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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终化 天地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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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个月后,惠即将远行求官,随性扎着乱发的青年再度冷不防冒出来,拉着正在收拾行囊的惠,不由分说将他拖出桑林,周的表现看不出离情依依,倒是颇有点隐密不发的味道,断然要友人一同出游。
惠不明所以,但禁不起周死赖活缠,只好答应随他走,路上,两人一前一后相隔数步跋山涉水,周走的路愈发偏僻无人,诘问数次总无回应,惠于是止步不发。
发现身后人气杳然,周回过头来,友伴动也不动,双臂环胸斜眼瞪人,只好折回对方身边。
「阿惠,走快些啊!还未到半路呢!」周理所当然地催促满脸不豫的人。
「到底要去哪?」
见再不给出交代,惠就要回家了,青年只好乖乖吐出目的地:「空泽。」
「要半天脚程的地方你就这样把我拉出来?」不出所料惠扬高声调。
「有东西让你看,且随我来,到达目的地你就知晓了。」周陪着笑脸,先把人哄下再说。
但是以智辩见长的青年显然不吃这一套,当他不言不语斜睨着周,连谈论都无法引动他,也不打算配合周的任何软语讨好,周只好做那个让步的人,他忍不住嘀咕:这种牛脾气要怎么当官?
正巧前方有条小河,周又往前走去,蹲在溪水中的大石上,使鞋袜勉强不湿,低头意绪阑珊地凝视着水面。
「噫……」这一声又曲折又哀怨,还转了好几调的叹气声,只有某个无用人叹得出来,惠仍不动如山。
「你看那银白的小鱼儿在水里游来游去,再没有比牠们快乐的了。」可惜就是分量不够塞牙缝,青年吞了口口水说。
他的语气像是不厌其烦在暗示惠「你又何苦去求官位呢?」
「你又不是鱼,哪里知道鱼很快乐?」惠本能反应质疑回去。
哼哼,上钩了吧?就这样一路把惠给钓到空泽去!周就打这个如意算盘。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鱼非常快乐!」周不顾饶舌至极,一反口就将问题丢了回去。
但他没料到,惠此时根本就不想和周辩论,反而更加怀疑他的古怪行为。
仪容端正的青年露出冷笑。
「你自己说的,不是吗?」言下之意是,不管他是不是周,能否与对方心意相通,反正有人已经大嘴巴先说出口了。
没想到惠居然一舍平日的正经,滑利地顺着话锋切上来,周不免错愕有加,身体一个不稳跌坐在溪石上,双脚踩入水中,泼啦一声已然湿透。
惠又继续补充他的看法:「我虽然不是你,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也不是鱼,鱼自己觉得快不快乐非你说了算,就是这样。」
看见周的滑稽样,青年终于觉得出了口闷气,施施然走上溪中碎石越过周打算渡河。
「等等!」周的大声怪叫让惠不慎踩上先前遭水溅湿的石块,脚下不稳整个人就要摔入水中,周见状连忙涉水抓住好友背心,勉强将他稳在石上。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似责备更富宽慰的亲近语气,让惠一时间既有些感动,却又微微脸红。
「还不是你多事。」倘若周不喊那一声,他也不会分神大意。
但见周站在水中半身湿透,满脸无辜看着自己,理亏的青年只得闭口不言。
「请循其本,阿惠,你问我从哪里知道这些小鱼很快乐?表示你知我已知才问我,我不就在这里知道的?」青年语罢伸手入水搅了搅,笑着踏水越溪,至岸边等着同伴跟上。
「诡辩!」惠说完后还是不得不跟在他后方寻路,最后两人终于汗流浃背却也抄了快捷方式来到空泽一隅。
周在岸边枯树堆中鬼鬼祟祟地摸索一阵,掀开伪装用的干草枯枝,惠见到一艘以风干大瓠简单制成的浮舟,直径勉强可容两人。
原来那几日周硬是赖在他家菜圃,对那颗大瓠割割刨刨,之后又不见踪影是为了瞎忙这事,惠一直以为他是过于不甘心才想把大瓠支解研究。
「阿惠拙于用大,这干瓠瓜倘若剖成瓢再上漆,拿来载我们两个浪游江湖该多好玩啊!」周眉飞色舞地挥舞着手说,要不是时间不够,他绝对会把简陋的瓜船改造得更稳固漂亮。
「周,你根本不会游泳。」青年没好气地点出最关键的问题。
「所以才要找你加入,我也好多一分保障。」那兴致勃勃推着瓜舟的人满脸灿笑回应。
「算是我为你饯行,别像个姑娘家放不开,来。」
对方既然都如此挑衅了,惠揣着袖子走过去,见周又从枯草中抽出长竿,指示惠扶好瓜船,自己先毛手毛脚地爬上去,接着协助惠也上船,周从瓠中取出两个酒葫芦推给他,笨拙地撑着长篙,原地打转片刻后,载着二人的瓜舟终于被周推离岸边,往大湖中飘荡而行。
中间惠也因周力竭与他换手撑篙,直到离岸边有段距离,将竹篙横置于瓜舟上举酒对饮,周随性聊着魏国风物名士,以及惠的旅行计划,末了两人涌出醉意,周曲着双腿卧倒在瓢舟中,脸颊酡红睡得深沉,惠则支颐出神,静静感受水风的晃荡。
「天选子之形,子以坚白鸣。」这是周对惠的形容,周不懂惠为何要执着白马非马坚石非石的乖论,追根究柢不也同样无用?
