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良辰好景》若水清清

6、第 6 章

　　纽约的天很好，这几天叶好静和李雪婷陪着叶唯逛遍了纽约的著名景点。三个人很开心很满足，给办公室里的人也带了礼物。
　　假期结束的前一天，叶好静已经打包好了行李，叶唯站在叶好静房门口犹犹豫豫，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姐”。
　　“恩，怎么了？”收拾行李的空当抬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叶唯，
　　“姐，我可不可以就在纽约啊？过几天再去芝加哥。”
　　“为什么呢？你一个人在这里，姐不放心。”纽约不比应城，说的是同一种语言，出门谁都认识。要是在纽约出了什么事，她怎么和爸妈交待呢？
　　“姐，纽约很美，我想在这里多待几天。”
　　其实叶唯的要求叶好静不会拒绝，因为她，叶唯差点就放弃了学业，成为一名社会青年。现在他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做姐姐的应该支持。
　　“好吧，你知道的，姐不会拒绝你的。”从包里拿出一张崭新的银联卡，“这里有一万块钱，你先拿着。”
　　叶好静其实不止教师这一个职业，她还是一个业余写手，平时在网上写写小说，然后给报纸杂志投些稿换些生活费。要是靠教师吃饭，那她早就饿死了。
　　“姐，谢谢。”真诚的眼睛透着感激的光芒。
　　“谢什么，要不是你，姐早就废了，还能当老师吗？”
　　当初她失魂落魄地从应城机场出来时，遭遇了一场严重的车祸，双腿粉碎性骨折。
　　医生说她的下半生可能都要在轮椅上度过了。她才二十二岁，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能这么快说一辈子呢？她还有父母要养，还有弟弟要读书。那个时候叶唯初三，九年义务教育结束，接下来的高中生活都要不菲的学费和生活费。她告诉父母要放弃治疗，可是被弟弟扇了一耳光，“姐，书可以以后读，可是你的腿不能以后再治，就算是打工我也要你站起来。”从那以后，她知道，她欠叶唯的，永远还不清。
　　叶唯瞒着所有人退了学，每天每天打工，父母拿出所有的积蓄，跑遍了全国知名的骨科医院。叶好静每日每日接受康复训练，一年的时间，她的腿看起来终于与常人无异。只是不能久站，遇到雨天双腿会痛。
　　“我去找雪婷，让她跟房主商量商量，再租给你几天。”
　　甩下手中的衣服，叶好静绕过门口的叶唯敲响了李雪婷的门。
　　李雪婷平时说话不着调，但办事是妥妥的。就这样和房主又敲了一个星期的租。

　　分别总是伤感的，尤其是和情深似海的亲人。
　　“电话不许关机，听到没？”
　　“每天要给姐报平安。”
　　“给你的钱要用，吃好喝好玩好。”
　　……
　　叶唯好不容易得空说句话，“姐，快走吧，车要开了。”
　　“这小子，”看了看旁边翻白眼的李雪婷，知晓她的啰嗦，闭了嘴，上车。

　　自从上次餐厅一别，顾梁辰已经很久都没见过叶好静了。因为临时取消出差计划，他的行程都被打乱了。美国的国庆并不是英国地国庆，所以美国人都休息了，他不可以。面对一堆堆的文件，他只有不停地看，开会，修改，忙得都不能抽出时间来思考。
　　国庆的最后一天，他终于得空。开着车到处转，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到的居然是叶好静租房子的地方。按下车窗，点燃一支烟静静地坐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不一会儿，叶好静出现在视线里，披着头发，背着白色的双肩包，都是当老师的人了打扮得都还跟学生一样。叶唯把行李送上计程车，坐上副驾。没有别的思考，顾梁辰已经跟上了计程车。
　　纽约长途汽车客运站，叶好静和叶唯亲密地打闹，完全没有注意到远处的目光。
　　顾梁辰坐在车里，这一次他目视着她离开。裤袋里的手机在欢腾地闹着，他瞥了一眼，“苏芮”。没有接，随后短信提示音响起，划开屏幕“辰，今天晚上有事吗？妈在准备晚餐。”犹豫了一下，还没有回复，直接把手机扔到副驾，发动车子。
　　叶好静，我们还是不见面的好。我怕会动摇，一如六年前。

