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筝扬阳春念知音gl》北冥志怪

20、白日梦

　　二十、白日梦
　　次日，宋念联系了袁泽昊，袁泽昊和小周着手调查群租房事件。
　　两人先去到位于X路的W房屋中介。中介表示警察已经翻看过当天的监控录像，可惜监控的覆盖区只有中介门面的一楼大厅，而当时林筝扬等人签订合同是在二楼的VIP室，那里并没有安装监控。因此，仅凭大厅监控中一闪而过的模糊身影、负责这单业务的中介经纪人以及林筝扬的回忆描述，警察很难确定陈先生的相貌和真实身份。
　　此路不通便另辟蹊径。
　　鉴于两家软件公司先前应付的态度和说辞，这一次，小周假扮成了客户，和B软件公司的业务员取得联系。经过几番周旋，虽然没有直接打听到当初负责员工住宿的离职人员去向，却了解到公司几位副主管的性情和办事风格。
　　某日下午，袁泽昊和小周在B公司写字楼的地下停车场堵住了其中一位副主管。
　　此时的停车场没什么人，所处位置还是监控的死角。大热天的，袁泽昊和小周依旧敬业地凹了一身黑色西装加墨镜的造型，往那儿并排一站。
　　那副主管哪里见过这阵仗，心想完蛋，这回摊上了硬气的主，顿时有点慌张。
　　袁泽昊不疾不徐地表示，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只是想知道那位当初负责员工住宿的离职人员的联系方式。说完，还客气地塞给他两条软中华。
　　副主管闻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哪里还敢收什么香烟，立刻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
　　那位离职人员唤作小徐，与B公司老板的老婆沾亲带故，因而在学历、能力都不值得一提的情况下，在B公司谋得一职，主要负责采购。采购这一块向来水很深，虽说不是什么要职，几年下来，若要细算，小徐也吃了不少回扣。公司规模本就不算大，这一行竞争又异常激烈，要不是看在是自己老婆的亲戚的份上，老板早就把他踢走了。
　　当初B公司员工住宿的相关事宜确实是由小徐负责的，当中牵扯到多人同住一房的事，老板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不过资本家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员工既然没意见，公司省点钱还不好吗？只是不知道这当中小徐又拿了多少油水。
　　群租事件一出，林筝扬和小区物业分别多次致电B公司进行沟通。小徐这才不得不向老板招了，当初自己是通过黄牛找的房源，为了员工着想，还特地找的高档小区。可惜此时的解释统统都是借口，老板美其名曰为了公司声誉，决定让小徐先放长假，避避风头。
　　没想到事情越闹越大，电视台要求采访，警察更是找上门来调查。老板一慌，索性就让小徐背下这口锅。小徐终归是个胆小怕事的，事已至此，也只好离职走人。如今老板要求凡是此事的知情者，均不准透露小徐的去向，警察问起来也一概装傻，不过是看在亲戚的情面上。
　　末了，副主管将小徐的联系方式写给袁泽昊，又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告诉别人是自己透露的消息。袁泽昊说您放心吧，我们有我们的规矩。
　　掌握了小徐这一重要线索，袁泽昊又如法炮制，从小徐那里拿到了那位陈先生真正的联系方式。之后再顺藤摸瓜，假装是熟人介绍的，想找房子，约陈先生面谈。终于，逮住了这位陈先生。
　　袁泽昊打电话通知林筝扬去派出所之后，算是功成身退，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警察了。
　　陈先生本名姓冯，算是一名资深黄牛。平常游走在C城的各大房产中介或物业公司，人脉广，口才好，穿着打扮也颇为讲究，甚至还组织了一个小团队，专攻中高档住宅房和写字楼，不少无法承担昂贵租金的小公司、工作室，都会托他找房源。
　　经过一系列的调查协商，租客们将在月底之前搬离林筝扬的房子，房租该收的收，该退的退，冯某也受到了相应的惩治。至此，狗血的群租事件落下帷幕。