周觉得养生好,但惠却想要削减耗损,为了理解更多物性,为了知道天下万物到底包容多少变化,为何周不明白他的用心?
无用之物,他正被瓜船搭载着,如周所言,确实是好玩,因此就变得有用了,但他能够日日夜夜都与这个人浮舟玩耍,以此为满足吗?
既然形体会变,诸法无常,这一生惠不愿仅止于此。
他做过一个梦,梦见自己捧着一只娇艳绝美的生物,却无法喊出名字,惠忽然知道,那只生物叫做胡蝶,他欣喜若狂,珍爱地捧着有着绚烂双翼的羽虫。
然而好景不常,某道声音忽然雷电般轰然响起。
「牠是胡蝶,但也不是胡蝶。」
被厉声惊动,羽虫栩栩然拍飞而去,留下须臾消散的七彩幽光,惠在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无路可走。
那是什么?自己又是什么?
此身是人,但惠并非人,真正的他是何物也?
惠将找出有翼之物真正的称呼,其独一无二之名。
※※※
一望无际的黑色大海粉饰着银色波光,长天幽暗地贴合在海平在线,很冷,彷佛连骨髓都要冻结,但比起寒冷更让蛱蝶讨厌的是那窒息般的寂寞,还有令人眼红、宽广得彷佛奔流墨水的空间。
天与地中,那大海悠然自得地舒展荡漾,谁都无法支配祂,谁也不能令北海退却慑服。
北海要让所有接近自身的生灵胆惧觳觫,尽管之后蛱蝶才知道祂无意为此,但现在牠只是只无名的蛱蝶,牠还要飞上七天七夜才会与日后羁绊无数光阴的神明邂逅。
蛱蝶只知道,牠这样高傲又傻气地来到北溟感觉很好,不是为了向别人证明,只是想来就来,谁想吓阻牠都没用,干脆再到海边去叫叫看,搞不好会有鱼从水里跳出来?
古神当真存在?能否用赌约赢得胜利,换来天狐的低头佩服其实根本不重要,因为蛱蝶就要死了。
蛱蝶和任何有寿之物一样,虽然可以努力看开生死变化的恐惧,却不得不承认生死仍是相当重要的关卡,迄今牠的羽化都相当顺利,所以离死不远时蛱蝶很快就明白这道必然的试炼即将到来,牠选择照常过下去,自然走完这一生,不因死亡而自暴自弃,也不因残生仍在就贪恋不安。
牠真的不害怕啊!只是疑惑仍无从解开。
蛱蝶活了这一世到底为了什么?为何孵化成虫,为何飘零浪荡?明明寿限已不久,却无法驻留一花一木,有个厮守培育的目标。又为何成精?为何已成精却不畏死亡,乐于等待生命凋零?
这么多的疑问未解。
甚至,蛱蝶不懂动情的滋味,多数妖精都懂的,比人类还明白,因为他们有更长的时间去尝试,去试着想通。
为何牠仍然不自由?
原来是太寂寞了……
谁将蛱蝶扔入了生死机关,然后残忍无情地转动?
