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近水楼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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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近水楼台
袁泽昊：“蒋建国，就是C市XX区委书记。”
宋念冷漠：“哦，他怎么了？”
袁泽昊盘腿坐直，清了清嗓子：“蒋建国，C市XX区委书记，一九五九年出生于C城一个普通家庭。蒋建国的祖父是富农，那个年代你也知道，因为成分不好，他没有被推荐为工农兵大学生。高中毕业之后，蒋建国就去了当时的C城标准件厂工作。七七年恢复高考，蒋建国算是争气，自学复习考上了大学，当时在十里八乡都小有名气。后来，蒋建国分配到C城XX区统计局做调研员，从此以后官运亨通，平步青云，这些年也算为C城百姓做了不少实事，有传下一任期他会出任C市副市长。”
宋念：“这和阿镇、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别急。”袁泽昊笑了笑，继续道，“蒋建国还在标准件厂工作时，经单位领导热心介绍，结识了同事王美凤，也就是我婶婶的舅妈的妹妹的女儿。之后蒋建国离开标准件厂去念大学，毕业之后又从政，兜兜转转，两人总算是把婚结了。过了两年，眼看标准件厂的效益节节下退，蒋建国胆子大，眼光又不俗，便叫王美凤辞了职——与其等着工厂倒闭工人下岗，倒不如自己另起灶路。正值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神州大地……喂，你笑什么？！”
宋念抿着嘴笑：“突然发现你挺适合当男主播的，继续。”
“真是的！”袁泽昊低声抱怨了一句，“说到哪里了？哦，正值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神州大地，C城下属几个县都兴起家庭手工作坊，王美凤便从两台布机做起，到后来规模越来越大。现在的王美凤，已经是双凤纺织有限公司和卓越置业有限公司的老板。夫妻两人算是政商联手，不过明眼人都知道，王美凤虽说是名义上的老板，碍于公务员身份的蒋建国才是公司真正的决策人。”
宋念：“卓越置业是做什么的？”
袁泽昊：“城西新区刚盖完的两栋25层的写字楼，名叫卓越大厦，就是卓越置业名下的。”
宋念：“都涉足房地产了。”言下之意，这生意确实做得挺大。
袁泽昊：“想要在房地产界分一杯羹，哪有那么容易。项目初期，另一个大股东突然撤资，卓越置业扛下了所有的贷款，压力可想而知。况且现在那两栋大厦只是空楼，还在搞室内装修工程。”
宋念没有做声，抱着双臂等下文，袁泽昊继续：“好了，下面就是重点。蒋建国和王美凤有一个女儿，名叫蒋傲兰，今年二十一岁，按辈分要叫我一声哥哥。”
“等一下，”宋念打断袁泽昊，“蒋建国这个年纪，女儿才二十一岁？”
“你真可会抓关键。”袁泽昊笑，“原因很简单，一是晚婚，二是晚育。据说当年刚开始做布机生意条件比较艰苦，王美凤什么事情都要亲力亲为，怀孕六个多月的时候不慎流产，还大出血，身体恢复了好几年。后来这一胎好不容易才保住的，孩子生下来，父母年纪也都三十多了。”
“原来如此。”
“问题来了——蒋家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官场上或者生意场上的，总之，接二连三的陌生号码向蒋建国发送威胁短信，大致意思就是死全家之类的。蒋建国起先也没当回事，不过就在上周，蒋傲兰在学校寝室收到一个快递，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两只死老鼠。”
听到老鼠二字，宋念鼻子一皱，满脸嫌弃：“恶心。”
袁泽昊点点头：“然后蒋建国就急了，估计把什么富二代官二代被绑架撕票的电影情节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宋念：“这种手段听上去更像低级恶作剧，真要绑架，谁还给你打预防针。”