　　学校的生活总是那样，上课下课吃饭睡觉，偶尔去图书馆坐坐，生活过得平淡无奇。不过叶好静却觉得这是最好的，经历过太多的大风大浪，才会发现平淡的可贵。
　　今天是星期三，离放假还剩两天，坚持。
　　“雪婷，今天我来做饭吧，刚好去超市买了点菜。”自从纽约回来，叶好静和李雪婷越发亲近了。
　　放下钥匙，穿过客厅，厨房里李雪婷正对着冰箱发呆。怪事，
　　“怎么了？有心事？”从冰箱里拿出冰冻的白凉开痛快地喝了一口，凉意直达喉间。
　　听到叶好静的声音，李雪婷猛地回过神，一副有大事发生的样子。“好静，你回来了，来”拉着叶好静就坐到了沙发上，“好静，大事啊！”
　　“什么大事，还能是阿凡达卷土重来了？”心情不错地开着玩笑，
　　“还能有点想象力不？”李雪婷切了一声，“听好了，纽约孔子学院组织汉语教师志愿者培训，为期一个月，最后考核成绩好的，可以留在纽约孔子学院。”
　　噗，一口水喷了李雪婷一脸，嫌弃得李雪婷急拿纸巾擦，“震撼吧，我听到的时候也傻了。”
　　“真的吗？你听谁说的，可不可靠啊？以前可没有这样的事儿。”
　　“应该没错，校长夫人和罗曼聊天时，我在旁边听到的。而且，”李雪婷停顿了一下，“你我都在备选之列。”
　　“不是吧。”这样说来，她和纽约还真是杠上了，才回没几天，怎么就又要去。
　　李雪婷的八卦功底果然有提高。第二天一上班，纽约培训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办公室。然后叶好静和李雪婷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院长办公室。
　　“去纽约孔子学院的事想必你们都有耳闻，那边要求是志愿者培训。所以只有你们两个符合要求。”
　　听到这里，李雪婷朝叶好静使眼色，看吧，我说得没错吧。
　　院长顿了一下，继续说：“今天早上的消息，纽约那边只要求派一个老师。所以，你们两个商量好，给我答案。”
　　李雪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静，你去吧。正好你弟弟也在那边，你去有个照应。”
　　“这，不好吧。”叶好静皱着眉头，若有所思。昨天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还以为可以和李雪婷一起，相互有个照应。只是现在必须要二选一，心情怪怪地。
　　“有什么不好的。唯一不好的就是我吃不到你做的饭了，所以我以后突然出现在你门前，你一定不要惊讶，因为我想你···做的饭。”说完不待叶好静回答，也没有跟叶好静商量好，就转向院长，“院长，商量好了，好静去纽约。”

　　叶好静不知道是该感激还是该生气。她不喜欢纽约，但是李雪婷为了叶唯把她推去了纽约。她好像没有生气的理由，可是感激，她又做不到。
　　李雪婷当然看得清叶好静的心理挣扎。只是躲避并不是唯一的方法，解铃还须系铃人，她要是能真的放下顾梁辰，她也不必费心推她去美国了。顾梁辰已经有未婚妻，她只能去认清现实，解开心里的疙瘩，真正地放下。
　　可是李雪婷没摸清顾梁辰的心思就这样贸然把叶好静送到他眼前，注定了一场纠葛。

