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其家室》之恒

9、进山（二）

　　沁兰望过去，见李大娘蹲在地上背对着她，周围树丛簇拥着，让沁兰看不清李大娘的样子。快步走近，急急唤了声：“大娘，怎么了？”

　　“你们快过来瞧瞧，我找着好东西了。”
　　李大娘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欢喜之情，沁兰松了一口气，知道李大娘没事，与景兰轻轻拨开树丛走了过去。

　　只见李大娘一只手拽着一株草，一只手不停的轻轻的拨着那株草根部的土。看见她们姐妹过来，一脸高兴的道：“沁兰可识得这是什么？”

　　只见那株草有着掌状叶片，叶丛中一条长长的花梗，长花梗上又分出许多小花梗，像把小伞。小花梗上有绿色的小花苞和已经开了的星星点点的小白花。

　　“不识得，这是什么？看大娘你这样高兴莫不是什么珍贵的药材？”沁兰认识的药材还没有她认识的花多，她只识得魏府里种的几株长得艳丽用来观赏的药材。

　　景兰也挤凑过来，点点植物上的白色小花道：“大娘，这是什么药材？还开花了呢。”

　　李大娘欢喜道：“这是人参，你们现在不识得，等会儿我挖出来你们一定就识得了。大户人家很多买这个的，你们定是吃过吧？”

　　“吃过，但跟这个不一样。”景兰有些疑惑，她吃过的人参都是白色的 ，不像这绿油油的草。

　　李大娘笑道：“那当然不一样，你们吃的是人参的根，这是人参的茎，等我把根挖出来给你看看是不是跟你以前吃的一样。”

　　景兰哦了一声，见李大娘十分仔细的慢吞吞的拨土，急道：“大娘你怎么这样慢，拔出来不就行了吗？”

　　“这可不行，人参的须也值钱呢，必须要把人参完整的挖出来，急不得。”李大娘好笑的看着景兰。

　　细细的拨着土将人参挖了出来，李大娘欢喜的朝着景兰道：“瞧瞧，跟你们你们吃的那人参一样不？”

　　“一样，都是白白胖胖的。”景兰接过人参高兴地道。

　　“大娘，这株人参定是值不少钱吧？”沁兰也很是高兴，“这人参个头不小，也不知长了多少年了。”

　　李大娘道：“我估摸着能卖五六两银子，这么大的人参，至少长了二三十年了。”

　　喜滋滋的将人参小心放进背篓里，李大娘带着沁兰景兰继续向山里走，边走边打趣道：“你说我平时也常走这条路，怎么就没发现人参呢，你们姐妹俩一来就让我捡着宝了。你们该不是上天派给我的福星吧？”

　　“大娘才是我们姐妹的福星呢，若是没有大娘好心收留我跟景兰，现在我们早就卖身为奴了，那还能像现在这么悠闲地进山采草药，看这林间风景。”说着沁兰的脸色有些暗淡下来。

　　李大娘见沁兰这样许是想起住在破庙无依无靠的日子了，忙宽慰道：“可是想起以前难过的日子了？过去的就忘了罢，现下你跟景兰都过得好才是真的，人一定要懂得向前看，这样才有奔头。再说谁没过过苦日子呢，大娘小时过得日子那才叫苦呢，吃糠咽菜的，大冬天穿的都是没有棉的薄袄，小小年纪就跟着父母亲做活养家了，我在家又是个大的，照顾弟弟妹妹也是我的事情，想想小时候的日子真是一天福都没享。”

　　沁兰刚才只是忽然有些感触，并不是真为以前伤心，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这个道理她是晓得的。她和景兰现在比以前活的更有滋味。她没什么好伤心的，见李大娘这样说出少时的事宽慰她，挽起李大娘的手臂，将头靠在李大娘肩膀上：“大娘，我才不想以前的日子呢，现在我就想带着景兰好好地过日子，开开心心的活下去。”

　　李大娘笑着夸沁兰通透，喊过景兰，三人自去山里不提。

　　李质清晨从家里出发，进了深山。村子里人多，闲时家里的男人常上山打点野味回家给媳妇孩子补身子。所以山要进的深些，才能有更多更好猎物。

　　在山里走了一两个时辰，李质才定下要捕猎的地方。他没有去追捕猎物，而是设了陷阱就离开了此地。山上的野物灵活狡猾，一个人的话很难捉住。通常打猎都是村里人相伴进山，围追堵截才能捉到猎物。一个人进山的话只要看好路线设下陷阱，过一两天来看，自然能捉着猎物。