“不知道。”袁泽昊摇头，“但直觉告诉我蒋建国肯定有所隐瞒，当中的内情不是我们能够预料的。他这个人又生性多疑，不会轻易相信别人。首先，他确实是担心女儿的安全问题，但夫妻两人工作繁忙，不可能时刻陪着女儿；其次，他也想趁机查清楚是谁在暗地里动的手脚，可又不想引人注目，怕事情搞大。所以王美凤才会找到我哥，这种事情交给自己亲戚做，至少安心。”
宋念：“所以阿镇就让你调查这件事情？顺便做保镖？又不是没做过类似的，你也不至于因为这点事跟他吵吧？”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情况。蒋建国这个人，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心气倒是高得很。平日里一副人民公仆的样子，事实上……一时半会儿跟你也解释不清楚，总之他就是看不起穷酸亲戚。这种人我们小老百姓高攀不起，也不乐意打交道，给钱给得再多又怎么样。还有，他袁泽镇凭什么自作主张揽了这活，还要我替他办事？！”
听完这一顿牢骚，宋念笑了：“就因为这个吵架啊？”
袁泽昊撇过头：“不行吗？”
宋念拍拍他的肩膀：“道理你都懂的，阿镇不缺那点钱，只不过碍于亲戚情面。现在又不是要你替姓蒋的杀人放火，而且人家女儿也没有做错什么，你就当帮帮小妹妹。不过有一点我得提醒你，万一要是查出什么官场内幕……你可千万要及时抽身撇清关系，这些事情不是我们可以插手的。”
袁泽昊突然笑了：“你都这么说了，我确实是这么做的。”
宋念：“嗯？”
袁泽昊解释：“蒋傲兰今年念大三，学校和家之间隔了大半个C城，所以蒋建国前两年就在学校附近买了间房子，为的是方便女儿偶尔小住。出了死老鼠那件事，蒋傲兰已经从寝室搬出来住。我把蒋傲兰隔壁的房子租了下来，小周从两天前开始，负责她的安全工作。”
宋念：“既然已经决定了，这样不是挺好的？”
“要不是蒋建国再三要求，我哥没完没了叮嘱，我实在觉得没有日夜监管的必要。其实，”袁泽昊又面露难色，“还有一件比较头疼的事。”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什么？”
袁泽昊见时机成熟便摊开来讲了：“快放暑假了，这几天正好是考试周。白天蒋傲兰在图书馆上上自习什么的，小周看着她也没太大影响；但回到家，屋子里装了许多监控，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始终不太方便……所以我就想啊，不如就由您老人家住过去。白天还是小周负责，晚上等你下班之后，可以帮忙照看她一下。”
“什么？！”
这就有点意料之外了。
“你看咱们侦探所，上上下下十几个人就俩女员工——小丽要管账、管设备、管通讯，管理一切后勤事务，还经常加班；慧慧手头的工作又还没有结束。我怎么好意思再压榨她们。”
“我这里你就好意思了？”
“哪里！我想着反正你也是单身，晚上没什么事可做，帮个忙不是大问题。我答应你，最多半个月，等慧慧结束手头的案子，立马让她接你的班。之然那边你就放心，她和吴律师正打得火热，你不回家住，她不会介意的。”
这如意算盘打的！
“而且你刚才说替我做主的，那我就当你答应啦！”袁泽昊欢欢喜喜地塞给宋念一个牛皮纸袋，“这里是一些相关资料，还有公寓钥匙，你先收好。”
“等下！”宋念一把揪住袁泽昊，“之前你唧唧歪歪半天，还说什么和阿镇吵架之类的鬼话，装的吧？！”
“哎呦！”袁泽昊龇牙咧嘴地叫疼，“我哪敢骗你啊！我是真的和我哥吵了一架，这不今天都没有一块儿去打猎嘛！”
宋念皮笑肉不笑：“你小子，还框我？”
“还有！”袁泽昊赶紧用手比了个数，“蒋建国出这个数，半个月的劳务费差不多是你两个月的工资。”
宋念：“刚才还口口声声地说蒋建国的不是，现在跟我谈钱？”
“好啦，我知道不是钱的问题，我也不想赚这钱。”袁泽昊小声嘟囔，“是之然说的，找你准没错，你喜欢接这种跟C大有关系的case。”
“C大？”
“对啊，我刚才忘记说了？蒋傲兰是C大的学生。”
宋念不吭声了。
“念姐，帮帮忙啦！”
宋念依旧没有做声。
“其实很简单，小姑娘也挺乖巧懂事的。你再算一算，从C大到你们律所还更近，上下班也方便。学校周围环境多清静……”
“好了，”宋念打断了袁泽昊的喋喋不休，捏了捏太阳穴，“我答应你。”