　　报道的时间是星期一，因为记挂着叶唯，叶好静决定搭星期五晚上九点的飞机，给叶唯一个惊喜。
　　到达之前租的房子时，已经是晚上十二点。这么晚叶唯应该是睡了，所以叶好静耐心地敲了15分钟的门，打了5通电话。不对啊，再怎么睡也应该被吵醒了。叶好静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下楼问保安。保安说叶唯还没回来。平时和叶唯打电话也没有询问他在纽约干什么，搞得现在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叶好静暗恨自己的粗心大意。
　　招了辆的士坐进去，“去最近的警察局”，用英文流利地报出目的地。叶好静拿出手机不停地打电话，终于在拨出第十遍的时候被接起。
　　“喂，姐。”声音沙哑着，很虚弱，偶尔还有丝丝的抽气声。
　　叶好静注意到了，脱口而出“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接电话，还不马上给我回来。”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响亮，还带着隐藏不住地担忧。
　　“姐，我在顾先生家里。他好像生病了，你快来。”说完报出了一串地址，叶好静马上转达给司机。
　　“等着，别乱跑。好好想想怎么解释你半夜出现在别人家里的事。”叶好静说完挂断了电话，看着的士疾驰在夜色。
　　顾梁辰家可真是远呢，从市区都要绕到郊区了。支付了昂贵的的士费，叶好静拎着行李下车。
　　一栋复式小别墅展现在眼前。宽阔的庭院铺上新鲜的草坪，木制的秋千椅安放在阴凉的大树旁，石板铺成的小路弯弯曲曲直达玄关。叶好静几乎能想象到春日暖阳下窝在秋千椅惬意看书的画面。顾梁辰这男人还挺懂享受的。
　　“叮咚”，来开门的是叶唯。前几日还俊俏的脸庞现在居然挂上了彩，青紫不一的伤口，破皮的嘴角渗出血丝。看得叶好静分外心疼，恨不得替他承受这一份痛苦。
　　“怎么搞的，伤成这样？”叶好静边进门边问，
　　“皮外伤，没什么。你去看看梁辰哥吧，他病得很厉害。”叶好静不知道叶唯什么时候跟顾梁辰这么亲密，都叫上哥了。看来要好好问问叶唯了。
　　生病在叶好静看来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所以当叶好静看到躺在床上的顾梁辰时，并没有多大的担心。生病吃药多简单啊。
　　只是在叶好静千辛万苦找到急救箱时，却发现里面的药瓶居然是全英文的，她一个非英语专业的人根本看不懂。顾梁辰粗重的喘息声萦绕在耳旁，脸上潮红越演越烈，叶好静只能先给他查个烧。拧了块冷毛巾，叶好静把温度计拿出来，一看，赫，都快烧到40度了。得赶紧送医院，否则烧成肺炎，她可付不起责任。
　　电话正连接时，顾梁辰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也震动起来。叶好静拿过来一看，“Doctor Li”两个英文单词闪着耀眼的光芒。叶好静的第一反应——得救了。挂断了给救护车的打的电话，叶好静大胆地接起李医生的电话，尽可能用简短的英语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等待李医生的到来的时间。叶好静已经给顾梁辰换了十几次毛巾。可能是心理作用吧，叶好静感觉顾梁辰的脸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红。喘息声变得平稳，没有之前那么难受。
　　只是顾梁辰还没有吹干的碎发凌乱地贴着额头，枕头被水打湿大半。真是不会照顾自己。叶好静把床头柜上的灯扭开，借着微弱的光寻找吹风机。好在顾梁辰的东西都放得很整齐，吹风机就放在床头柜的下层。叶好静调到暖风，一缕一缕吹干顾梁辰的星碎的短发，温柔地耐心地，吹得顾梁辰在睡梦中都无意识地靠近。
　　李医生可能是第一次见顾梁辰带女人回这里，眼睛里满是演不住的惊讶，其实从接电话时听到女人的声音就很难以置信，只是见到本人更难以置信。平凡的东方女人模样，只是干净。顾梁辰的品味，真是难以琢磨。
　　叶好静察觉到李医生的眼光，也能从那由明到亮的眼神中读到什么，脸瞬间就红了。尴尬的，那种毫不掩饰的打量目光让叶好静羞愤。
　　医生，我是顾梁辰的学妹，这句话是用英文说的，说完这句话叶好静就看到李医生的脸红了，顾梁辰和她，怎么可能？又释然又抱歉。
　　叶好静看到李医生红着脸，觉得很是可爱，大方的表示没关系。可是这更让李医生觉得自己狭隘，脸更红了。