　　李质没有立时回家反而绕远去了山的另一侧，他记得山这头有一大片竹林，虽是五月底了但应该还有竹笋。他今日上山特地背了个篓子，用来装竹笋。两个姑娘来家里住了有些日子了，前阵子忙农活没有空闲照顾她们，这闲下来了，就想着给她们改善一下饮食，找些新鲜的东西回去给那两个瘦得像竹竿的小姑娘。

　　李质觉得尤其需要好好调养下沁兰的身子，沁兰柔柔弱弱的，人瘦力气小，吃的饭也少，每日就那一点饭量，虽说不能跟他一个大男人比饭量多少，但跟他娘比就知道了，沁兰两顿的饭量才能将将顶他娘吃一顿的饭量。今后需要多弄些东西，给沁兰补补身子，养养胃才行。

　　景兰就比沁兰好多了，这些日子景兰在村子里四处溜达认识了村里许多大大小小的孩子，整日不着家的疯玩，回家后累的饿了，吃的饭也多些。其实景兰这样爱玩闹是因为以前在魏家管得严，不许女孩家出去玩，景兰整日受着束缚，就更渴望与玩伴出去闹，魏家倒了以后景兰为将来担忧没有心思玩，可来了李家后，她的顾虑没有了，景兰就好像断了缰绳的马，再不用压制自己那活泼好动的性子，尽情的找村里的孩子们作伴四处撒欢。

　　沿着山路走了约一个时辰，终于看到了那片竹林，李质走进林里果然见地上冒出许多的鲜嫩的肥竹笋，挖了满满一背篓，李质才往山下走，这许多竹笋自家肯定吃不完，多出的是送给平时交好的乡邻的。乡下人淳朴，有了好东西都喜欢各家分些一起吃，自少受这种风俗习惯熏染的李质，自是也有一副友爱邻里的热心肠。

　　回到家时早过了午时，家里的三个女人都不在家，李质有些不解，不知她们是去了哪里。
　　胡乱吃了些饭，将竹笋剥了给一些人家送去后，出门去街上问了母亲三人的踪向，有人见到说是往山里去了，想起今早他说要去山里时景兰好奇又渴望的样子便明白是母亲心软带着姐妹俩去山里玩了。

　　知道三人去了山里，李质放心的回了家又干起前些日子放下的活，翻修西屋去了。两间新屋子已经盖好，只是还有些需要整理的地方。李质估摸着在有两天新屋子就能完工住人了，等今日问清沁兰与景兰想要什么样的家具他就去村里的木匠家定做，屋子整理好了将家具搬进去，沁兰姐妹就可以立时搬到新屋子里，不必与母亲挤在一起了。想到这李质手下动作更快了些，早些做完，沁兰姐妹也好早些搬进去。

　　李质边做活边等着三人回来，可是天都擦黑了，三人还没回来，李质坐不住了，染了一个火把急急的跑到了去山里的那条路上，村子背靠几座大山，李质一时不敢确定他娘带着沁兰跟景兰去了哪座山，只能拿着火把站在有通往各个山里小路的那条岔路上张望，着急的等了一阵子，忽然听到远处有轻而急促的脚步声，李质举起火把喊了声：“谁？有人吗？”

　　这脚步声不是别人却正是景兰的，小姑娘远远就看见路上的火光，虽小却让她无比欢喜，一路上她都在等着找个人却一个人也没遇到，现在终于见着人了，赶紧快跑几步靠近，正跑着忽然听到那人出声，温和的声音像是李质的，待跑近了看那身形也像是李质，所以赶紧快跑几步，带着急促的喘息喊道：“李大哥，是你么？我是景兰。”

　　两人互相朝对方靠近，待借着火光看清李质的脸时，景兰按捺不住心中的欣喜，赶紧跑过去拉住李质的手就要朝去山上的路跑去。

　　李质看清只有这小丫头一人，又看她这样急，疑惑的跟着景兰边跑边着急道：“景兰怎么自己回来了，我娘跟你姐姐呢？”