现你脸原来这么小。”
相比之下,林悦就淡定太多了。他们刚才在化妆室门口遇见的时候,她还同他打了招呼,神色十分淡定自然。
过于紧张的情况下,发挥自然是不好的。互诉衷肠那段都还好,就是一到周容把胭脂抱到床上,顾景明就手脚不听使唤,表情管理也失败。
”卡卡卡。”麦辉把剧本卷起来在桌子边缘敲了几下,他也不知道前段还发挥得好好的人怎么拍个洞房的戏就这么难,他看着顾景明在床上那手脚僵硬的样子好几次都想把人叫过来问他是不是还是个童子。
他把顾景明拉到监视器跟前让他自己坐在那里看刚才镜头里的他到底有多僵硬,然后在片场外面随便找了个地方蹲着点了根烟。
“哟,麦导这是怎么了?”
季鹤年带着两杯咖啡来探班,还没进片场就看见麦辉蹲在地上抽烟。麦辉回头看见他,把刚抽了两口的烟摁到地上灭了,“没事,烟瘾犯了。你怎么来了,事儿办完了?”
上次两人一起去探望过陈林之后,季鹤年打算是要在青城住一段时间的。只是李让给他打了电话,说有点突发状况需要他处理,回了上海几天。
“嗯,办完了。”季鹤年把其中一杯咖啡递给他,“Double Ristretto的馥芮白。”
“谢了。”麦辉笑着接过来喝了一口,两人一起往片场里走。顾景明这会儿还乖乖地坐在监视器跟前看他刚才拍过的那些镜头。
季鹤年瞅了眼,撇过头问身边的人,“怎么回事?”
“嗐”,麦辉摸了把头发,“我也不知道。他别的戏都挺好,就今天这场演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什么戏?”
“洞房花烛。”
季鹤年轻笑了一声,握着他的咖啡随意找了个地方靠着。麦辉看了会儿坐在监视器前的顾景明,忽然就转头跟季鹤年说,“要不,你跟他走个戏?”
季鹤年抬眼回看他,“你认真的?”
麦辉把馥芮白放到地上,走过去拽季鹤年,“走走走,有你大影帝指导,我就不相信这小子过不了这条。”
第三场第二次镜头,洞房花烛。
顾景明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跟季鹤年对戏,而且是对一场亲热戏,他扮演林悦的角色。此时他身上还穿着新郎喜服,一袭大红色的锦袍滚了金边,缎面上没有纹绣,很素净,腰间系一根金丝滚边的玉带,衬得他肩宽腰细,身材周正。
而季鹤年没有换装,他今天穿了件衬衫,领口随意敞开,露出斜斜的一段锁骨,衬衫的下摆整整齐齐地扎进裤子里,一双腿笔直修长。
为了营造氛围,房间里没有灯,只点了两对龙凤蜡烛,微弱的烛光映照着季鹤年的眉眼。顾景明不是第一次看这双眼,但是第一次在这双眼里看到深情,彷佛自己真的是那个与他心意相通的爱人。
气氛忽然就变得暧昧起来,季鹤年温柔地勾起唇角,朝他倾身,柔软的唇瓣从他的脸颊滑过,在镜头里他们接了一个错位的吻。
但是季鹤年的唇轻轻滑过他脸颊的时候,顾景明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自觉地轻颤了一下,他分不清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在接过这个吻后,顾景明就被他抱了起来,轻柔地放到床上,他自己一条腿微屈压在床沿上,然后俯下身子整个人罩在顾景明上方。他们距离贴得很近,近到顾景明可以看到他脸上的绒毛,眼尾的细纹,还藏在深邃眼底沉默又汹涌的欲念。
顾景明呼吸一滞,手指下意识地揪住了身下的大红锦被。因为紧张,他整个人都绷成一条直线,像一根被拉了满弓的弦。
季鹤年看着他,眼里始终含笑,蓄着满满的温柔和爱意。他伸手去触碰顾景明的眉眼,指尖干燥温暖,每到一处都像是被羽毛划过一般激起一阵酥麻的感觉。顾景明屏住了呼吸,手上用力把锦被揪成了一团。
季鹤年的手指一路划过他的眉骨,眼尾,鼻尖,下巴,最后落到胸口他的衣领上,从缝隙里一点点挪了进去。温热的指尖触碰到胸膛的肌肤时,燥热的感觉哄地一下子就涌上了顾景明的脑袋,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发热,尤其是耳后和脸颊,烫得像发烧一样。
他无法想象自己此时的样子。
他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季鹤年的双眼,害怕在他的眼眸里找到此刻狼狈的自己。镜头外传来麦辉喊卡的声音,顾景明缓慢地睁开眼,他看向季鹤年,后者眼里的深情和欲念消失得一干二净,彷佛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季鹤年伸手将躺在床上的顾景明拽了起来,笑着问,“还好吗?”
顾景明点点头,说:“还、还好。”
麦辉把顾景明喊过去看他们刚刚拍的那一条,镜头里的他面色潮红,眼神迷离带着湿润的水光,十分动情。他下意识地把手掌贴在裤子上搓了搓掌心的汗。
后面这条顾景明过得很顺利,最后结束的时候,林悦面红耳赤地躺在床上低低地喘着气,神情同他刚才一模一样。麦辉很满意,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做的好。”
他下意识抬头在片场里找季鹤年的位置,最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人。那里离片场中心很远,光线很暗,他随意地靠在那里低头刷着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在他的脸上。而后,他似有觉,一抬头,正对上顾景明的视线。
他们隔得挺远的,但顾景明就是觉得,他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