　　叶好静主动退出房间，拿了急救箱去找叶唯。反正有专业人士在，她也用不着一直守着。
　　楼下客厅的灯光还亮着，叶惟却不见踪影，可能早就睡了。时针指向三点，这个点，醒着的人又有多少。
　　折腾了一晚，困意来了又走，明天一定要找叶唯问清楚。叶好静看着玄关处的行李，费力地移到客厅。她不请自来到顾梁辰家已经很唐突，厚脸皮地找间客房住更是做不到。好吧，反正已经三点了，就在沙发上将就一下，天亮就离开。
　　医生从顾梁辰房间里出来时，已经是半小时后。叶好静托着沉重的眼皮听医生的嘱咐。“忌辛辣，多休息，多喝水。”然后把一大包药塞到叶好静手里，一盒一盒介绍，叶好静虽然很困，但关系到顾梁辰的生命健康，她油然而生地责任感促使她认真地听记。
　　叶好静送医生出门，还正经的道了谢，弄得医生受宠若惊。最后，李医生意味深长地留下了一番话，顾梁辰就是不懂得照顾自己，生病了还有工作。好不容易休息一晚，哪知道一个电话就让他半夜十二才回来。说到一个电话时，他的语调明显上扬，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叶好静怎么会不明白医生的意思，只是这些话不该说给她听的。
　　送走了李医生，叶好静才回到顾梁辰房间，怪不得那么快，点滴没抽就走了。剩了一半的工作给她做。现在不用担心白住了，毕竟她也是有贡献的。
　　点滴果真是点滴，滴得真慢，一下一下的诱惑着叶好静的眼皮，好在在叶好静就要缴械投降时，点滴打完了。虽然从没给人抽过针，秉承着“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叶好静还是自信满满地下手了。只是在针拔出的那一刹那，叶好静明显感觉到顾梁辰的手抖了一下，然后血哗哗地冒出来，废了三根棉签。叶好静愧疚了，顾梁辰，我对不起你。
　　拔完针，掖好被子，叶好静终于可以安心的回去睡觉了。这一晚真是漫长。
　　过度疲惫的结果就是第二天睡死过去。当叶好静终于睁眼的时候，头上的太阳已经升到最高了。糟了糟了，上班迟到了。匆匆忙忙地跑向卫生间，结果发现这里根本就不是宿舍，然后脑袋当机了一下，昨晚的记忆一幕幕地涌入脑海，喔，这才想起来，这是顾梁辰家。只是这是哪里，她抽完针后，明明记得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脑袋好痛，叶好静洗漱完，去不知何时被放置在房间里的行李箱里找了套衣服。
　　下楼的时候，叶好静才发现她住的居然是主卧旁的客房。
　　“姐，快来吃饭。梁辰哥给我们订的，刚送来，还是热的。”叶唯脸上的青紫痕迹淡了一些，只是嘴角处的伤口依旧清晰可辨，说话吃饭都伴着疼痛。
　　香喷喷的松滋鸡，桂花鱼还有几样不知名的菜，看得叶好静肚子咕噜噜地叫。狼吞虎咽地吃了一碗饭，叶好静停下筷子，“叶唯，你给我交代清楚昨晚的事。”
　　“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我，”叶唯一脸苦相，小心地开口。
　　叶好静的脸色一点一点地沉下去，筷子越捏越紧，终于，啪地一声，把筷子摔在桌上。“你说，你为了救个女生与别人打架进了警察局？”
　　“恩。”可真是人生头一遭。
　　“那女生不知恩图报还反咬一口说你才是那个欺负她的人？”叶好静愤怒地问着，真是活久见。叶好静怒极反笑。“那个女人呢？我去找她谈。”
　　叶唯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他与那女人只是一面之缘，救她算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叶好静又问了：“你怎么有顾梁辰的电话？”而且出了事不找姐姐，居然找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陌生人。
　　“那天吃饭你去洗手间的时候，我问的。”幸好有顾梁辰的电话，否则昨天就要在警察局过夜了。机智如他，叶唯得意的摇头。
　　叶好静最不喜欢麻烦别人，但是这次若不是顾梁辰，叶唯很有可能会被拘留。她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出了这种事，只怪她没有好好照顾叶唯。只是谁让他问顾梁辰的电话了？臭小子，叶好静用力地拧了下叶唯的伤口，痛得他哇哇直叫。
　　“下不为例。”叶好静扔下这句话，收拾行李去了。只剩叶唯在客厅思考，是犯事下不为例还是求助顾梁辰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