会找上蛱蝶谈情的存在都很寂寞,蛱蝶不想接纳对方的寂寞,也不想把自己的寂寞堆栈到别人身上,谈一场妖精的恋爱,或找个人类做为爱恋对象又如何?牠不想演戏,因为那样做最终只会让翅膀吸染太多难堪的沉默,难以振翅飞翔。
蛱蝶不懂世上有无不会致使寂寞的情?曾经祂以为那样的情有个别称,名为「朋友」,有如两个紧紧相靠的月亮一般,但景告诉牠,那叫做镜花水月,看起来虽然相似也相亲,却永远有道隔阂,无论属于水里的月或天上的月,都有一方对另一方而言只是虚幻。
景告诉蛱蝶,牠是水里的月亮,才能和他这属于暗影的妖灵如此契合,他们可以结成好友。
蛱蝶可望不可及,不是指牠的能耐,而是指牠的心,像是水中月,看来明亮单纯,却从来不在那里,永远也不会存在外人以为自己看见的地方。
水里只有黑暗无形的透明,那是真正的蛱蝶。
「景伤我心。」听到这番毫不掩饰的批评,蛱蝶有阵子不再和他对话,不久后就离开妖精城池,但牠还是在翅膀上镶入景的碎片,与镜灵交心并安分地当着窝囊的城主。
景想要的是蛱蝶连肉身和灵魂都沉入景所铺陈的黑水里,镜灵乐于从事这种行径──吞噬自己喜欢的存在,不管是爱人还是朋友,对镜灵,特别是景这样有修为的大妖而言二者没什么差别。
蛱蝶从来也不觉得有景这样的朋友很危险,牠总是轻飘飘的凌驾在景之上,后者也近乎宠溺地容许蛱蝶撒野。
看见北海竟然是这一大片或许连月亮都映不上去的黑蓝深水,坦白说,蛱蝶颇为感慨。
蛱蝶本来想,倘若真的唤出神明,牠必要向神明问个分明,关于种种的生之惑,直到北海若的元神出现在眼前。
不知为何,蛱蝶很喜欢祂,或许是北海的颜色和真正的蛱蝶很接近,因为喜欢对方,不想向北海若质问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担心祂讨厌自己。
普通单纯的样子最容易被接受,蛱蝶萌生了这种念头,这几乎是妖精与生俱来的本能,狡猾的天性,但蛱蝶不知道牠总是无意识地压抑这种本能,干脆放开来成为牠本来应该要假装的样子,弄假成真就不算装。
一方面也是牠对这个海神全然陌生,不想向对方卖乖,蛱蝶理直气壮,不打算迂回地讨好对方,因为牠太喜欢这个北海若了。
喜欢到无视对方是与天地同寿的神明,牠只是神明一息间就灰飞烟灭的妖精,那不是情,蛱蝶很清楚,那是蛱蝶的寂寞终于吞噬了自己。
不懂寂寞的神明就安全多了,可以放心地问对方愿不愿意和牠交朋友,被拒绝了不会难过,答应了又是自己占便宜。
「胡蝶……」青年的声音这样呼唤着,不知从何处响起。
转眼间,蛱蝶发现自己独自飞在月夜的湖水上,那是牠刚刚羽化时飞出山谷的湖,或许是梦来骚扰牠,否则怎会见到北海若在先,忽一转却回到故乡?
由于是从那样自私自利的念头开始的交会,导致蛱蝶后来对北海若一直抱持着深深的内疚,就连海神问周是否能当祂的情人时也无法答应。
少女不懂情,她只知道那不是应该交付给北海若的情,北海值得更好的,而非这种杂着不纯意念的爱情,只要有任何无邪的感情产生她都会毫不犹豫交给北海若,这是蛱蝶和自己约定的赌,倘若她无法洗练出这种感情时,就继续轮回让时光帮蛱蝶洗练。
只要不遗忘,总有一天周会得到如同最初的神明般纯净无垢的心,而不是让北海堕落来配合自己,那时周会亲口告诉北海若,他们的约定已然完成。
因为北海是周最重要的……
那在月光闪耀的湖泊上飞翔的蛱蝶,毫无警觉地低头,身下却是无底的黑暗,蛱蝶已经死了,再也无法鼓动翅膀,只能绝望无力地往下坠。
那双冰凉带着海盐味道的手托住了羽虫,轻柔地对蛱蝶吟出不变的答案。
「我——」青年遽然起身,张大茫然的双眼,浑然忘记自己正在瓜舟上,立刻重心不稳,酒醉之下更加无法保持平衡,和他同舟假寐的惠见状大惊,立即伸手想抓住好友,却因空间狭窄施力困难,两人拉扯一阵后仍然双双落水。
惠比周要好些,醉得没那么厉害,他迅速冷静下来,放松身躯打水浮出湖面。
此时月上中天,四周盈满黑色波痕,水光跃动,有些刺目,惠髻乱发散,狼狈地叫唤着周的名字。
没人回答他。
「可恶!」
惠仰脖深吸口气复潜入水中,在有限视野中搜寻着好友的下落。
周不会游泳又喝醉了,不快点发现他,这混蛋就死定了!
空泽深而广,远超过惠的想象,他开始胸闷不适,必须浮上去换气了,但仍没发现周的下落。凡人意外落水就算不会游泳,挣扎之下仍会自然浮出水面,他不懂为何周却这样静静地消失无踪。
深水处出现光晕,一道神秘的暖流涌出,并把那团光晕推向惠,惠在光晕中看见好友身影,他不假思索抓住周的领子,将失去意识的他奋力扯出水面,推靠在瓜舟边。
周这白痴制造的怪船,在水里根本爬不上去,惠只能努力抓住昏迷的青年,以免他又滑回水底。
「周!快醒醒!」惠焦急地望着身畔湖水,那奇诡的暖意仍包围着他们,并将惠与周连人带船冲向岸边,直至惠可以起身徒步背着周上岸为止。
青年知晓他们已遭遇异物,不幸中的大幸是对方似无恶意,惠毕恭毕敬地朝湖心作揖,然后扶起周用力拍着他的背,后来周吐了几口水,迷迷糊糊地醒来了,对他为何发狂,惠一无所知。
「咳咳咳……」等溺水的青年终于从咳嗽中平复,他一脸茫然地看着惠,彷佛眼前站着的不是好友,而是陌生的旅人。
「我是谁?」他喃喃自语。「我梦到自己变成人类了?」
惠第一次将眼睛瞪得如此大,他没想到周从空泽里被拉起来就变了个人。
「你是北海吗?……呃啊!」干嘛推他?