　　两天后，一个阴雨天，离下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宋念接到林筝扬的一通电话。
　　“这两天正好回了一趟老家N市，有些土特产想带给宋律师，所以提前打个电话问问，看等下宋律师是否方便。”
　　宋念一听便知这是冲什么来的，礼貌性地回绝：“林老板不用客气，朋友之间帮个忙是应该的，更况且这都是阿昊的功劳，我什么都没做。”
　　没想到林筝扬笑道：“是这样的，我已经叫人送过去了，现在司机就在律师事务所楼下的停车场。”
　　乖乖，您这是先斩后奏、有恃无恐，还问我什么方不方便？
　　宋念有种头皮发麻的错觉：“呵呵，林老板是怎么知道我单位地址的？”
　　“宋律师忘了吗？之前小玛签婚前协议的时候我就有宋律师的名片了，搜一下就知道地址了。”
　　简明扼要，堵得宋念一时无话可说。
　　电话那端传来细微的笑：“那等你下班再联系，宋律师再见。”说完便挂了电话。
　　宋念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有点懵。
　　下班时间一到，宋念急匆匆跑到停车场。半年前那场车祸之后，宋念便再也没有开袁泽镇的那辆辉腾，一直用侦探所的车代步，林筝扬如何知晓车型和车牌号码。所幸，在停车场转了小半圈，便看到了林筝扬的车子。宋念下车走到那辆车的驾驶座前，敲了敲车窗。
　　驾驶座的车窗缓缓降下，出现一名青年男子的面孔，带着一脸问号。
　　宋念：“您好，我叫宋念。”
　　“宋律师？”
　　“是我。”
　　男子闻言马上下车：“您好您好！我叫张泉涌，是北街书店的人。我们林老板叫我拿点东西给您。”说完便大步流星走到车后，打开后备箱——两只包装精美的竹篮和两个礼盒。
　　张泉涌拎起其中一个竹篮和一个礼盒：“宋律师，这一份是给您的。”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宋念接过东西，道谢，“辛苦您跑一趟，也替我谢谢你们林老板。”
　　张泉涌憨憨地笑：“您真是太客气啦！”
　　当他准备关上后备箱时，宋念突然出手拦住了他，“张师傅，冒昧问一句，其余两盒是要送去给一名袁泽昊先生吗？”
　　张泉涌：“是啊！等下我就给袁先生送过去。”
　　宋念笑道：“他是我朋友，不如我替您把东西送去吧。外面下这么大的雨，这个点又容易堵车。”
　　“那太好啦！林老板之前还嘱咐过我，说如果您不方便收，让我把东西直接送到袁先生那边。”
　　“你们林老板想得真是周到。”
　　“嘿嘿，可不是嘛！那我就，把东西交给宋律师了？！”
　　“没问题。”
　　又客套了几句，张泉涌才离开。宋念把东西搬到自己车上，直接去了侦探所。
　　与碰到的侦探所的熟人一一打了招呼，宋念来到袁泽昊的办公室。袁泽昊见是宋念，兴奋地站起来：“你怎么来了？”
　　宋念放下手里的东西：“你接到林筝扬的电话了吧？呐，她送的土特产。”
　　“哎呦，筝扬真是客气！是什么呀？”
　　“不知道，你打开看看。”
　　袁泽昊喜滋滋地走上前，弯下腰揭开竹篮的盖子。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一只只捆着稻草的青紫色大闸蟹。
　　“哇，这个季节居然还有这么肥美的毛蟹？”
　　宋念瞥了一眼那竹篮，径自坐到办公室的会客沙发上：“你应该问，大闸蟹什么时候成了N市的土特产了？”
　　“这篮子里面还有一个信封哎。”袁泽昊举着一个朴素的五号牛皮纸信封，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宋念。
　　宋念挑眉，示意袁泽昊打开信封。
　　信封里居然装着一张没有标明面值的商场购物卡。再打开另一个竹篮，一模一样的大闸蟹和购物卡。
　　两人面面相觑三秒钟。
　　宋念站起来，打开了另外两个礼盒——N市出产的这一年的明前茶。
　　袁泽昊挠挠头，生怕宋念责怪自己，神色为难：“其实前两天她问过我关于收费的问题。都是朋友嘛，我怎么好意思按规矩收她的钱……所以我开玩笑说，下次请我们吃饭或者带点家乡的特产就可以了，没想到她还真送啊！”
　　欠什么都不能欠人情，能用钱解决的事，就尽量不要用人情。林筝扬这个人啊，真是一个未知数。