当天晚上，宋念拖着行李箱站在陌生房子的客厅，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是位于C大教工区的一间二室一厅的小房子，装修简单，家具更简单，勉强算得上窗明几净，从客厅的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北街。
小周已经在这里住了两天，听说宋念来接班了，早早收拾妥当。稍作休憩，小周便带着宋念去隔壁敲门。
开门的是蒋傲兰——个子挺高，扎着单马尾，眉清目秀，脸上的婴儿肥尚未褪去，言谈举止颇有礼貌。
简单介绍之后，小周把自己的对讲机转交给宋念，小声交待：“除了卫生间和卧室，其他地方都装了监控，主机就在隔壁。”
宋念会意，小周转身告辞，留下宋念和蒋傲兰两人。
真是人生处处有惊喜。
宋念站在玄关，抱着胳膊倚在墙上，朝蒋傲兰淡淡地笑了一下。
没想到蒋傲兰长呼一口气，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太好了，终于来了个女的！”
宋念笑道：“怎么了？”
“先进屋，随便坐。”蒋傲兰落落大方地招呼宋念，“你不知道，那位小周哥哥真是超级负责！最近考试周停课，白天我在图书馆自习，他跟着；晚上我待在家里，他也不嫌无聊，就坐在客厅玩手机，非得要等我准备洗澡睡觉，才肯回隔壁。”
宋念：“这是他的工作。”
蒋傲兰：“是啊，这些我都理解！但是你想想，天气这么热，他一个男的在我这里，我还得穿成这样整整齐齐。平时我一个人在家，早就解放天性裸奔了！”说着，还扯了扯T恤的领口。
宋念赶紧上前拦住蒋傲兰：“我也是非礼勿视的人！”
蒋傲兰却哈哈大笑，一派天真无邪。
“话说回来，”宋念轻咳，特意指了指客厅角落的摄像头，“无缘无故发生这些事，你不怕吗？”
“不怕，本来就是小题大做。”
“其实你要是不适应，完全可以拒绝你父母的安排。”
“我知道，可是我不想再吓到寝室的同学和其他朋友了。”正儿八经地谈及此事，蒋傲兰还是难掩低落，“马上就要放暑假了，我有很多事情打算做，上补习班啊，写生啊，旅行啊……但我爸总是说这个不行，那个不行，就连下个月在J市举办的C9高校龙舟赛，他都不准我去，除非有人陪着。我只好勉强接受这样的安排，不过我只答应在暑假期间。下学期开学，我还是要搬回寝室住的。”
宋念见小姑娘情绪急转直下，打趣道：“你还会划龙舟哦？端午节不是刚过去吗？”
“我当然不会划龙舟啦！”蒋傲兰哑然失笑，“因为我是学生会的，要跟学校电视台的人一起去录节目，给咱们C大的选手加油。又正巧赶上J市的旅游节，到时候会有相关的文体活动，需要写稿子之类的。”
末了，蒋傲兰还昂首挺胸无比自豪地补充了一句：“我可忙了呢！”
有点孩子气，却也称得上可爱。
宋念从不主动怀缅学生时代。但无法否认，在社会熔炉历练几年之后，宋念依旧欣赏那些聪明朝气、积极努力的学生，即使这种气质有时候会显得幼稚，甚至不知天高地厚。
这个世界有很多问题。战争武器、政治斗争、种族歧视、性别歧视、贫富差距、自然灾害、环境污染，乃至就业、教育、医疗等各方面问题……数不胜数。随之而来的浮躁、冷漠、谎言，甚至暴力、霸凌、血腥。于是有一小部分青年，把冲动蛮横当做血气方刚，把无知和偏见当做纯真和原则，他们或是颐气指使、堂而皇之，或是颓丧偏激，愤世嫉俗。殊不知，热爱科学，热爱艺术，对世界保持好奇和谦逊，努力去打破认知的界限，发掘事物的真谛，这才是年轻人改变世界的方式，是年轻最值得骄傲的资本。
“厉害了，加油啊。”宋念嘴上十分敷衍，心里对蒋傲兰倒是颇为赞赏。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蒋傲兰得知宋念是同校学姐，对宋念更是生出亲切之情，甚至表示家里有两个房间，邀请宋念同住。宋念自然婉拒，叮嘱她一些注意事项，时间差不多了，便回到隔壁寓所。
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事情会不会变得更有趣？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近水楼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