惠拿着树枝用力压制精神错乱的友人,还很拚命地将武器卡在对手后颈上。
「被妖物寄生了?回答我!不,立刻离开这个人!否则我找巫觋对付你!」惠的声音有些颤抖,仍然不敢放松,为了朋友的安危他绝不能轻忽大意。
青年被迫用脸在岸边泥土上磨来磨去,半边脸蛋都变成黑色,他努力吐出嘴里的泥水,徒劳无功地挣扎着。
「救……救命!」
「你清醒了没!清醒了没!」惠骑在他身上气喘吁吁地质问,深恐他狂态复发或变异为怪物。
「呜呜,阿惠,我做错什么,你要这样对我?」青年勉强将鼻孔侧离土面,艰难地喘气求饶。
「你差点杀了我们。」虽然惠同样不解救他们的暖流从何而生,但可以肯定一切都是周的轻狂随性惹的祸!他狐疑地打量青年,末了还是不忍心地放松箝制。
按着脖子死里逃生的周委屈地坐起解释:「我只是做了个梦,还没睡醒。」
「走,离开这儿,还不确定我们现在就安全了。」尽管没有火把,惠仍拉着周藉月色勉强摸黑逃离空泽,连瓜舟也不顾了。
周只是任好友拉着他逃命,没有回头,溺水瞬间他想起一切了,其实他们毫无任何危险,甚至可以说是很安全。
哪怕是现在,只要周选择回望,一定能看见湖面上伫立着某个淡色宁静,始终看顾着自己的身影。
很快地周依旧会忘记当下记起的迷梦,也许是明天,或者是后日,他一定会遗忘,然后在某日再度忆起,一次又一次,直到他磨平了魂魄的迷惘,再也不觉得执着是苦为止。
北海若,这一世我遇到冰夷了,彼此还成为好友。
多么想这样和海神炫耀,但是还太早,直到这森罗万象的世界再度静止,在那短暂的空闲里,将故事继续传承下去。
在湖水泥泞的掩饰下,青年扬起微不可见的笑容。
不知怎地惠还是找到了路,连周都不得不佩服他的耐性与直觉。
「我走不动了,你先回去。」青年努力用湿答答的前襟抹去脸上污秽说。
「放你独自醉倒路边被野兽所食?」惠在先前就拆了发髻,随周做了一回披发野人,此时头发已半干,估计日出时衣裳大致会比现在好整理些,尽管还是见不得人。
「无论你信不信,我酒醒了,但是想躺一下。」
「鹤鸣在阴,其子和之。」惠突如其来出句子考他。
「我有好爵,吾与尔靡之。」坐倒在地上的某人咕囔,还是快速清晰地回答。
惠考他的典故出自《易》,中孚卦辞有「利涉大川,乘木舟虚也。」之语,意思是乘坐轻盈的空舟,就算浮于大川中也不会翻覆,因木舟空心的缘故。
这样都可以损人,还说自己虽要冒险犯难,但凭借着努力仍可以乘舟渡险,言下之意都是坐了周的瓜舟才翻船,都是他的问题。
看来当真不能拦下惠入世历练的决心了。
青年任长发盖在脸上,幽幽地吐出叹息。
「子可去,我再不阻你了。」
两人心知肚明周说的并非回家梳洗之事,好不容易取得友人认可,惠的脸上总算浮出淡淡笑容。
「阿惠,倘若你想做的事都做完了,就回来吧!」周这样说着,与其目送他整装起行,还不如现在分手,惠也知周的脾气,朝他颔首后傲然离去,夜色很快掩盖了他的背影。
两人都没再说些告别的体己话,今日发生的一切已经足够,彼此会永远记得这段少年交游,期待再度重逢的那天。
衣衫不整的青年仰倒在路旁蓬草中,将半枯半荣的野草压得沙沙作响,他凝视着淡星暗月。
即使天空如此高悬,大地如此卑下,但这样躺着往上看,天地倒很像大得不得了的葫芦,用这个大葫芦来装酒,不晓得像中央帝那样的巨神能否喝得痛快呢?
周在徐然入梦前,依然感到无言的怀念。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