　　宋念拍了拍袁泽昊的肩：“没事，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她这么做是对的，不这么做，才叫不懂人情世故。螃蟹和茶叶你就安心收下吧，那两张购物卡，明天你去还给她。”
　　袁泽昊推脱：“你去吧！多不好意思啊！”
　　宋念：“不行，明天我车牌限行。”
　　袁泽昊：“这算哪门子理由？！”
　　宋念：“事情是你办的，人情也是你的，我只是局外人。”
　　袁泽昊：“明明事情是你揽回来的，而且你才是出谋划策的那个人好不好？！”
　　“我只是做了一回热心市民。”宋念轻描淡写，“总之你去还给她就是了。反正你要去丈母娘家，路过书店的时候顺便进去一趟。”
　　袁泽昊心知自己说不过宋念，便计上心来：“那过两天我要是找你帮个小忙，你可得答应我！”
　　“还学会讨价还价了。”宋念无心纠结，拎起其中一篮大闸蟹准备离开，“这个我拿去给我外公当下酒菜，其他的东西你看着办吧。”
　　“我当你答应了啊！”
　　宋念挥了挥手，留给袁泽昊一个潇洒的背影。
　　六月中旬，巴西世界杯火热开赛。随着气温飙升，铺天盖地的日光，葱郁葳蕤的草木，拂过眉梢发烫的风，让人真切得感受到这个夏天的粘稠与聒噪。就在这样四平八稳的日子里，宋念却清晰地意识到一种疲惫的虚脱感。
　　于是当袁泽镇招呼大家周末一起去郊外玩射箭的时候，宋念果断拒绝。
　　正当宋念宅在家中藏形匿影之时，袁泽昊主动跑上门来了。
　　一进门便感受到与室外强烈的温差，袁泽昊一边换鞋一边惊叹：“空调温度怎么开这么低啊，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却见宋念穿着严严实实的长款居家服，抱着一条毛毯窝在沙发，盯着电视机，极不走心地应了一声：“哦。”
　　袁泽昊走去厨房的水池洗了把脸，又从冰箱挑了一罐冷饮，回到客厅：“大白天的怎么拉着窗帘，黑乎乎的。”
　　“《深夜食堂》。”宋念指了指电视屏幕。
　　袁泽昊坐到沙发上，只听出剧中人物讲的是日语。宋念似乎偏爱这类以大众日常生活场景为主轴的小制作日剧，似乎与她本人的风格不太相衬。
　　袁泽昊：“吃午饭了吗？”
　　“没有，叫了外卖。”宋念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差不多也该送到了。”
　　袁泽昊：“吃什么外卖啊，浪费你的厨艺才华。”
　　宋念语调幽幽懒懒：“明明可以靠脸吃饭的，为什么偏偏要靠才华？”
　　对方的情绪显然不高，袁泽昊犹豫着如何开口，又有点担心：“你没事吧？”
　　宋念靠在沙发上：“间歇性懒癌，过两天就好了。不过今天就让我宅在家里做一只彻底的废柴。”
　　袁泽昊乖乖噤了声。
　　两人默契而安静地盯着电视屏幕，在昏暗的房间里，开始倾听那收藏在犄角巷陌、平淡又平凡的人生故事。
　　因为空调温度很低，过了一会儿袁泽昊就觉得冷了，先是捞过沙发上的一个抱枕，后来索性扯过宋念身上一半的毛毯，紧紧裹住自己。
　　二十几分钟一集的剧很快播完，画面跳到下一帧之前，宋念突然问道：“你今天不跟他们一起去打猎吗？”
　　袁泽昊愣了一下：“姐姐，那是射箭！打猎是什么鬼啊？”
　　宋念无所谓地笑了笑：“年轻人火气这么大，好好的周末不去打猎，跑来我这里，和阿镇吵架了？”
　　袁泽昊一惊：“你怎么知道？！”
　　“猜的。”宋念耸耸肩。
　　将计就计。
　　袁泽昊叹了一口气：“你说他，无缘无故抛给我一个难题，我不愿意，还被我妈知道了，劈头盖脸把我训了一顿。”
　　“好了，”宋念总算是拿起遥控器，顺手把电视机关了，“说吧，姐姐给你做主。”
　　正中下怀。
　　“呐，这可是你说的！”袁泽昊眼睛一亮，“是这样的。这事儿得从我婶婶的舅妈的妹妹的外孙女，不不，还是从我婶婶的舅妈的妹妹的女婿说起……”
　　“你婶婶就是阿镇的妈妈？”宋念打断袁泽昊，“阿镇的妈妈的舅妈的妹妹的女婿，这关系可是有点远。”
　　袁泽昊重重地点了点头：“没错，就是平日里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宋念：“好，你继续。”
　　袁泽昊：“蒋建国你认识吧？”
　　宋念：“蒋经/国和蒋纬/国倒是知道，这蒋建国，还真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